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074

0074-3

寄翟孚侯岳阳并呈毛旭卿明府三首

一

洞庭天下壮，形势委江沱_（1）。之子凭高咏，苍茫落日多_（2）。此乡饱鱼蟹，无地著兵戈_（3）。恻恻传和议，艰难奈如何_（4）。

【笺注】

此三首诗，转引自《陈三立年谱长编》150页，原载《清末名贤手札》之陈三立《与罗顺循书》（三），书中云：“《申报》一张奉上，拙诗三首亦坿呈。久不作律句，便觉神思不属，乞改其疵也。”

诗是在春末写与在岳阳的翟孚侯（即翟行义，详见0065《寄翟行义岳阳一首》笺注），并同时呈给毛旭卿（其人不详，当亦是湖南人，官县令。）

第一首诗从洞庭写到翟行义，再写到湖南无战事，再写到对中法新约的悲愤而又无可如何的心情。

（1）“洞庭”二句：洞庭啊，全天下都称壮哉！地势在长江和沱江的下游。

“形势”，地势。《荀子·强国》：“其固塞险，形势便，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是形胜也。”

“江沱”，长江和沱江。亦指长江流域和沱江流域。《书·禹贡》：“浮于江、沱、潜、汉。”陆德明释文：“江、沱、潜、汉，四水名。”“委江沱”，长江和沱江的下游。

首联称赞翟行义所在岳阳的洞庭湖的壮美。

（2）“之子”二句：你这个人凭湖高声吟诗，多是在落日苍茫的时候。

“之子”，这个人。《诗·周南·汉广》：“之子于归，言秣其马。”郑玄笺：“於是子之嫁，我愿秣其马。”

颔联喧响翟行义落日时分凭湖吟诗姿态。

（3）“此乡”二句：此地的人以鱼蟹吃饱肚子，没有地方来驻扎军队。

“兵戈”，兵器，指军队。唐黄滔《景阳井赋》：“玉楼之丝管宵咽，桂岸之兵戈昼逼。”“著兵戈”，驻扎军队。

颈联写岳阳没有战事。因此引出下联所写——

（4）“恻恻”二句：传来中法和议的消息，令人悲痛，国事艰难，叫人无可奈何！

“恻恻”，悲痛。晋欧阳建《临终诗》：“下顾所怜女，惻惻中心酸。”

“和议”，此指中法战争结束，人称“中国不败而败，法国不胜而胜。”1885年6月9日，清政府任命李鸿章为谈判代表，与法国政府代表、驻华公使巴德诺在天津签订《中法会订越南条约》（又称《中法新约》）。

尾联写中法合约的可悲与国事的艰难。

二

一病淹裙屐，迢遥物候更_（1）。乾坤馀不死，风谊想平生_（2）。黯黯忧时泪，栖栖入世情_（3）。武昌书到不，还欲请长缨_（4）。

【笺注】

    第二首主要写自己春来一病，颇想友人，忧世劳生之情不胜。

（1）“一病”二句：我一场病，耽误了出游的衣装，时间久了，风物已改变。

“裙屐”，裙，下裳；屐，木底鞋。原指六朝子弟出游的衣着。清唐孙华《送同年范国雯出守延平》诗：“让齿肩随赖有君，少俊风流羡裠屐。”“淹裙屐”，闲下了出游的衣装。

“迢遥”，时间久长貌。宋贺铸《蓦山溪》词：“迢遥此夜，泪枕不成眠。”

“物候”，物态的因季节或地域而改变。唐骆宾王《早秋出塞寄东台详正学士》：“山川殊物候，风壤异凉暄。”

首联写自己一病，外界风光早就改变了。

（2）“乾坤”二句：天地间剩下我只要不死，一生都回忆友人的情谊。

“风谊”，情谊。明高启《跋吕忠肃与魏太常唱和诗后》：“録而传之，亦可以见前辈风谊之厚也夫！”

颔联写自己只要不死，就不忘友人的情谊。

（3）“黯黯”二句：暗暗地流下忧时的眼泪，入世的心情满是忙碌不安。

“栖栖”，忙碌不安貌。《诗·小雅·六月》：“六月栖栖，戎车既飭。”朱熹集传：“栖栖，犹皇皇不安之貌。”

颈联写自己的忧世伤生的心怀。

（4）“武昌”二句：武昌杜云秋的书信到了没到？他还是要请缨参战。

“武昌”二句，陈三立自注：“时杜云秋客武昌。”杜云秋，即杜俞，详见 0007《武陟官廨赠杜俞》笺注。

“长缨”，犹“请缨”，自告奋勇，请求杀敌。典出《汉书·终军传》：“军自请：'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

尾联揣测友人有参战之意。

三

明府乡人望，东南利得朋_（1）。算缗前代法，作赋大夫能_（2）。怀抱□群彦，循良励中兴_（3）。登楼应有意，魂梦懵飞腾_（4）。

【笺注】

    第三首是写毛旭卿的，赞其声望，称其经济与文学才能，以及交接群彦，思念家乡。

（1）“明府”二句：毛明府是乡人仰望的人物，很能赢得东南朋友的心。

“明府”，唐以后多用以专称县令。《后汉书·吴祐传》：“国家制法，囚身犯之。明府虽加哀矜，恩无所施。”王先谦集解引沈钦韩曰：“县令为明府，始见於此。”

“人望”，为众人所仰望的人。《北史·魏纪三》：“丁丑，诏诸州中正各举其乡人望。”

“得朋”，获得同类或同道者。唐杜甫《寄刘峡州伯华使君四十韵》：“迟暮嗟为客，西南喜得朋。”

首联写毛旭卿县令很有人望。

（2）“算缗”二句：运用前代的办法经营财政，作赋有大夫一样的才能。

“算缗”，古时税收的一种。唐杜甫《和严中丞西城晚眺》：“帝念深分阃，军须远算缗。”

“大夫”，是古代的一个是官阶，至明清废，但仍泛指为官的人。

颔联写其善于经营财政，为官又有写作才能。

（3）“怀抱”二句：心怀喜欢接纳众多英才，奉公守法，志在国家中兴。

“群彦”，众英才。汉蔡邕《答元式》诗：“济济羣彦，如云如龙。”“□群彦”之“□”字，当为一动词，如“喜”、“嘉”、“赏”等，今暂以“喜”解全句。

“循良”，官吏奉公守法。唐李邕《唐赠太子少保刘知柔神道碑》：“出膺贤守，则郡国循良。”

颈联写其为喜纳贤才的循吏。

（4）“登楼”二句：登上高楼，应该会思念，梦中的心回朦胧地飞回江乡！

“登楼”，登楼思念故乡。典出汉末王粲避乱客荆州，思归，作《登楼赋》之事。宋陆游《秋望》诗：“一樽莫恨盘飧薄，终胜登楼忆故乡。”

“懵飞腾”，犹蒙胧飞腾。懵，朦胧貌。

尾联则悬想其登楼，必会思念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