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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1月底，越南战争进入到了最高潮的时刻。北越方面出动了五十多万大军，向着美军和南越部队发起了“春节攻势”。整个南越地区从南到北，到处都陷入到战火之中。经过数月的激战，北越的攻势最终被击退。美军的伤亡只有三千多人，加上南越部队的伤亡也不超过万人。而北越军队的伤亡远超十万，仅仅战死的人数就超过了四万五千人。 从军事角度来讲，可以说美军取得完胜，这场战役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然而，历史却展示出了它吊诡的一面，美军虽然取得如此大捷，但是春节攻势这一战却成了整个越南战争的转折点。美国国内的反战浪潮声势越来越大，最终迫使美军不得不逐步撤出越南。  下面就来给大家讲述一下五十多年前这场最吸引全世界眼球的战事。 （一） 美国之所以会跳进越南战争这个泥坑，可以说完全都是南越政权实在是太不中用的缘故。美国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把这滩烂泥糊上墙，结果只好自己出马，先是派军事顾问，接下来出动特种部队，然后派空军轰炸，最后不得不调动大批地面部队参战，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在战场上唱起了主角。 战争打到1967年，全世界的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越南中部山区靠近南北越分界线之处，一个名叫溪山的地方。这里毗邻老挝边境，与“胡志明小道”距离很近，美军在这里有一个军事基地，由数千名海军陆战队驻守。 从五月份开始，北越军队就开始慢慢地包围溪山，并且切断了这里唯一的陆上补给通道九号公路。 五月底，北越出动数万军队，开始对溪山发起了总攻。 很显然，北越方面是想重演1954年奠边府战役那一幕，要一举吃掉孤立无援的溪山美军。  溪山美军阵地 然而，美军的战斗力可是比当年的法军要高出好几个量级。面对越军的进攻，美军凭借着绝对的空中优势，出动大批飞机对北越的阵地狂轰滥炸，数以千计的北越士兵死在轰炸之中。战斗打到八月份，北越的攻势逐渐沉寂下来，不过依然死死地包围着溪山，不肯撤走。 驻越美军司令威廉·威斯特摩兰将军认为：越军一定会卷土重来的，当年的奠边府战役不是也打了一年多吗？因此，他不敢大意，不断从空中向溪山美军提供支援，随时准备迎接北越方面更大的攻势。 果然，到了1968年1月21日，溪山周围的北越炮兵又开始怒吼了，雨点般的炮弹落在了美军阵地上，一波新的攻势开始了。 全世界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溪山。各个国家电视台的新闻节目里每天都在不停地念叨“溪山”这个词，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一场新的奠边府战役是否会真的出现。 美军司令威斯特摩兰更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溪山之中。他信誓旦旦地向公众承诺“不会出现第二个奠边府”，同时，他把大批的飞机派到了溪山，继续猛烈轰炸越军阵地，阻挡他们的进攻。  威斯特摩兰 然而，让威斯特摩兰想不到的是：北越军队司令武元甲的胃口大得难以想象，他居然要全线出击，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拿下整个南越！ （二） 1968年1月30日是农历春节。越南也是过春节的，所以在临近春节之际，南越各地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大家都沉浸在一片节日气氛之中。 但是，让所有的人都料想不到的是：大批的北越正规军和南越游击队已经乔装改扮，化整为零，悄悄地潜伏到了南越的城乡各地。 武元甲的全盘计划是：趁着春节敌军懈怠之际，派出大批部队伪装进入南越各大城市，然后突然发起袭击，一举攻克敌方的要害部位。同时，北越军队也全线进攻，争取在短时间内将整个南越拿下，至少也要占据住几块地盘，给美军以沉重打击。  武元甲 武元甲之所以选择这样做，他的理由有二：一是他认为美军打仗就靠着飞机大炮，如果面对面地短兵相接，北越军队有优势；二是他认为一旦北越军队打起来，南越人民会纷纷起义响应，一同参战。 