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除淮北抗日根据地中心区内的“毒瘤”之战——三打张楼

严光将军

李光军将军

三打张楼   剜掉“毒瘤”

严   光   李光军

张楼是淮北抗日根据地里的一个最大的汉奸据点。它位于泗县、睢宁之间的泗睢公路东侧，地处我淮北抗日根据地中心区以内。我军由皖东北向西发展，开辟泗灵睢、宿灵地区或阻击国民党顽军东进，都要经过张楼。张楼伪据点成为我前进道路上的一个钉子。伪军头子叫张海生，他们家族，拥有土地600顷（6万亩），对周围几十个村落的农民进行残酷的压榨、剥削和迫害。佃户忙碌一年，也吃不上饱饭，而张海生却过着花天酒地的腐化生活。张海生有一张大学文凭，也算是泗县少有的一个大学生。但他没有一点民族气节，日寇侵占泗县城之后，他就认贼作父，当了汉奸，被委任为泗县副县长。从此，他为虎作伥、狐假虎威，驱使百姓在前张楼、后张楼修圩墙、挖圩壕、筑炮楼(砖瓦碉堡），专门干破坏抗日的罪恶勾当。我军曾对他做过很多争取工作，但他不仅毫无悔改之意，反而变本加厉与抗日军民为敌。我军民凡落入他手中，均被枪杀活埋，残酷杀害。群众对他恨之入骨，要求我军拔除这个汉奸据点，除掉这个“毒瘤”。

两攻未能克敌   试制攻坚武器

1940年5月，八路军苏鲁豫支队第一大队和陇海南进支队，曾联合围攻过张搂。部队接近张楼时，因日军迅速增援，我军只好撤回。

1941年夏季，为迎击反共军东进，开辟淮北战场，张爱萍旅长指挥二十五团和五旅十四团，再次攻击前后张楼，二十五团肃清外围据点后，于8月24日夜攻击后张楼，一举突破东圩墙，伪军退守核心工事，凭借坚固瓦房和炮楼顽抗。二十五团用一门清朝的生铁大炮，装上黑色火药，用实心炮弹，攻击炮楼。第一炮击中炮楼，但效果不大。第二炮多装些火药，轰隆一声巨响，炮筒被炸裂。这时张楼东北方向，枪炮声大作。原来给二十六团、二十七团的电报当天未能发出，这两个团没有准时向睢宁城发动袭击，因而睢宁的日军从容地前来增援张楼。在背后受到日军严重威胁的情况下，我军又不得不撤出战 斗。

两次攻击张楼都未能奏效。特别是二打张楼，尽管部队英勇顽强，努力作战，但仍未能攻克。究其原因，除了通信联络太差，攻击据点与负责牵制日军的部队没有配合好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们部队攻坚的办法不多，没有攻坚器材和火炮。随着我军的成长壮大，日伪军据点的工事也越来越坚固，圩墙加高加厚，壕沟挖宽挖深，还增设障碍物，构筑炮楼地堡。韦国清同志非常重视这个问题，他组织干部总结对占领坚固防御阵地之敌的进攻经验，研究应当采取的战术手段，同时下令二十五团，设法夺取游集伪军一门九二步兵炮，并亲自同修械所的同志研究，将迫击炮改为平射炮。九二步兵炮没有夺到，经过多次试验，迫击炮改平射，终于取得了成功。1942年8月，在邳睢铜打四里庄据点时，3发炮弹就将敌碉堡摧毁，全歼敌人。经过反复研制，四轮炮架试制成功了。1942年11月初，在半城祖姚庄举行纪念十月革命军事技术表演大会上，韦国清亲自主持操炮射击，发发命中目标，博得在场的四师首长和官兵们的喝彩。从此，九旅攻打敌人炮楼有了得力的武器。其他攻坚器材，也不断得到了改进，如越过圩壕的平梯、爬炮楼用的高梯、火攻用的长杆、打炮楼的竹竿手榴弹，虽然是就地取材，但在实战中却能很好地发挥作用。

深入敌寨侦察   军政双管齐下

1944年夏天，四师师部决定拔除淮北抗日根据地中心的“毒瘤”——张楼。

淮北抗日根据地经受了日伪军大“扫荡”的考验，又粉碎了敌人的“蚕食”“治安肃正计划”，拔除了许多日伪军据点，取得了攻坚战的经验，部队装备有了改善，战斗力大为提高，根据地更加扩大，人民支援前线的情绪高涨，踊跃参军，部队兵员得到补充，恢复了原有的三三制编制。随着整个反法西斯战争的不断取得胜利，日伪军更加孤立，士气低落，这一切都是前两次打张楼时所没有的。

第三次攻打张楼，由我们二十六团担负主攻任务，二十五团以一部监视前张楼之敌，待后张楼攻克后再行攻击前张楼。三十一团位于屏山、蟠龙山，截击泗县日军北援；三十二团和泗宿总队向邱集、王夏圩警戒。6月起，先后拔除了张楼外围据点骆场、马群墙，使前后张楼孤立起来。

