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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绑刑场为两个儿子“陪杀”,出狱骨头更硬,年过古稀仍在战斗

 冬不拉拉 2022-12-27 发布于安徽
他被绑刑场为两个儿子“陪杀”,出狱骨头更硬,年过古稀仍在战斗

他是一个骨头红透了的老人。但光从外表,你看不出那股革命狠劲。

他有点驼背,做什么都不慌不忙,慢条斯理,样貌又老实本分,看上去就是一个一身泥土味的老人,与普通老头没什么区别。敌人很长一段时间就是这么看他的。

他上山去送信,路上遇到民团询问:“老头,干什么去?”

他低着头一个劲往前走,好一阵后才想起有人问话:“哦,采草药。”

“哪里人?”

“溪.......兜村。”三个字的村名,被他拖得有半里路长。

民团看这老头脑袋好像不太灵光,话都说不利索,懒得管他,由他去了。

游击队需要大量食盐、青菜,这些都是老人去墟上买的。只要赶集,他都会去购买这些物资。次数多了,必然有人怀疑。

老人说:“哎,邻居欺我老实人好说话,逢墟就把钱送来,不是托买油,就是托买盐。隔壁老阿婆头发秃了,还托我买网戴呢。有什么法子!”

他一本正经地答,一字一句地说,叹气声里的无奈感又十足。听的人哈哈一乐,权当他是个傻老头,哪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明白。

老人叫李根荣,是龙岩城南拜诏岭人。年轻的时候,和兄弟两人租种几亩薄地,生活半饥半饱,不足以糊口。农闲兄弟俩去百里外挑米担,整天浸在汗水里,脊背脱了一层又一层皮。吃的不是发霉的地瓜干,就是变质的地瓜片,里面掺杂着淘洗不净的老鼠屎,苦涩难咽,猪食不如。

四十出头,李根荣就驼了背。

1929年农民大暴动,李根荣铁树开了花,黄连脱了苦,和兄弟奋身投入革命洪流,打土豪,分田地,破粮仓,烧田契,光荣入党。农协选他为土地委员,他手托分田大印,为穷苦乡亲分田分地。

此时的李根荣,不止是一位老农,已蜕变为一位坚定的土地革命者。

他带着全家人参加了革命,只有三儿子因远去南洋谋生而缺席,大儿子秋林、二儿子秋竹,还有三儿媳妇雷冬兰都是党员。这一家子既是父子兄弟,又是革命同志,还是一个党小组的成员,组长就是李根荣。

这简直就是一个“游击队之家”,凡是游击队需要的,这一家人都在提供,凡是这一家有的,都在供应着游击队。

两个儿子为游击队四处打探消息传递情报,配合游击队出击;三个媳妇为游击队洗洗缝缝,煮饭做菜;老人则负责筹米筹款,还有全盘安排。

不过一旦忙起来,比如有大队人马吃饭的时候,工作分工就会发生混乱。老人一会要劈柴,一会要烧火,正烧火呢,这个媳妇要他去买油,那个媳妇要他帮忙抱点柴。老人从来都是有喊必应,服从“分配”。

不过有些事,他可对媳妇们严着呢。

他会偷尝给游击队做的糖果,要是不够甜,就会批评媳妇“偷工减料”。媳妇做的大块糖糕,他总要切成小块,小心翼翼,唯恐切得不均匀。媳妇说,老爹,这个切它干什么,同志们不是小孩,怕他们分不匀会打架?老人说,你们才会打架哩,这是慰劳过路的红军,不事先分好,他们哪有时间停下来分啊?

游击队同志到他家吃饭,每逢结算伙食费他都总不肯收,即使收下,也是花在同志们身上。有一天吃饭,他突然问了大家一个问题:“大家都是有学问的人,你们说,这饭是吃你的,还是吃我的?”

