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112

0112-24

长沙还义宁杂诗

一

汗漫辞江海，消摇还旧居_（1）。山川傥能说，松鞠信招予_（2）。云度征鸿晚，天高峰叶疏_（3）。行歌劳者听，伤足定何如_（4）。

【笺注】

本年十月，陈三立至平江扫墓，后归义宁老家。据《散原精舍诗文集补编》编者注：“根据嘉庆二十三年陈氏合族所立《分关》中的族规：'名魁虎榜者及新进生员，三年之内必须回籍省墓，……以为先人光宠。’”这可能就是陈三立回乡的原因。这一路上陈三立作了二十四首五律。

第一首诗，抒发了回乡的愉悦心情。

（1）“汗漫”二句：辞别了江河湖海，开始了散漫的远游，悠闲自在地向故乡旧居走去。

“汗漫”，漫无边际，形容漫游之远。明张煌言《冬怀》诗之八：“万里孤槎真汗漫，十年长剑总蹣跚。”

“消摇”，同“逍遥”，悠闲自得貌。消，通“逍”。《礼记·檀弓上》：“孔子蚤作，负手曳杖，消摇于门。”

首联写回乡的悠闲心境。

（2）“山川”二句：这山川万物假如能会说话，松树弯身，真的是招我回来。

“松鞠”，松树弯身。元谢应芳《祭顾仲瑛诗》：“松鞠理未能，蒺藜伐困辱。”

“招予”，招我。宋方回《简张中白》：“练水招予归旧隐，锦峰输子擅清吟。”

颔联情景兼容，描写自己回乡的亲切之感，拟人写法，颇生动。

（2）“云度”二句：云彩飘过，晚天大雁远飞，天空高远，山峰上树木变得疏朗。

颈联描写家乡风景，字句凝练。

（4）“行歌”二句：边走边唱，干活的人都在倾听，我清狂放任，伤了脚会成什么样子？

“行歌”，边行走边歌唱。《晏子春秋·杂上十二》：“梁丘据左操瑟，右挈竽，行歌而出。”

“伤足”，语出《庄子·人间世》之《楚狂接舆歌》：“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吾行却曲，无伤吾足。” 成玄英疏：“迷，亡也；阳，明也……宜放独任之无为，忘遣应物之明智。”此处似指轻狂放任（迷阳之意），不小心伤了脚。

尾联则带些自嘲，也是颇为轻松的语气。

二

初出塘西路，林荫绿映村_（1）。荒烟扶野色，乱石尽溪源_（2）。日薄牛羊下，风归乌鹊喧_（3）。承平犹在眼，惆怅向柴门_（4）。

【笺注】

    第二首诗，描写了村野人家景象，感叹太平景象还在眼前。

（1）“初出”二句：刚走出塘西的道路，就看见村庄衬映在绿树荫中。

    首联写初见乡村。

（2）“荒烟”二句：烟雾弥漫，漂浮在原野的景物中，乱石之间都是溪源水流。

    “荒烟”，弥漫的烟雾。唐陈子昂《晚次乐乡县》诗：“野戍荒烟断，深山古木平。”

“野色”，原野或郊野的景色。唐白居易《冀城北原作》诗：“野色何莽苍，秋声亦萧疏。”“扶野色”，即“浮野色”，扶，通“浮”。唐司空图《华下》：“扶起绿荷承早露，惊回白鸟入残阳。”

颔联写村野景色。

（3）“日薄”二句：日色暗淡了，牛羊回家来；风回去了，乌鹊在乱叫。

“日薄”，日色暗淡。唐韩愈《晚寄张十八助教周郎博士》诗：“日薄风景旷，出归偃前簷。晴云如擘絮，新月似磨鎌。”钱仲联集释引朱熹考异：“'薄’，或作'落’。今详语势，但如白乐天所谓'旌旗无光日色薄’耳。”

“牛羊下”，牛羊回圈。语出《诗经·王风·君子于役》：“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

“风归”，风回去，即风停。时日晚，正是风息之时。唐王勃《郊兴》：“雨去花光湿，风归叶影疏。”

颈联描写村野人家的生活状态。

（4）“承平”二句：看在眼里的还是太平的景象，心怀伤感，看向柴门的贫寒人家。

    “惆怅”，伤感。晋陶潜《归去来兮辞》：“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悵而独悲。”

尾联则感叹太平岁月，百姓如此，言外不太平则会如何？这就是末句“惆怅”的原因。

三

群山回暝色，亭馆亦森沉_（1）。入座听流水，呼觞遣独吟_（2）。松阴支壁冷，花雨飏镫深_（3）。遥夜机声动，宁知幽怨心_（4）。

【笺注】

    第三首，描写借住的亭馆。

（1）“群山”二句：夜色回到了群山之中，亭馆也幽暗阴沉下来。

“暝色”，夜色。南朝宋谢灵运 《石壁精舍还湖中作》诗：“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