经过反复侦察，査明伪淮海省剿匪支队第六总队张海生部队驻前后张楼。前张楼住4个中队和教导大队共有300余人，轻机枪13挺、迫击炮一门。后张楼100余人，有机枪4挺。我对张楼外围发动攻势后，后张楼增加伪军一个中队，重机枪一挺。7月3日，伪淮海省保安第二总队两个大队，从泗县前来增援，分驻前后张楼。两地伪军共有2 000余人。后张楼现有伪军500余人，轻机枪4挺，重机枪一挺。敌人主力在前张楼。

后张楼圩子比较大，在我二打张楼之后，敌人为缩短防线，把圩子东部缩去近100米。重挖了圩壕，圩墙加高到4米。沿墙筑有20多个地堡，形成交叉火力。四角各有碉楼一个。外壕宽10米，深4米，水深一米左右。水下埋有竹签、三角钉。圩墙与外壕之间的地面，埋有铁钉和利刃。东部原圩墙内有两个地堡，有伪军一个班驻守。

根据侦察的敌情、地形，我们在驻地制作了后张楼沙盘，广泛开展军事民主，组织干部在沙盘上研究如何打法。韦旅长亲自和我们团、营干部参加一连的沙盘作业，使主攻连的班、排长都了解各自的任务和战法，经过反复研究，制定了最佳方案。决定以二营位于前张楼以北之小杨家，充分利用废河河堤、河沟等有利地形，坚决抗击前张楼出援之敌。以一营担任主攻，一连为突击队，从后张楼的东北角实施主要突击，二连由东南角攻击，三连位于一连之后，为第二梯队。三营位于西南角，阻敌突围逃跑，并以一部兵力积极配合一营作战。团火力队由加强的平射迫击炮和山炮以及高射机枪组成，主要支援东北角一连战斗；团指挥所位于东圩子的东北方向。

团又在许圩子附近构筑模拟阵地，组织主攻连队反复进行越圩壕、爬圩壕、打碉堡的攻坚演习。战斗发起前，认真地进行了战斗动员，揭露了日伪军和汉奸、地主张海生的反动本质，以及张楼伪据点多年来对我根据地造成的危害，进一步提高了干部战士的阶级觉悟，激发了战斗热情。同时也让同志们认识到：张楼虽是淮北地区比较坚固的伪据点，但我军经过多年的战斗磨练，攻坚能力提高了，攻坚器材也比过去充足了。战前，又经过模拟阵地的编组演练，火力队、突击队、架梯队、投弹组都熟悉自己的任务，为这次攻击创造了成功条件。

张楼战斗指挥所。左二起：韦国清、滕海清、严光、苌宗商。

摧毁炮楼碉堡   解放前后张楼

7月5日黄昏，一连从东南北三面一举攻占后张楼以东的东圩子，歼敌一个警戒班。一营随即向前推进，一连逼近后张楼东北角，二连逼近后张楼东南角，三连进至东圩子，随时准备从一连突破口加入战斗。当夜迅速挖通了交通埯，构筑了火力阵地。

6日白天，前张楼之敌一个多营的兵力向北增援，被我二营击退。下午17时，团火力队以主要火力，向后张楼东北角炮楼附近的火力点实施火力压制，几门“平射迫击炮”和一门山炮向纵深大瓦房院轰击。在火力掩护下，一连分两路从东圩子西北独立家屋，向炮楼南20米处发起攻击，一排在右，三排在左。战士们冒着敌人雨点般的子弹和手榴弹冲下圩壕，把门板先投入壕内，尔后利用铁爪子爬上外壕，架好梯子，向圩墙内猛投一排手榴弹，跟着就越过圩墙。仅1分钟，就占领了圩墙内敌人两个小地堡及附近阵地，打开了突破口。这时，大瓦房东北角炮楼敌人的机枪向我猛烈射击，我们把一挺没有枪架子的高射机枪绑在树上射击，只打几发就打穿了炮楼。

敌趁我一连立足未稳，以一个多排的兵力从北面佃户房向我一排反击，被一排勇猛击退。敌人溃退时，二班长带伤紧追，直逼敌至佃户房西北角，在与敌搏斗中，连续刺倒6个敌人，吓得12名残敌举手投降，缴获轻机枪一挺、步枪10支。在二班追击敌人时，一排副排长王正品腹部负伤，肠子外露，他以帽子按住伤口，率三班从侧后向东北角炮楼攻击，炮楼南侧敌重机枪向我突破口猛烈射击，企图阻止我后续部队加入战斗。此时，王正品头部再次负伤，他忍受着伤口剧痛，挥舞大刀，冲在前面，率领三班夺得敌人的重机枪，攻占了东北角炮楼。在一排向北发展时，三排以勇猛的动作，击退并消灭了从东面佃户房向我反击的敌人。激战至22时，一连全部占领了佃户房，逼近敌核心阵地大瓦房院。大瓦房院之敌居高临下，集中火力向一连猛烈射击，使我不能靠近，与敌形成对峙。

