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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眼婆娑——我的父亲母亲

 浅笑姜修娟 2022-12-21 发布于山东

  母亲年轻的时候,身材高大健壮,面容白皙洁净。勤劳能干的她,像个男人似的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我们也都习惯了她的付出与辛苦。


  后来疾病缠身,体能下降。一个频频照顾别人的状况被打破。起初我们很不适应,那种发自内心而产生的本能,还没有完全酝酿。常回家看看的念头,总是被生活琐事耽搁。纵然不常回去,那个时候也没有愧疚。觉得顾不上没办法,心里不曾带走几丝悲伤。


  等父母越发老去,白发犀利而狰狞,腰身慢慢低沉,父亲甚至在干活之后起身,缓缓地不敢伸直腰板。母亲在跌伤了股骨头后的卧床康复时,身体从上到下的左侧严重失能。左边的手脚关节变形而吃力,平日行走和家务劳作再也不能胜任如常了。那一年是二零一二年。


  自从那时,我深深地懂得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母亲的健康,在以后的日子里,老妈依仗家人的照顾了。父母虽然孕育了三个儿女,但是谁都需要工作养家,还在上学的晚辈们,等着要钱花。


  年迈的父亲没有说话,默默地在家里学着买菜做饭。在外工作了那么久,在单位里吃食堂,琳琅满目吃的香甜。回到家来母亲忙碌着张罗饭菜,以此犒劳远路而归的丈夫。现在是做不好,但只能做熟填饱肚子吧。父爱都是沉默的,他知道孩子们都是自己小家的顶梁柱,从未开口讲述生活中的难处。


  从这时候起,常回家看看成了一种心灵上彼此的慰藉。一周不回家看看,心里猫抓狗挠似的难熬。那是有一种不安的情愫,在心底反复搅拌着。倘若有事耽搁了回家的行程,嘴上的燎泡起的老高,藏不住的焦急爆发。


  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知冷知热才称职。于是顿悟,家里什么需要添置购买,换季的铺盖洗洗涮涮,都开始搬上了日程。给母亲买药,是很重要的事情,老年病的防治相当关键。还有平时偶发的腹泻与胃病,买药这项服务我在行,自然全面承接了下来。


  所以后来回家频繁了,每次回去,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忙得很,屁颠屁颠地甩着一双大脚板,跑得那叫一个忙乱。切着菜的时候,还得注意看炉灶上的锅。缝被子的时候,老爸帮着蹬紧另一头的被角。因为我视力退化很快,穿针引线相当费事,穿不上针是常有的事,七八分钟卯足劲头,还是着急得出了一头汗。父母的衣服划了口子,得补。掉落了扣子,得缝。老爸去银行存取钱,我得陪着去。为啥,老妈不放心呀。炒菜吃饭一阵忙碌,好歹也算改善伙食了。因为老妈做不了饭,我总是偷闲找空给包上水饺,放在盖帘上,可以当明天的饭煮着吃。生病本来就是痛苦的,失能又给老人家增添了很多不方便。心情有时候调剂不过来,心情慢慢地抑郁了。幻听幻觉扰乱了思维,再加上缺失了儿女的陪伴。俩老人平日里磕磕绊绊常发生,日久生厌各自看不惯。两人都生闷气,回家的时候我就当和事佬,劝完这个再劝那个。给爸说,娘有病,您受累了。咱总不能不管她吧,看着多可怜呀。然后给妈说,老爸人家是有退休金的,本来到了享福的时候,他伺候您吃饭穿衣,已经很不容易了。纵然有时候活干不好,您也不能拿错误相互惩罚。聪明的得让着糊涂的吧!本来夫妻没有隔夜的仇,亲闺女两边一窜蹬,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母亲住院的时候,老爸跑腾得更瘦了。高高的个头,成了电线杆子,让人看了心疼。我们又不能全程陪护,纵然请假也就一两天,人老了还得依靠老伴。跑前跑后,打针上厕所,用一个高脚板凳扶着当依撑,母亲那时候走路的确艰难。老爸就是她的腿脚,指挥哪里就跑去哪里。赶集逛店,有时候遇上熟人街坊,交谈也是相处甚欢。


  老爸呵护着母亲度过了好几个秋,一六年的冬季特别寒冷。积雪封冻,农村的房子条件有限。空调没按,燃煤取暖。有烟筒的取暖炉,许是嫌费事。竟然将用来做饭烧水的煤球炉放进了卧室,悲剧发生得静悄悄。母亲情绪昏沉而愚钝,看见横亘在床边的父亲,喊叫不答应,拉拽动将不起来。一夜焦虑,一夜难熬,起起坐坐,反复来回。却不晓得打电话通知儿女,以至于我表姐打电话的时候,她也讲不明白情况。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等我从医院买了治疗抑郁情绪的药,然后颠簸车程到家,已是上午十点。再救已迟,长期缺氧昏迷太久,脑部伤害就像燃烧后的灰烬,最终无力回春。最后的那段日子,父亲有些糊涂,竟然讲不出自己的名字,也错将床榻旁边尽孝的二弟,当成了我的大哥。当问及我的时候,这是您闺女吧?却能回答简短的一个嗯字。医生故意相问,她叫什么名字?但只见老爸笑着苦思冥想,“姜……姜……修……姜修……”,笑容凝住了,他老人家记不起孩子的名字,闭紧嘴巴不愿说话了。


  几经周折,已到腊月二十四,在医生的强烈说服下,我们哥仨带爸回家。亲朋本家陆续探望,老爸只是看看不说话。当我哥把母亲从他家里接了回来,老爸盯着母亲看着,右手抬了起来,停在母亲脸前,滞留在半空中,一会儿无力地垂了下来。简短地回应着老伴的问话,却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埋怨。之后的没几天,父亲安静地走完了生命的历程。


  我望着母亲失神的双眼,干干的看不到一滴泪。却有一种迷茫无助的凄凉和恐惧,无处安放的用手捏着衣襟,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眼神里的恐惧让我们心痛。母亲的病弱,在往后的日子里,儿女们是可以为她撑伞护卫周全的力量。


作者简介:姜修娟,笔名浅笑。临沂市兰山区作协会员,临沂市作协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临沂市兰山人,作品散见于平台与文刊,偶有获奖。喜爱独处热爱文学,以细腻温柔的手笔,敞开心中微小的世界。用一颗感恩的心,抒写身边的那些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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