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离婚了，在恋爱十年结婚五年后。 何煜承诺给我一千万，但我拒绝了，但他告诉我，这钱迟早得是你的，我没理他。 我独自站在属于曾经的我们的豪华三层别墅里收拾东西，把一件件或新或旧的衣服放进箱子，正当我拿起他第一次给我买的裙子时，何煜推门进来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好像三天没合过眼。他重重地把门摔上，我被这个动静惊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何煜扑过来，一把抓过我手里的裙子，死死地攥着，好像要抓住什么即将逝去的东西。 我抬头用已经哭肿的眼睛看着他，“何煜，是你要和我离婚的，现在如你所愿了，你这是干嘛？” 问话没有得到回应，何煜只是不停地大声对我吼：“这个屋子里的东西，你全都不能带走，那些照片、衣服都是我的，你不能带走！” 我只好把来这里之前的旧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只有这些，不是何煜给我买的。 何煜看着我把一件件名贵的衣服、饰品放回原位，好像一下泄了气，重重地跌在沙发上，将整张脸都埋在手里。 我拿着一张破旧泛黄的照片，问他：“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海边吗？你说那是你第一次看见大海，我穿着那件初见你的白色纱裙，你一直盯着我不停地说真好看。” 何煜闷闷地回答：“记得，那时候的你真的好美好美。你站在学校门前的海棠树下，衬得刚刚盛开的花朵都失去了颜色。” 我又拿起另一张，正准备说些什么，但嗓子哽咽地让我无法继续，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把那张照片洇得濡湿。 我像疯了似的把照片一张一张地撕掉，每撕一张，就像撕掉了我们经历的从前。 不知道撕到第几张，何煜终于忍不住过来紧紧抱住我，他用他干裂破皮的嘴唇亲吻我已经变得稀疏的发顶。我抬手摸他的脸，摸到了一脸的泪水。 “何煜，十年前的你是个穷光蛋，但那个时候的你，真好，我真怀念那个穷光蛋，他会省吃俭用攒钱给我买衣服，就算我想要天上的星星，都能用尽全力给我摘下来。” “他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打长途电话，即使长途很贵，他的工资很低，他还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他很爱我。” 我抱着何煜痛苦地呜咽，像是濒临死亡的鸟儿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 我跟何煜说：“最后一次，让我再帮你搓搓背吧！” 何煜站在价值几万的淋浴喷头下，浴室的灯光把他的肌肤颜色照得很好看，和从前沾满灰尘的脊背不同，现在的他身上没有什么灰尘，其实早已经不需要我搓背了。但我还是像是毫无所觉似的，不知疲倦地擦着。 直到他背上的皮肤变得通红，我的眼睛像是被传染了也变得红肿、通红……  何煜要跟我离婚的原因很简单，他觉得我不清白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正好何煜去外面出差了。 那天晚上月亮迟迟不肯冒出它高贵的脸蛋，导致整条路都乌漆嘛黑的，我刚刚跟闺蜜聚餐，庆祝她终于脱单了，实在是气氛比较热闹，我多喝了几杯。 我正要摇摇晃晃地站在马路边上打车，就被一辆突然出现的高速行驶的摩托撞上了，车上的人死死地抓住我刚刚买的价值几万大洋的名牌包包不放。 我也死死拽着那个包包，可惜即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没能阻止失去那个包。 我不知道随着那个包被抢劫时，我的其他东西也即将消失。 正巧何煜的司机路过，他看着我躺在漆黑的马路中央，裙子被翻起，头发散乱，身上还有各种淤青和擦伤。 在那样的场面之下，我被很轻易地被定罪了。 等我的伤差不多好了以后，何煜就开始整夜整夜地不回家，我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是他工作忙，后来越琢磨越觉得是他误会了我。 可是无论我怎么解释，他还是不肯相信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给他开车只开了三年的人，也不愿意相信一个陪伴他快十年的爱人。 …… 离婚后我要离开的那天，何煜体贴地一路把我护送到火车站，我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嗫嚅着开口：“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是清白的……我那天晚上真的只是被抢劫了而已。” 他闭了闭眼睛，握住我的肩膀，“什么都别说了，你回家后，一定要找个对你好的男人，不要找…太有钱的，也…不要长得…太帅的。” 我低头叹气，心想他果然不愿意相信我。只是当我背过身去之后，没能看见何煜看着我的背影的依依不舍的目光，以及脸上快速划过的泪水。 我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车，那趟十几个小时的旅程里，我一直睁着干涩的眼睛，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回忆起过往的十年岁月，到最后，开始不可遏制地呜咽流泪。 那个时候，我并未意识到那些眼泪也不仅仅为逝去的爱情而流。  不到两个月，我接到了闺蜜的电话，她支支吾吾地告诉我何煜出事了，听到消息那一刻，我完全不想相信，我宁愿他活得好好的，即使他的生活里没有我。 当我再次见到何煜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毫无血色的尸体，我看着他熟悉的脸庞，崩溃地大声哭嚎：“你怎么敢死，你怎么敢……” “何总在几个月前就已经预见了公司要破产，他找到我的唯一要求就是保住你，我说那么只能选择离婚，他当时很艰难地问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没回答，后来过了几天，我就听说你们分手了。”律师握住我形容枯槁的身子，缓缓告诉我真相。 听见这些的那一刻，其实我的心情异常复杂，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真相，因为他知道我会如何选择。 公司破产倒闭，所有的资产都化为乌有，只有一千万是他早就准备好留给我的。 而他的死，是一个意外，债主上门，何煜没有选择跑路，他还想理智地好好解决一切，但是债主们等不及了。 混乱的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动手打了何煜一拳，他的嘴角破了，汩汩地往外冒血。人们像是被血色刺红了眼睛，更加疯狂地拳脚相加。 在何煜被围殴的时候，我正在老家洗衣做饭，照顾生病的母亲。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好像心里一直在揪着抽疼。我不由自主地想：“何煜，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何煜的律师递给我一张没有署名的信纸，“这张纸上有很多眼泪的痕迹，不知道是谁留的。还有很多折痕，应该是翻看了很多遍。” 我看着何煜熟悉的字迹在上面写：“我这一生，做过好事，也做过很多坏事，但我从来没有对不起谁，除了你。 我最近时常想起你，从一个月想你一次，变成一星期想你一次，到最近已经变成了一小时想你一次，你或哭或笑，或喜或悲。 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钱，你就是想要我永远亏欠你……” 我拿着那张薄如蝉翼的白色纸张发抖，手心变得越来越冰凉。嘴唇颤抖地说：“是他的……他的眼泪。” 我抓着那张仿佛下一秒就会吹散的脆弱不堪的纸，缓缓地走到何煜的遗骨面前，歇斯底里地喊：“你就这样把我推开，你就这样自己去死，你……混蛋……” 后面的很多年里，我都不断地回想起何煜在车站送我的时候的眼神、动作，想他说过的话。 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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