在一连发起攻击时，二连向后张楼东南角炮楼发起了攻击，经过激烈战斗,占领了炮楼。在继续向大瓦房院发展时，也受到敌火力的猛烈射击，加之地形开阔，前进受阻。

敌人虽然依托大瓦房院继续抵抗，但由于我攻击部队已多处逼近其核心阵地，加上前张楼的敌人数次增援均被我打退，敌人已十分恐慌，7日拂晓，几次企图从西南角突围，均被我3三堵回。

这时，我突击队一面巩固已占领的阵地，一面调整组织，抓紧做好对大瓦房院攻击的准备工作。团部将山炮、平射迫击炮和高射机枪调进圩内，在东北角佃户房中占领发射阵地。7日6时左右，团火力队一齐向大瓦房院东北角射击，山炮将东北角三层方形碉堡右下方打开一个大洞。一连三排八班乘机架好梯子，爬进碉堡，以刺刀将碉堡之敌全歼。紧接着，一连依托方形碉堡和附近高房，迅速组织火力对敌纵深实施压制，令二排向西攻击前进，三排在二排左翼向南发展。八班相继占领第一、二道大院，继续向第三道大院发展。在我猛烈火力打击和政治攻势下，龟缩在第三道大院的200余敌人全部投降。我缴获重机枪一挺，轻机枪3挺，步枪160支。在一连突破东北角方形碉堡时，三连从东面突进大瓦房院。二连于9时许，从大瓦房院南侧突进。这时，从一营突破口进入的三营九连，以勇猛的动作从大瓦房院西北角突破，与一连二排一起歼灭了大瓦房院西部守敌。在九连前进时，敌人炮楼以火力封锁了我冲锋道路，连长把夺取炮楼消灭火力点的任务交给了九班。班长吴家平说了一声“完不成任务不回来”，便带着两个战士，架着梯子冲到了炮楼跟前。这时，突然从敌碉堡里射来一颗子弹，打穿了吴家平的肚子。他奋力架起梯子，狠命把肠子塞进肚子里，并用斗笠盖住伤口，不让战友们看到，鼓励大家继续完成任务。任务完成了，吴家平同志却英勇牺牲了。各路突击部队在大瓦房院内逐屋攻击，以刺刀与敌人展开肉搏战。激战至10时，将敌全歼。俘伪大队长李长逵以下269人，毙伤64人，缴获重机枪一挺，轻机枪4挺，掷弹筒7具，步马枪302支。

在我军围歼大瓦房院内敌人时，前张楼守敌开始动摇。7日晨，伪第二总队长李泽洲率第三大队仓惶向泗县方向出逃，到老山附近被我三十一团包围，除李泽洲只身逃脱外，其余的全部被歼。俘伪大队长以下170余人，缴轻重机枪9挺，掷弹筒8个，迫击炮1门，步枪170余支。

当日拂晓，泗县城日伪军400余人，在飞机掩护下，来接应前张楼之敌突围，在三周家及凤凰咀，被我二十五团二营阻击，歼敌一部，缴获步马枪330支，各种弹药一部和大批军用物资。乘胜追击逃敌，鏖战于周瓦房，杀伤其一部。二十六团遂占领前张楼。

张楼之战，共毙日伪军290余人，俘伪大队长以下530余人，缴获轻重机枪34挺，掷弹筒15个，步马枪1 10徐支，迫击炮一门。

盘踞我根据地达5年之久的前后张楼，终为我军攻克。使泗灵睢与中心区连成一片，使附近6个乡，80多个村庄的人民群众获得解放。号称“铜墙铁壁”的后张楼被我攻破后，日军用飞机掩护接应前张楼的伪军突围，不但未能使伪军逃脱被歼的命运，而且连接应的部队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张楼大捷后，新四军首长联名给四师首长发来祝贺电：“张楼之役，经一昼夜巷战，遂将伪军全部歼灭，并将泗县来援之敌同时歼灭。全赖你们指挥有方，全体指战员用命，发挥了四师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殊堪嘉奖……”

一切缴获归公开   仓赈济群众

前后张楼被我军攻克，除缴获大批武器弹药外，还有不少物资，大汉奸张氏家族多年掠夺劳动人民的财富很多，金条、银元、法币、伪钞、珠宝、玉器、金银首饰、器具、高级呢绒绸缎、毛料服装和堆积如山的粮食。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规定：“一切缴获要归公”。我团指战员坚决执行了这个规定，各种战利品如数交到政治处，由政治处主任叶飞 (后改名叶扬)亲自主持收缴看管。东西琳琅满目，三间大瓦房也难以容下。

满囤的粮食怎样处理？韦旅长考虑到当时尚未秋收，不少贫下中农手中无粮，决定开仓放粮，救济贫民。人们闻讯，背麻袋，挑箩筐，从四面八方拥向张楼。人们分到自己收获、又被汉奸地主掠夺去的口粮，个个喜笑颜开。

韦旅长对张海生的大批图书，其中包括《四库全书》、《万有文库》等类书籍，非常重视。他要李久胜等同志负责，收集整理这批图书，不许损坏乱拿，动员了十几辆大车，把上万册图书装在车上，送到根据地中心区。淮阴解放后，这些书收存于淮阴的“雪枫图书馆”。（选自《纪念李光军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