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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教·死亡·神秘主义丨 Current93 与撒旦的噩梦低语!

 内脏收集师 2022-12-23 发布于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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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于1984年发行的第一张全长专辑《Nature Unveiled》——引用了古希腊神秘主义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自然喜爱隐藏”一语——常常被乐迷和音乐研究学者认为是他们最棒的作品之一。这张专辑以迷幻音乐和新民俗音乐相当程度地打磨了工业音乐固有的粗粝和刺耳,以进入一个氛围感更强的,以死亡、图腾、迷狂体验为元素的世界
Salt
 
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神秘主义者之一、英格兰神秘学家 Aleister Crowley宣扬一种名为Thelema的密教主义。在他的赫尔墨斯主义著作《律法之书》(the book of the law)中,他利用希腊数字进制技术发现:themela(意为“神的意志”)和Agape(意为“神的爱”)这两个词所对应希腊语字母相加都分别是93(计算复杂,此不赘述)。在Aleister的解释里,当两个词的数值相等,这意味着两个词具有紧密的联系,因此,意志和爱具有同等的重要意义。由此,在Thelema教徒的彼此见面时,他们都会用“93 93/93”作为交谈的起始语和结束语,其含义是“爱是法律,爱在意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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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 Tibet在12岁第一次接触到Crowley的理论,他发现后者将93th Current视作对Themela教义的理解。但是David Tibet很快失去了对Crowley的兴趣,但他一方面认为这个名字具有某种匿名性的趣味,另一方面他担心改名后购买其唱片的人变少了,所以他将自己的项目命名为current 93(因此可以汉译为流动的神之爱)。George Tibet的某些音乐项目反映了他对Themela这一教义的理解和研究,但是专辑《Unveiled Nature》和其理论无关
Ach Golgotha
专辑第一首作品、时长18:59的“Ach Golgotha”是对巴赫的同名巴洛克神圣清唱剧音乐“the St. Matthew Passion”选段女声歌曲“Ach Golgotha”的文化引用。后者描述了《马太福音》的场景,耶稣被钉十字架的地方发生在“Gogoltha”之地,即各各他山,也翻译为骷髅之地,是耶稣受难的象征之地,巴赫让女演唱家在此唱道:“哦,各各他,不快乐的各各他。荣耀的王要在这里离去,世界的祝福和拯救被定下,像一句诅咒,依在十字架上。天堂和大地的创造者,要被从天堂和空气中剥去。没有罪的人因罪而死。这事刺穿了我的灵魂,哦,各各答,不快乐的各各答。”这一文化引用暗示这首歌将描述基督教文化中“最黑暗的一天”,在创作这首歌时,David Tibet正经历丧友丧子之痛,那是他“一生中最沮丧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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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ister Crowley以肃穆、浑厚、压抑的多重叠加的循环宗教“唵”唱构建了黑弥撒式的黑暗氛围——这是“Ach Golgotha”的基本结构。合成器的轰鸣、混沌的贝多芬命运交响曲式的钢琴敲击与其演唱彼此呼应、延展、变形,仿佛骷髅之地的骷髅们游荡在听众耳边,在雷鸣电闪中发出恐怖的哀鸣。歌曲在九分半后迎来了一个转折点,Aleister的唵唱逐渐癫狂、尖锐、惊悚,听起来无异于合成器的工业轰鸣,藏传佛教宁玛派的铜钦式的音响效果和蝗灾时翅膀扑扇的巨大的刺耳声音有节奏地冲入耳朵,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仿佛整个大地裂开来,有罪的灵魂坠落时听到的地层内部长着翅膀的魔鬼惊悚咒语。在歌曲的最后一分钟,一切恐怖、浩荡、强悍的声响有力地汇聚在一起折磨着听众,仿佛有罪的灵魂们一个个落入火池中,怪叫着的魔鬼们煎烤着他们
Maldoror Rising
