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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 | 碧瓦寒居已断垣

 元霄2017 2022-12-22 发布于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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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老 房 子

傅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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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灭的疫情,害我今年清明节没有回老家,没有回去看我那老房子,于是翻出照片看了又看。

这照片是我拿手机拍的,留在我的电脑里有两年了。由于多年没有住人,照片上的房子已经没有房子的样子,要是矮小一些,倒像我小时候在乡下见过的茅厕(si)棚。墙外堆着秸秆、荛柴,檐下长满了绿茅和青苔,当坝边上是野藤和灌木杂生的林子。两三年前我回去看时,靠坡下一间屋的屋顶就已经塌了。堂弟家住附近,我叫他把余下的土墙也推倒,后来听说他怕危险没有推,是在一场秋雨后墙自己倒了。那屋是原来我家喂猪养牛用的,楼上堆了不少荛柴之类杂物。当年我上学,所用的钱大多数是从那间屋里出来的。

照片上看不到的,是房子转角里面的厨房,我们那乡下叫“灶门间”,它的坍塌比那间喂养猪牛的屋还要早。堂弟说,是雷雨时刮大风,烟囱倒下砸塌的。从小到大,厨房给我的记忆最多。大炼钢铁,兴修水利,要把房子腾给民工住,我们家自己住厨房。上初中时,早晨我自己做饭吃,然后走将近十里路,跑着赶到镇上的学校。炒小菜,点豆花,包粽子,这些小家厨艺,我都是在这间厨房里学会的。家里的大情小事,没有少用这间厨房。连我最后一次上学去读师范,也是从这间厨房走出来的。我对厨房有特别的情结。

现在,房子空了,朽了,不久后整个房基上都将变成废墟了。前些年,每年我都要回去看几回,缅怀已经过世三十几年的母亲。特别是清明节,我都要回去给母亲上坟。而今年清明,疫情击碎了我的归心,我只能躲在这城里的楼上,从窗口望着空中的瘴气发愣。我怀念老房子,更怀念母亲。

我是父母的“独根”。母亲为了一家人过得好,更为了我有好前程,累死累活累坏了身体,五十七岁时离了世。除了质朴、勤劳、坚强,母亲还是个智慧和开明的乡下女性。她不因为我是“独根”而娇宠。我小时候虽然不是特别顽皮,但也偶有看不好小猪、扳人家竹笋、放生产队田缺的时候。母亲严厉地管教我,拖一根豇豆栈,追着我绕老房子跑几圈,直到我认错诲(明示)改告稽为止。那时我觉得是老房子保护了我,让母亲总是追不上我。现在回想,老房子的作用远不在于给我保护,而在于使我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因为母亲在世持家时,总是把房子翻修了又翻修,改建了又改建,在那些年月赶上了时代的潮流。

母亲过世了,我们把她安顿在房子侧后边的山坡上,让她总能看到房子上的灰烟紫气,燕去莺来。可是从那以后,家里景况多变。我到那里,家人跟我到那里。父亲在老房子里多住了几年,我们晚辈念他年老多有不方便,也把他带了出来。于是老家的房子就空了,朽了,不久将完全塌了。我不晓得这是不是母亲不愿意看到的,但我以为是我的不孝。没有老家的房子,家在我心里的根基将会不牢固。巨木参天还顾念落叶归根,我将归于何处?我很迷茫。

这些年我每回回老家乡下,总见到有不少空房子,心里就感到惆怅。我不明白,为啥子会有那么多人要舍弃老家的房子,让它们在青山绿水间受寂寞。也许是时代不同了,城市化的生活更有诱惑力。但我又相信,随着乡村振兴的不断深化,城乡差别缩小,那些老房子必定会以崭新的面貌展现于世人。

家的老房子,母亲守望着,现在它是啥子样子,我揣着急迫的心情想回去看看——等待疫情烟消云散的时候。

二〇二二年四月十八日

附:


己亥端阳回老宅

七律

碧瓦寒居已断垣,

老苔新草上阶栏。

门前蓊郁青篁敝,

檐后葱茏绿树残。

过往灰烟消有尽,

归来紫气聚无端。

先亲若是凭虚看,

能不哀悲叹此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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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办:犍为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编:袁修富
审核:张建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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