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天，是阴历的十月一日，是中国北方风俗中为逝去的先人送寒衣的浓云密布的日子，也是往年北方人始着棉衣的日子。然而，今年早到的寒流和大雪却使北方人提早一个礼拜穿上了棉衣，单元楼里也提早一个礼拜供上了暖气。 傍晚，天阴得很重。冷风急嗖嗖地刮着，边下边融就的雪水使得柏油马路湿漉冷滑。昏黄的路灯光照在宽阔枯黄的梧桐树叶子及湿漉漉的马路上，我踩着洒满落叶的冰硬街道去开会。 天冷风疾，我奋力疾走。突然，三条弱狗快速地换着响碎的步子急急地从我身后跑来，狗间夹着两个精瘦不高的牵绳男子，从衣着和行色上，我马上认出他们是领着弱狗撵兔的汉子——类似的场面立刻从我的大脑中闪显出来。大约三四年前，我乘了公共汽车从县城回老家，翻过深深的茨沟上到较为平坦的原畔时，猛然瞧见公路南北两侧的田野里有数条弱狗和数个汉子在收获过后的棉田、玉米地和苹果园间穿行寻找野兔。那时一种浓烈的惊奇和喜悦之情瞬间从我脑中涌起。啊——现在还有人选择这样的生活，做这样的事！现在的时代可都是人人忙忙碌碌追求金钱的时代呀！ 弱狗撵兔的经历我也曾经有过，只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农村刚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人们在土地上的晒着屠日、流着汗水辛勤劳作着，终于能换来足够全家吃饱肚子的粮食；村里有一些年龄比我稍大的十六七岁小伙还保持着冬闲打猎的爱好——好打猎的人的快乐并不只在于打到野物的瞬间，寻猎和追逐的过程也许比这个瞬间更神秘有趣——他们有土枪、有做伴的弱狗，他们非常内行地清楚野兔常常会在哪里出没。 秋收冬藏，野兔们常常隐匿于和他们毛色相近的杂草丛生之处。弱狗们嗅觉灵敏，行动迅速，总是跑在主人们前边——猛然惊起那些胆小的猎物，夹杂着狗的狂吠和人的欢叫，一场快乐而淋漓的追逐迅速上演。我们这些孩子则纯粹是凑热闹的。跑在初冬软绵绵的土地上，裤脚和鞋面上钩带了许多草籽，连衣服也划破了，所有这些在欢乐地追逐中竟全然不知。 带了弱狗撵兔，并不是为了猎物，而是为了享受这无比刺激与快乐的追逐过程，是一种毫无烦恼的全身放松。 现在的都市男人有相约了去河边钓鱼的兴致和乐趣，而领了弱狗相伴去撵兔却几乎是没有的吧。这可是一动一静两种不同的快乐呀！ 现在的弱狗撵兔人是为了用野味换取丰厚的金钱回报吗？我不知道！从他们的行色上看，似乎不是，我也希望真的不是。只有如此，弱狗撵兔的生活才是最快乐最放松最率真的生活；不是为了这种目的而选择弱狗撵兔生活的人才是我最敬佩的人，也才是我羨慕和渴望成为的人！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