大家都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老人自己说道:“我看,这饭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咱们大家的。想想看,要是没有革命,哪来的我们米吃?”同志们哈哈大笑起来。老人的话朴质无华,却并不简单,里面有一种大公无私的精神,更有对土地革命本质的透彻认识。这些朴拙如地瓜的农民是有深刻眼光的。

红军北上抗日后,苏区尤其是老苏区,暗无天日。敌人用种种残忍的手段来灭绝革命种子,游击队也随之转入地下。

李根荣老人一家与红军如根树相连红得发亮,是远近皆知的事,敌人绝不会放过。

1935年夏的一个夜晚,伪保长带着民团闯进李家搜了个天翻地覆,恨不得从地面下刨出个游击队员才解气。搜查一无所获,李根荣老人表示不满。

民团团长陈清华狞笑道:“老家伙,抓的就是你。”一帮团丁上来把老人五花大绑带走了。

到了白土镇乡公所,镇长装出一副和气面孔,端茶敬烟,好像是请来了位大客。镇长说,你通匪的事,我们全知道了,就看你说不说了,说了,马上放你回去,不说的话,就怕你这么大年纪吃不了这个苦头。

老人抽着自己的桔木长烟袋说,说我通匪,有什么证据呢?

镇长耍花腔说,没证据怎么敢逮捕你?

老人抽着烟,没有搭理。

镇长装不下去了,开始逼问。

老人不急不忙,磕磕烟灰,慢条斯理说道:“早几年,我是给红军办过事。后来红军走了,十家连保,到处是碉堡,我几个脑袋通匪......”

镇长听不下去了,大叫”喊陈先生”。

老人心里扑通一下,陈先生是谁?等人进来一看,原来是前几天刚接过头的陈瑞川,好一个叛徒。

陈瑞川上来就说:“根荣老哥,说了算啦,你那些都是很普通的事,镇长不会为难你,看看我不是没事吗......”

老人马上打断他:“你是谁?”

陈瑞川一脸惊讶:“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前两天我还去你家吃了饭,拿了东西......”

老人忿忿地说道:“谁知道你们是红是白?都带着枪,老百姓敢不接待吗?”

这个叛徒无言以对。

镇长暴怒,说要给他点厉害尝尝。老人被吊起来,遭到一顿皮鞭毒打,但敌人除了得到点哼哼声,其他的什么也没听到。于是就把他送到龙岩城剿匪司令部,还是没得到什么确实证据。

党组织积极营救老人,找关系,托内线,最后花了三十块银洋将老人保了出来。

敌人放出了老人,但并未放松对老人的监视,他们派坐探跟踪、盯梢,但一直找不到老人的破绽。

老人的革命工作从未停过,只是愈发缜密。他把接头地点移向山坳或村边,用树枝或石头做联络记号,随情况变化变更接头点和接头方式。有时候则借着“拜观音”,和儿媳一起去给游击队送物资、情报。两个儿子白天下地,晚上和游击小组配合游击队打碉堡,声东击西,搅得白军和民团惶惶不安。工作一直进行得很顺利。

谁知到了1936年,一场大难砸向了这个革命之家。

朱森叛变了。朱森原是被俘的白军军管,后因表现尚好,一度在闽西南军政委委员会担任重要职务。在三年游击战最艰苦的时期,朱森拖枪卷款投敌,一跃而为“剿匪司令”。由于朱森的口供,敌人掌握了我地下组织的情报,党员、接头户、白军中的内线,一夜之间遭到大逮捕。拜诏岭三十户人家,一次被抓走三十人,李根荣老人父子三人未能幸免。

敌人对这些革命者用上了各种残酷手段,倒悬吊打、香火烧身、红铁链子抽、雷公塞钻、灌石灰水和辣椒水。但是他们获得的是众口大骂,敌人气疯了,野兽一样咆哮:没有罪证一样枪毙,没有口供一样砍头!

李根荣父子尤其遭到敌人特别对待。

他们把父子三人单独提出来,提出一个非常“宽厚”的条件,说不招认也没关系,只要他们答应从此洗手不干,就可以不判死刑。

对敌人的用心,老人一眼就看破,他闭目养神,懒得理会。

敌人以为老人有所动心,继续劝说,说只要老人肯说“悔过”儿子,之前的事一笔勾销,立即撤销死刑。最后,敌人加重语气说了一句:“做老子的不要太狠心哦。”

老人心里真是咯噔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吭声。

大儿子秋林怕父亲心软,在一边急忙喊道:“老爹,不能上当,要为你更多的儿子着想啊......”

