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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月这时候，刚刚到家，见到了躺在床上、插着管子、喘着粗气的爷爷。一晃，爷爷走了27天了。但总觉得爷爷仍在，梦里竟也没再梦到他。今晚，束强学弟说他在爷爷奶奶家吃饭。听罢，心头一酸，这才意识到爷爷真的走了。记得十几年前，俺在县城私立中学读书，周六下午回来时，爸妈在工地还没有干活回来。于是便在爷爷家吃饭，印象中的食物大多都是稀饭、炒蛋和奶奶亲手做的馍。父母回来时，天色已晚，然后俺跟着手电筒中微弱的光离开爷爷家。这些片段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不想如今爷爷却去了远方……爷爷走后，一直想写篇文章来回顾爷爷的一生。可准备下笔时，却惭愧地发现自己对爷爷并不了解。比如爷爷的乳名，在他辞世后才偶然从村里人口中得知叫作“小高”。记得父亲说爷爷比他大十八岁，那爷爷应该是1944年出生，可具体的日期却没有去问。爷爷在世的这些年，也没有给他老人家过上一个生日，每念及此，心中满是悔恨。爷爷去火化的那个清晨，首次见到了爷爷的身份证，不过那上面的年龄却是错误的，写成了1941年。照片中的爷爷似乎拍照时有些紧张，表情不太自然，这与爷爷拍照太少有关。爷爷出殡前的那晚，表弟问我们有没有爷爷生前的照片，让在唢呐班子的舞台上播放播放，可我们找遍了相册，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最多的是爷爷病后的。几张说得过去的，也是其与奶奶的合拍，单独属于自己的却几乎没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对祖父母是多么不上心。爷爷从医院回来，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先后来看他。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爷爷，他们纷纷留下了热泪，并且嘴里念叨着爷爷的好。我深知这些朴实的村民说得都是真心话，因为爷爷生性乐观，喜欢热闹，和十里八村的人从没有红过脸。爷爷虽然常把笑容挂在脸上，但是他的一生过得其实并不轻松，先后把六个孩子拉扯大，在他那个年代，挖沟打塘更是家常便饭。爷爷一生勤劳，七十多岁仍自己种着四五亩地，常常见他用力地用板车拉着庄稼。爷爷一直从事着泥瓦匠的工作，后来年岁大了，雇主嫌弃他的老，不让他去，这才停了下来。不过，我想以爷爷的性格，他一定是不服气且不甘心的。从俺记事起，爷爷家里便喂着鸽子，他喂鸽子的目的并非只是观赏，而是为了增加额外的收入。村子通了农村公交后，原来的农班车便停运了，但这对爷爷来说反而不便，因为公交车不让带活禽上车。为此，爷爷骑着他的破旧自行车前往离家三十里外的猫狗市场。有次父亲对我说，爷爷在小于楼入口处被一辆小货车撞倒并受伤。原以为爷爷会向那人索要赔偿，可爷爷的做法着实令人惊讶，他只提出一个条件，即让那人把他送到猫狗市场。其实，我们说过多次不让爷爷再喂，可他总是不听。鸽子窝里常会有偷吃的黄鼠狼，爷爷常常三更半夜起来查看，这才保证了鸽子的数量只增不减。爷爷走后，虽然没见黄鼠狼的身影，但鸽子却一天天的少了。在整理爷爷的物品时，又见到了爷爷骑过的两辆破旧的自行车，把它们推出去的路上，俺的泪水也忍不住簌簌落下，爷爷就是骑着这辆小车去赶集、去干活、去卖鸽子……村里人都风传爷爷很有钱，甚者更说他有三十多万。可爷爷一生俭朴，连一块钱三个的馒头也舍不得买，更别说给自己置办一件新衣服。姐姐给爷爷买的衣服，也几乎没见他穿，爷爷常穿的衣物不知是哪年的，且裤脚总带着泥。爷爷生病后，奶奶才把藏在各处的钱拿出来，并没有传闻中的多，但是加起来也有近十万，我们深知那都是爷爷的辛苦钱。只是爷爷对自己也太苛刻了，即便牙疼时，也不去拿药，不知他是怕吃药还是舍不得花钱。更奇怪的是，爷爷此前都交合作医疗，偏偏今年未交，却住了两次院。爷爷这次出院后，家里便给他交了明年的医保，可还未生效，爷爷却走了……爷爷也有抽烟的习惯，但他却舍不得买烟，早先曾用纸卷过烟，但更多的时候是吸烟袋。还能记得爷爷屋前与田间种植的烟叶。爷爷二次住院时，查出肺部有穿孔，很大程度上与他长久的抽烟有关。如果我们能及时让爷爷戒烟，或许爷爷不会走得这么匆忙……爷爷也有捉鱼、喂鸟、听豫剧的爱好，对此，俺也一样。爷爷第一次出院后，虽然仍意识不甚清楚，但勉强可以照顾自己，也大概知道我们是谁。每次看他，只见他坐在床头听着豫剧。爷爷入殡的前晚，向来不善言辞地父亲突然要求唢呐班子吹上《刘墉下南京》《打金枝》等曲目，这是爷爷生前爱听的。唢呐最是神奇，即便同一个曲目，喜事时它欢快，丧事时它呜咽。那晚，我深信爷爷是能听见的。这几天晚上，不知怎得，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这些豫剧找来，只是曲目依旧，爷爷却已不在。如果不是因为爷爷的病，很难见到父亲姊妹六人团聚。爷爷走后，三姑对我说，爷爷住院期间，她给爷爷买了一罐奶粉。可爷爷总是舍不得喝，说要留给娃娃喝，爷爷口中的娃娃自然指的是永嘉。三姑也说，爷爷其实也想抱抱永嘉，可是又觉得自己身上太脏。爷爷走后，永嘉也不止一次地问我老太爷去了哪里？我告诉他，老太爷睡着了，我们别去打扰他。可小家伙总是不依不饶，隔三岔五地让我带着他去看看老太爷睡醒了没有。我骨子里带有一种忧郁，遇事也爱较真，爷爷常常蹲在地上告诉我，“人咋样过不是一辈子，可是类，孙子”。如今，我渐渐开朗起来，也懂得了人世间纠结的许多事情，其实想来也没有太多意义。转眼又是春节，只是再也不能给爷爷拜年了…… 
爷爷走了，但爷爷一直都在
我的爷爷奶奶
俺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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