在距离春节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北越的军队就开始悄悄地渗透到了南方的各个城市之中了。这种渗透十分成功。长期以来，北越方面在南越精心地构筑了自己的地下网络，南越的城乡各地到处都密布着北越的地下机构，有足够的能力接应潜入的北越人员。 大批北越军人乔装改扮成进城打工的农民或是探亲访友的市民潜入到各个城市之中。他们的武器弹药都藏在各种运粮运菜的车辆乃至于棺材里，然后运进市内。到了春节这一天，大部分潜伏人员都已经就位，单单是南越首都西贡（今胡志明市）一座城市里就有五个营的北越正规军悄悄地隐藏了起来。 南越方面的警察特务对此一无所知。他们的腐败与无能是世界闻名的，而且在他们内部也有大量的北越特工人员潜伏，所以这些警察特务们没有发挥一点作用，完全变成了一群吃干饭的。 倒是美军方面通过无线电监听察觉到西贡附近有大量敌方电台在活动，所以引起了警觉。威斯特摩兰从前线调回了五个营的兵力加强警戒，事实证明，这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1月30日是大年初一，这一天夜里十二点钟，19名北越突击队员悄悄地集中在了距离美国驻南越大使馆五条街远的一家修车厂里。在这里，他们分发了武器，随后，他们乘坐着一辆卡车和一辆出租车向着美国大使馆驶去。 在美国大使馆附近，他们下了车，拿着武器悄悄地接近使馆。当天晚上，有两名武装宪兵在门口值班，他们见到有一群人穿着平民的衣服，手里却拿着武器，向使馆走来，都感到十分的纳闷。于是他们高声询问对方是什么人，结果对面却射来了密集的子弹。 两名美国宪兵急忙向着院子里逃去。北越的“春节攻势”就这样打响了。 （三） 1月31日凌晨，北越的潜伏人员几乎同时行动，南越的西贡、堤岸、岘港、顺化、芽庄等一百多个城镇都响起了枪声。被惊醒的南越市民向着窗外望去，透过微亮的晨曦，他们可以看到一队队身穿北越军服、手执北越旗帜的人在街上经过。他们一边奔走一边高声呼喊，呼吁“爱国同胞们”赶紧参加他们的队伍。 在潜伏人员打响的同时，北越的大批正规军也在各条战线上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溪山基地再次遭到猛烈炮火的打击，北越军队又一次开始进攻了。这一次“春节攻势”武元甲一共调动了超过五十万的兵力，可谓是倾巢而出、不遗余力了。 在西贡的战斗是最为引人注目的。西贡的总统府、美国大使馆、美军司令部以及广播电台、电报局等要害部门都几乎同时遭到了攻击。  西贡街头激战 美军司令部的通讯线路遭到了北越特工的破坏，一时间与各部队联系不上，而大楼外面又枪声不断，整个司令部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威斯特摩兰将军不得不命令所有的参谋以及文职人员都拿起武器，准备参加战斗。 在美国大使馆内，美国大使埃文斯·邦克拿起电话要求附近的南越警察局支援。但是南越警察不敢出门，反而要求美国人来保护他们。 美国大使馆内只有三名海军陆战队员和五名宪兵，他们顽强地用火力封锁住使馆大门，阻止了北越突击队员冲入。但是北越突击队很快就用炸药把使馆的院墙炸开，然后冲进了院子里。 双方经过激烈的交火，五名美国宪兵都先后丧生。北越突击队也伤亡不小，关键是他们的两名队长都被打死了，大家群龙无首。剩余的三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占据了制高点，拼命抵抗，北越突击队始终没能冲进使馆大楼内。 到了天亮时分，美军101空中突击师的士兵开始乘坐着直升机在西贡各地空降，形势开始逆转。上午10时，冲入美国使馆院子的北越突击队员被101空降师的士兵消灭，18人战死，1人被俘。攻击美军司令部等其他要地的行动也被击退了。  西贡警察局长阮玉鸾当街击毙被俘的北越上尉阮文林 但是战斗还在持续。乘坐着坦克与装甲车的美军增援部队赶来了，北越军队不是对手，不断后退，继续与美军缠斗不休。在法国公墓和西贡赛马场附近都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最后，残余的北越士兵集中到了西贡的华人区，利用那里复杂的建筑进行巷战。战斗一直持续到2月5日，美军和南越军队才基本肃清了西贡城内的北越士兵，零星战斗一直持续到二月底。 在堤岸、岘港、芽庄等地的北越军队也都被击退了。但是在顺化和溪山这两个地方，战斗却一直在持续。武元甲不愿意轻易地认输，他决心让自己发动的“春节攻势”取得一点成果，所以在这两个地方，北越部队不断得到增援，战斗越打越凶。 （四） 实战证明，武元甲和北越军方对于此次战役的想法其实都是错误的。他们想要采取“斩首行动”，一举摧毁敌方的指挥中心，这是很大胆的行动。然而，对于任何国家来说，首都这样的地方都是要重兵守卫的，即便是和平时期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在战争之中。因此，在这样的行动中，袭击者的兵力是很难占据绝对优势的，没有优势兵力，那就别想真正取得胜利。 另外，武元甲和北越军方对此战的预估也都与实际不相符。首先是美军的单兵战斗力其实远在北越士兵之上，并不存在什么短兵相接的巷战中越军占优势的事情。而且，美军还拥有坦克、装甲车、武装直升机等重型武器助阵，北越士兵只有轻武器，双方一旦交起手来，北越方面一点获胜的机会都没有。  其次，北越方面所预想的南越人民纷纷起义加入队伍的情形也完全没有出现。南越的老百姓虽然平时经常痛骂西贡当局腐败堕落，但是当北越军队打过来的时候，他们却不约而同地站到了南越一边。有很多南越的群众都帮着美军和南越部队来打北越士兵。北越士兵对此大惑不解，因为他们一直都被灌输南越人民的心和北越是在一起的。失望之余，北越方面的官兵只好杀了许多“卖国贼”来泄愤。 北越的春节攻势很快就呈现出溃败的态势，但是武元甲不甘心认输，他依然希望能够取得一些战果。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顺化与溪山这两个地方。溪山早就被包围了，按理应该拿下来；而顺化位于越南中部，靠近南北分界线，同时又是越南的古都，如果把这里拿下来，那么也可以算是一个重大的胜利。因此，武元甲不断派部队支援顺化，古老的顺化城因此就爆发了最为激烈的战斗。 在1月31日的时候，差不多有一个师的北越部队秘密潜入到了顺化的城内城外。31日凌晨，一小队伪装成南越军人的北越突击队员偷偷来到了城外的西禄机场，他们杀死了看守机场大门的警卫，打开了大门，随后两个营的北越士兵一涌而入。  被俘的北越女兵满脸恐惧之色 然而，南越方面也有能打的部队，守卫机场的是著名的“黑豹连”。这个连迅速迎战，挡住了北越军队的进攻，随后，双方都得到了支援，于是两边就在西禄机场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在顺化担任防御任务的是南越第一步兵师，这个部队也很能打。师长吴光长十分沉着，虽然城内城外到处枪声大作，但是吴光长没有慌乱，冷静地调动部队迎战。他首先调动装甲步兵来增援师部。经过一番激战，南越第七装甲骑兵团和第三空降营的部队消灭了进攻师部的北越军队，击毙北越士兵250人，俘虏5人。 解除了师部的威胁后，吴光长就命令第七装甲骑兵团杀到顺化城里去。第七团团长潘有志中校坐在坦克里一马当先，率领全团发起冲锋。但是，他们在跨越香江时遭到北越火箭筒的顽强阻击，潘有志的坦克被击中，他当场阵亡。 大批的北越军队冲入到了顺化城里，占据了城内的各个要点，并且升起了北越的旗帜。北越方面开始对外宣传，声称已经成功地占领了顺化城。 （五） 第二天，美国海军陆战队赶来支援。由斯坦利·休斯上校指挥的三个营的海军陆战队组成了“X光”特遣队，在大批坦克和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驶向顺化。 美军在顺化城外的香江与北越军队展开激战。北越军队用四〇火箭筒与82毫米无后坐力炮顽强地抵抗美军的坦克。香江上的桥梁无法承载美军的重型坦克，轻型坦克又会被轻易击毁，所以美军进展困难，打了一天一夜也无法过河。 另一边，南越第一师经过激烈的战斗，终于夺回了西禄机场。随后，第一师就与美军“X光”特遣队取得了联系，双方开始联手向着北越军队发起进攻。  顺化街头的美军士兵 由于坦克难以过桥，美军开始表现出他们的勇气，徒步过河作战。一位名叫莱斯特·塔利的陆战队一等兵勇敢地用手榴弹摧毁了越军的火力点，结果他获得了银星勋章。特遣队的一营营长沃尔特·墨菲少校亲自指挥两个排的部队冲过了香江，但是他自己却中弹身亡。 在“X光”特遣队与南越第一师的联手打击下，北越的防线终于被突破，美军和南越军队冲到了顺化城里。 到了2月5日，由于其他地方的战斗逐渐平息，南越第三军也赶来支援，美军和南越方面占据了绝对优势。 但是，顺化城里还有是上万名北越士兵在坚持战斗。整座城市里到处都是北越的狙击手，美军和南越军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美军和南越军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前进，对每一座房屋都进行认真的搜查，直到确认没有危险为止。 