小儿子秋竹跟着说道:“老爹,没什么,我们死得值得,死得光荣。”

老人终于开了口:“要命有三条,要别的万不能。”

敌人撕下了面具,恶狠狠地说道:“红毛贼,哼!要活由不得你,要死很容易。”

行刑的这一天到了,老人和儿子以及同志们被敌人押着“游街示众”。同志们斗志昂扬,高呼口号,大声讲话,安慰双泪滚滚的父老乡亲。

离刑场吴厝桥越来越近,沿路布满敌人。老人激动了,也跟着大喊:“革命一定会胜利,反动派一定会垮台,血债要用血来偿......”敌人砸了他一枪托,但堵不住他的高声呐喊。

即将行刑,敌人把老人拉转过来,要他面向两个儿子,歹毒地说:“老头子,看最后一眼吧。”枪口对准了秋林和秋竹。

老人没有退缩,没有恐惧,他看着两个儿子,脸上流露出的是笑容。

但敌人还在妄想,没有开枪,继续折磨老人:“老头子,再想想吧,'悔过’就两个字,扒下舌头就出来了......”

老人这时没有恨,只有火,要他悔过,那是想要火山结冰,要冰山开花。他纵声大笑,冲向刽子手,这时枪响了,两个儿子倒下了,又是一阵枪响,老人什么也不知道了。

但是他有了感觉,感到有人在架着他,一声阴笑在耳边响起:“老家伙,醒了吧?”

老人一下子清醒了,他没有死,今天他就是被绑来“陪杀”的,敌人就是要让他生不如死。

老人火山一样爆发了,鼓足全身力量,一头撞向敌人,却未能成功。敌人已料到有此一着,早就把他五花大绑了。

老人怒吼;“为什么不打死我?”

敌人嘿嘿冷笑:“想死没那么便宜,你这把老骨头,不值我一粒子弹。”

敌人接着说:“你的骨头很硬啊,以后还敢当红骨头吗?”

老人说:“我活着骨头是红的,死了骨头也是红的。”

敌人无可奈何,摇摇头走了。

但在敌人眼里,不管老人怎么说,一个已届花甲,土埋半截的老头,是翻不起多大浪的。为了显示他们的威力和仁慈,他们把老人作为一个活模型留下了。又过了几天,敌人把他放了。

老人回了家。但那个家已是家破人亡,两个儿媳妇被逼改嫁,家里值点钱的东西被抢走,盆盆罐罐被砸得稀烂,剩下来的就是两间破房子。他一进家门看到的,是哭哭啼啼喊着要妈妈的孙子,禁不住老泪纵横。

同志们纷纷来看他,给他送钱和吃的。

过了几天,老人有些生气了。他说:“为什么不给我工作?是不是不相信我?我李根荣不是软骨头,虽然敌人砍去了我两只臂膀,但我有腿能走路,有嘴能说话,我要是不革命,别说对不起党,对不起活着的人,连鬼也对不住......”

这个坚强的老人重新投入战斗,他比以往更积极去完成组织交给的一件件工作,风里来,雨里去,千方百计为组织解忧,帮同志纾困。在组织最困难的时候,他把三儿子在南洋辛辛苦苦积攒下来寄回家盖房的钱,全部无偿献给了组织。

老人终于守得云开雾散,亲眼看到了新中国。

这时他已是古稀高龄了,革命热情却不减当年,土改、镇反、统购统销,样样事都起着先锋模范的作用。直至1952年,这个苦了一辈子,坚强了一生的老人重病不起,才停止了工作。

老人去世前,告诫自己的后人和同志们:“要告诉孩子们,他们的长辈是怎样跟敌人斗争,用了多少鲜血才换来今天的幸福生活。”

这个普通而又不平凡的老人,他想得好远,看得好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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