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许敏:解剖一只黑蚂蚁（组诗）

诗 歌 净 化 心 灵

择  此处静谧

书一方清 远

解剖一只黑蚂蚁（组诗）

 

我们把驮娘江竖起来

 

我们把驮娘江竖起来，像梯子，

顺着它登上了月光营造的宫殿，

发现许多不曾认识的事物，发现我们自己

也渐渐透明起来，并以此抵御，摆脱

暗夜的纠缠。而那

 

只是一个梦。

 

事实上，我们在黑暗中寻求光明，

而我们的影子在颤抖，

像风中飘忽不定的树叶。

当某支火把指向了悬崖或陷阱，

我们才发现未曾打动我们的自己的历史。

 

驮娘江依然平躺着，依然静静的流淌着，

无论前路如何跌宕，如何弯曲。

我们发现，只要有光，我们就会在江水中，

辨别出自己的影子，并为之深深鞠躬。

 

 

一些寒气因为厌倦了寒气

 

一些寒气因为厌倦了寒气，

想从中脱身，离开寄居的驮娘江。

我来的时候，它正尾随一个阳光旅游团，

转过了前面的山湾。

……后来，我才明白

我误解了它为什么离去。

 

江边那些芦苇，因为应付寒气，

浪费了多少思想？

江里那些鱼儿，因为躲在江底，

让江面少了什么样的景象？

 

一些寒气离开了驮娘江，

一些寒气又进入驮娘江，

同乎？异乎？

我看到在江边忙着迎送寒气的时间，

被一个摄影师抓在手中的霎间，频频闪光。

 

 

太阳如何出场

 

太阳如何出场，该是驮娘江

这个冬日的黎明时分最操心的事情。

 

浓雾纠缠了一夜，此刻，

依然掩盖着万物，掩盖着许多的秘密。

 

诗人的预言，徒劳地挂在树杈上，

小鸟在回忆中沉默。

 

翻越东山而来的蓝衣男子，

似乎冒险挣脱了谎言，还捎带来了清风。

 

某种真相，正隐隐约约显现，

驮娘江的呼吸渐渐地舒畅起来。

 

 

一团伤残的北风

 

一团伤残的北风，像只流浪狗，

蜷缩在驮娘江边的岩石旁，

望着空旷的江滩，眼里满是沮丧和哀伤。

 

曾经取暖的篝火，灰飞烟灭，

江滩上，找不到藏身之处，

北风抱紧自己踉踉跄跄，终究跌倒在地。

 

沉重如山的恐惧，从两岸追逼而来，

北风慌乱中一头扎下江水里。

或许，温暖的江底会有美好的记忆。

 

我看到有人在高处的公路上，

对着北风留在江滩的痕迹指指点点。

冬日的阳光，落在他们或明或暗的眼里。

 

 

偶然闯入驮娘江的北风

 

偶然闯入驮娘江的北风，

分出一部分，追赶逃进山里的那匹白马，

一部分扎进江中，

搜寻从山上跑出潜藏江底的秘密。

 

当春天按照预定的时间走来，

人们会看到，胸挂大红花，骑着白马

款款而来的新郎新娘。

看到跃出江面的鱼儿，快乐地甩着尾巴，

将串串水珠弹向金色的太阳。而北风

 

带着人们的怀疑，带着人们的误解，带着

人们的咒骂，

默默的归隐于时间深处。

 

 

北风转过山湾

 

北风转过山湾，挺进驮娘江

这片卵石滩，

意外遭到了阻击——

一个中年男子像寺院里的一座塔，

迎风而立。

 

北风没有想到，在熟悉的环境里，

竟然会面对这样的挑战。

中年男子沉默不语，却有种神灵般的声音，

从他身上发出，带着金质的光芒，

江水听得回应出闪闪波光。

 

这抗争，似乎让北风

有些不安，有些愧疚，不能坦然地

面对自己，和它曾经拥有的一切。

北风避开了中年男子，

绕过边上的树林悄悄离去。

 

我领着午后的宁静路过这片江滩，

看到中年男子正在擦拭眼睛。

 

 

怀揣祖传秘方的寄生树

 

怀揣祖传秘方的寄生树，

终于找到驮娘江畔这道沟梁，

找到闪烁着惊奇的目光的

眼睛。

 

阳光忽略过，月亮忽略过，清风忽略过，

某种具象，从此

打开了进入世界的一扇门。

 

相邻的树木从遗忘中复活，

呼吸有些异常，却装作若无其事似的，

守着内心里的秘密。

 

远处旳树木，都挥舞着全身的枝叶，

表达对寄生树的关切，和祝福，

似乎不如此，不能显示作为同类的

胸怀，博爱和高尚。

 

 

解剖一只黑蚂蚁

 

解剖一只黑蚂蚁，探寻它的

真实死因。

驮娘江滩上，充当手术台的青色卵石，

弥漫着比冬日更寒冷更凝重的气息。

 

我记得这只黑蚂蚁在江边的甘蔗地里，

大口呼吸着甜蜜的空气，

也曾绕过几片阴影，爬上甘蔗，

在晃悠的叶梢上给未来留下美好的回忆。

而一群蜜蜂穿梭于甘蔗地，

似乎甘蔗的香甜气味也能酿蜜。

 

……黑蚂蚁腹部的积水黑暗，苦涩，

我怀疑它生前经历了太多的痛苦。

或许，这样的煎熬伴随着它的一生，

偶遇的甘蔗地，只是它的生命之歌的小插曲。

 

当我从解剖的黑蚂蚁身上抬起头，

冬日的阳光，正在江边的甘蔗叶梢上晃悠。

 

作者简介

许敏，壮族，60后。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199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广西分会。之后因致力于新闻业务中断文学创作二十年，期间有数十项新闻作品获《中国新闻奖》等奖项，部分篇目入选各类作品选集。近年恢复文学创作。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作品发表在《人民文学（副刊）》《民族文学》《江南》《诗神》《诗歌月刊》《山西文学》《广西文学》《黄河》《广州文艺》《攀枝花》《黄河文学》等；在部分网络平台发表多组诗歌作品。出版有诗集《凝重与飞动》、中短篇小说集《玻璃的味道》、长篇散文集《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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