由于顺化是越南的古都，有很多历史悠久的古建筑，所以美军也得到了命令：尽量避免使用火炮等重型武器。因此，美军的推进十分缓慢，顺化的战斗拖延了很长的时间。不过，万幸的是，顺化的大部分古建筑都被保存了下来。 到了3月初，顺化的战斗终于结束。在这场激战中，美军有216人阵亡，1609人负伤；南越军队阵亡421人，负伤2123人。而北越方面单单是被击毙的士兵估计就超过了八千人。可以说这场战斗完全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美军夺回顺化后，发现了很多被北越方面枪杀的平民，数量达到了2800人，很显然，他们都是北越方面认定的“卖国贼”。 顺化被夺回后，只剩下溪山的战斗还在持续。武元甲还是想找回点面子。但是，北越军队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抗美军的空中优势。到了4月1日，美军组织兵力开始向着溪山的北越阵地进攻。经过一周的激战，到4月7日，武元甲被迫下令撤军，溪山战役结束。 在溪山战役中，美军阵亡205人，负伤443人。北越则伤亡巨大，仅仅美军发现的尸体就超过了七千人。 （六） 从军事角度来讲，武元甲发动的“春节攻势”遭到了彻底的失败，北越军队等于是被单方面的屠杀，损失极为惨重。此战过后，武元甲也默默地靠边站了，北越的军事统帅变成了文进勇。北越方面也不敢再发动如此大规模的进攻了，此后的战事都变成了小打小闹的游击战。 然而，获得大胜的美国却如同吃了一次大败仗一样乱作一团。越南战争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电视上的战争”，无数美国家庭都通过电视每天在关注着战况。 当激烈残酷的战争场面呈现在美国人面前时，他们开始对这场战争产生反感了。 美国也是一个在政治上分为左右两派的国家。对于保守的右派美国人来说，他们感到美国为这场战争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太不值得了。尽管美国损失很小，但是毕竟也有两三千人伤亡，这就让右派美国人觉着得不偿失：美国人不应该为了越南人而流这么多的血。 而在那些左派美国人，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白左”们看来，美军在越南大开杀戒，杀了这么多北越士兵，这简直就是罪孽。照这样打下去，岂不是要把越南人杀光了？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因此，“白左”们也开始反对这场战争。 美国肯特州立大学学生与国民警卫队发生冲突，导致警卫队开枪，学生身亡。 左右两派都开始反战，而当时美国的年轻人恰好是战后出生的，被称为“垮掉的一代”的那么一批人。这一代人的共同特点是反传统、反主流，纵情声色、极端叛逆。这一代年轻人特别喜欢和老一辈对着干：你不让我们吸毒，我们就偏要吸毒；你不让我们滥交，我们就偏要滥交；不管你们老一辈要干什么事，我们都一定要和你们反着来。老一辈的人发动了越南战争，那么“垮掉的一代”反对战争就顺理成章了。 因此，美国全国各地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反战运动，左右翼都共同参与，声势之浩大，在美国堪称前所未有。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那几年里，华盛顿的街头总是热闹异常，白宫和国会门前隔三差五就会被抗议的群众塞满，白宫的大门外，林肯纪念堂里都多次被学生们占据。 很多文体明星也参加了反战运动。拳王阿里拒绝服兵役，不惜为此丢掉了金腰带。好莱坞著名影星、奥斯卡最佳女演员获得者简·方达干脆跑到北越去访问，并且声称自己支持北越。在那个年头里，跟美国政府叫板成了文体名人们的一种时髦行为。 简·方达与北越士兵在一起 在风起云涌的反战浪潮冲击下，美国政府很快就开始转向。林登·约翰逊总统下台，尼克松继位，他上台后就开始寻求体面地结束越南战争的方法。尽管在“春节攻势”结束后，越南战争还有七年才会结束。但是，这一场“春节攻势”扭转了整个战争的走向，这却是确定无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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