这首歌的副标题是“马尔多罗是死人”,专辑的最后两首歌分别为“马尔多罗升起”(Maldoror rising)和“马尔多罗落下”(maldoror falling)。“马尔多罗”典出自法国超现实主义诗人雷蒙特·阿蒙的诗歌作品《马尔多罗之歌》,这反映了David Tibet对象征主义、超现实主义的学习和接受。在Charles Neal的采访录中,David Tibet说道:“这本书凭借其黑暗和幽默,它可以包含一切;它并没有严肃看待自己,但同时它弥漫着一种强烈的恐怖或彻底的绝望——我想这就是我痴迷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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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方面,马尔多罗的浪漫、清澈、充满激情地吟诵和这首歌所要塑造的黑暗、恐怖氛围实际并不搭调,另一方面,从文化学角度而言,马尔多罗也和耶稣之死这一典故并无实质关联。马尔多罗所宣扬的虚无主义也和Themela教义没有相似之处,并且《马尔多罗之歌》里也没有马尔多罗死亡的场景描述,马尔多罗在谈到自己的死亡时说道:“不,我知道我将彻底毁灭,再说,我也没什么宽恕可指望。”这和《马太福音》所宣传的“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的教义完全抵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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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与其说“Ach Golgotha(Maldoror is dead)”的灵感源于基督教、Thelema教或《马尔多罗之歌》,不如说这是一首苯教的保护神大黑天护法(Mahakala)式的图像音乐,其灵感似乎更多地源于David Tibet本人在尼泊尔学习佛教的经历。他在同Wire杂志的访谈中说道:“我出生在马来西亚,所以我生养在亚洲并且我在小时候就对亚洲宗教非常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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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还在马来西亚的时候,在洛桑伦巴(Lobsang Rampa)的介绍下,我就对藏传佛教非常感兴趣...因为我周围都是印度神祇,所以这些事物对于我并没有异域性。我开始对两件事物感兴趣:基督教和藏传佛教。”因此,David Tibet的音乐精神同他的音乐氛围形成了张力,一方面,他以马尔多罗这个厌恶人类、敌基督、抛弃传统道德的邪恶诗人作为自己的人格象征和思想代表,另一个方面,他的音乐同西方传统保持着一定距离,而是更接近藏传佛教和异域神秘民俗
The Mystical Body Of Christ In Chorazim
David Tibet非常喜欢表现末日氛围:“我特别喜欢一种音乐的观念:即当世界被逐渐摧毁,这种音乐被全世界庞大的说话者所表演,世界恰好就在这种号角曲中毁于一旦。当我们死的时候,我希望播放这种音乐。”专辑第二首单曲、全长19:51的“The Mystical Body of Christ in Chorazaim(The Great in the Small)”以基督黑弥撒曲和格里高利圣颂(一部分采样了三大安魂曲之一的法国作曲家Gaubreil Faure的著名安魂曲选段《Requiem in D minor, Op.48:I. Introit et 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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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造着世界末日的恐怖场景。“The Mystical Body of Christ in Chorazaim”和“Ach Golgotha”保持着相同的黑暗氛围简约的音乐构层,但后者更沉湎于使人专注的、身临其境的魔法仪式中,一分半后,伴随着这一不断循环的黑暗氛围,Annie Anxiety以Diamonda Glas式的迷狂高音念诵着咒语,像是世界末日之时病态的祈祷者。不断重复的“mamamamamamama”仿佛是《浮士德》中浮士德对大地精灵的召唤之语,她时而遥远且凄惨,时而低声且不安的气声似乎在贴着酷刑者、尸体和亡灵的耳朵诉说着最后的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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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5:30时进入的高昂基督女声吟唱和7:30后凄厉的交响提琴将音乐逐渐引入一个更为深邃的彼岸。“The Mystical Body of Christ in Chorazaim”机智地通过工业电子形成断片将音乐切碎,分割为9:00前后的音乐转场。较为静谧的梦境和纯粹精神的延伸之所构成了9:00-16:00之间较为稳定、暧昧的氛围,仿佛乐队成员在达利画作《记忆的永恒》中演奏着音乐,圣颂被拉远,在复古、粗糙、黑胶唱片机般失真的工业咆哮中,David Tibet巫师般尖声鸣叫着。16:30之后,正如“Ach Golgotha”的结尾,故障而迟钝的工业噪音、多重圣颂鸣叫和David Tibet时而闪过的神秘演唱凝聚为一个又一个有力的音浪,并在18:40之后突然变弱,粗重的呼吸声和逐渐遥远的工业噪音是歌曲的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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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长4:05的“No hiding from backbird”是简化版本的“The Mystical Body of Christ in Chorazaim”,后者的音乐因素在这里变得放松、清晰可辩、易于消化;魔鬼的诅咒和圣徒的演唱被回荡着的工业声响调合在一起。“The Burial of the Sardine”展示了一个更为放松、氛围更为诡异的仪式准备阶段,原始居民敲击着铁盾,俏皮的木质乐器和时而闪过的惊悚钢弦乐器,清晰、悠长的神秘宗教民俗演唱纷至沓来,在4:43之后,乐器和人声都开始加速进入了一个急迫、迷狂、逼仄的仪式阶段,尸体已下葬,巫师为亡灵召唤死神,5:30后死神带走了亡灵,一切趋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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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htal”听起来相对平庸,仿佛是80年代B级惊悚片的特效和持续不断民俗鼓声组成了让人放松的3分52秒。时长3:50 “Salt”是一个更为惊悚的“Lashtal”版本,前者在后者的基础上增加了更多魔鬼的嘶鸣,其鼓声更沉重、惊悚特效的回荡效果更深,3:00之后的出现的有节奏的男低声念诵是这张专辑唯一一个让人想要跳舞的时刻。这些音乐包含着碎片化的吟唱和相对缺乏专注力的结构,暗示了这些音乐似乎是“The Mystical Body of Christ in Chorazaim”和“Ach Golgotha”两首歌的边角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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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先入之见左右着我对“Mardoror Rising [Live in Amsterdam]”的欣赏,我始终走神地以为这是《走失的主人》时期的左小诅咒在演唱。David Tibet癫狂、凶残、咬牙切齿的宗教尖叫仿佛是撒旦之音,仿佛一把电锯在锯开他钢铁般的喉咙,他的演唱背景是格里高利圣颂、天使们动人的呜咽和凄厉黑暗的提琴不和谐音以及沉重的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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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是现场版本,其声响效果的复杂、丰富程度超越了Ach Golgotha和The Mystical Body of Christ in Chorazaim,并且不再是后两者的循环结构,而是一个动态的结构。难以计数的工业噪音效果和如血液般涓涓流淌的提琴几乎扰乱了听众的血液和大脑,David Tibet不断绝望尖叫着“MaMa!MaMa!”。毁灭就是创造,马尔多罗的出生就是坠落,正如马尔多罗自己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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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ldoror Falling
专辑中没有任何一首歌像时长12:13的“Maldoror Falling”这样极端地表现着死亡和绝望。David Tibet用着仿佛已经被锯开的喉咙发泄着他的绝望,这种绝望中包含着一种深深的怨恨和不甘,工业噪音在这里以彻底的形态出现,仿佛是对撞机的巨响、火箭的爆炸声、机器人的抽搐声、呕吐声和被放大到极端的机械故障噪音让听众无处可逃,并以一种兽性的粗蛮不时地盖过了背景的圣颂和缓慢、如死神行走般的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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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血肉模糊、鬼神泣咽的一切都被相对地集中在一个冲撞音点上,这是专辑中氛围感最低的一首歌。在9:15后,鼓声变得更像军鼓进行曲,更为诡异、惊悚的人声和工业噪音仿佛在模拟战争中士兵耳朵被炸聋一瞬间的“嗡嗡”巨响。马尔多罗在这里满怀着不甘和愤怒地死去,他拼命地以邪恶的腔调嘲讽着世界和受难者,他这段诗句成为了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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