首联颈联写了寄宿亭馆周围的景色，略显阴沉，

（2）“入座”二句：进入坐席，听到《高山流水》的琴音，召唤饮酒，独自吟诗消遣。

“流水”，即“高山流水”，古琴曲名。亦泛指琴曲。宋范仲淹《明月》诗：“明月照前墀，朱弦奏《流水》。”

颔联写陈三立听琴与饮酒吟诗，消遣独夜。

（3）“松阴”二句：支撑着墙壁的松树，阴影带来凉意；花木间有雨飘下来，镫显得更亮了。

“花雨”，犹“花间雨”，花木中的秋雨。花雨，一般指春夏之间，此处时已秋季，故作此解。

“镫深”，灯很亮。清纳兰容若《采桑子》词：“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颈联描写周围景色。

（4）“遥夜”二句：漫长的夜里织布机的声音响起来，怎能能知道她幽怨的心理？

“机声”，织机声。唐孟郊《离思》诗：“回织别离字，机声有酸楚。”此处写“遥夜”机声，可知此织布女，或为生活、或为独居而如此操劳。

尾联忽插一笔，写人家的织机声，遥揣其幽怨之心而作结。略显突兀，细思亦与陈三立的远行寂寞相符。

四

晨鸡喔喔鸣，复此动孤征_（1）。露迥山同静，云明树欲晴_（2）。逶迤悬鸟道，迴薄入溪声_（3）。万里惟长铗，飘零去国情_（4）。

【笺注】

    第四首，写晨起前行的的心理与一路的景物，以及对去国离乡王理性的反思。

（1）“晨鸡”二句：早晨，雄鸡喔喔地叫起来，又要在此时开始单身的远行了。

“孤征”，单身远行。晋陶潜《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涂口》诗：“怀役不遑寐，中宵尚孤征。”

首联写鸡鸣而起，独自前行。

（2）“露迥”二句：露水从高空降落，山间同样寂静；云彩亮起来，树木要披上晴朗晨光。

“露迥”，犹“露高”，高空降露。宋释印肃《颂石头和尚草庵歌》：“不将一字与人依，露迥迥兮赤洒洒。”

颔联写早晨山间的景物。

（3）“逶迤”二句：山上悬挂着鸟才能飞过的道路，入耳的是盘旋回绕的溪流声音。

“逶迤”，曲折绵延貌。唐卢纶《与从弟瑾同下第后出关言别》诗：“杂花飞尽柳阴阴，官路逶迤緑草深。”

“鸟道”，鸟才能飞过的道路，险峻狭窄的山路。唐李白《蜀道难》诗：“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絶峨眉巔。”

“迴薄”，即“回薄”，盘旋回绕。《宋书·符瑞志下》：“紫气从 景阳楼 上层出，状如烟，回薄良久。”

颈联继续描写山间的风光。

（4）“万里”二句：万里奔走，只是为了出仕，正像冯谖弹长铗；离开故乡漂泊流浪，是怎样的心情啊！

“长铗”，语出《战国策·齐策四》载：齐人冯谖贫苦不能自存，寄居孟尝君门下。因食无鱼、出无车，无以为家，三弹其剑铗，歌曰：“长鋏归来乎！”后人因用为处境窘困而有所干求之典。此指应举出仕而言。

“飘零”，飘泊流落。唐杜甫《衡州送李大夫七丈赴广州》诗：“王孙丈人行，垂老见飘零。”

“去国”，离开故乡。宋苏轼《胜相院经藏记》：“有一居士，其先蜀人……去国流浪，在江淮间。”

尾联在颔颈二联铺述景物的基础上，反思自己的离家去国的行为是否合适。

五

山雨愁无极，风来一共之_（1）。竹林寒见影，柚岭望经时_（2）。歌饮间襟带，关河黯鬓丝_（3）。廿年来去路，留与梦魂疑_（4）。

【笺注】

    第五首，写山雨中的路途，亦是有些怀疑二十年来离家追求出仕的行为是否合适。

（1）“山雨”二句：担忧这山雨没有停的时候，风也来了，和山雨联合在一起。

    首联写风雨齐来。

（2）“竹林”二句：寒冷中，看见了竹林的影子，生长橘柚的山岭，望了好一会儿。

“柚岭”，当是种植橘柚的山岭。

颔联写一路行程所见。

（3）“歌饮”二句：唱歌饮酒，是间不可离的事；经过关山河川，灰尘遮暗了鬓发。

“襟带”，比喻切于实用，不可暂离之物。南朝梁刘勰 《文心雕龙·练字》：“夫《尔雅》者，孔徒之所纂，而《诗》《书》之襟带也。”

颈联写自己行路的状态。

（4）“廿年”二句：二十年间，来来去去的这条路，留给梦魂去疑惑，是为了什么吧！

“廿年”，陈三立是在同治十一年（1872）二十岁时随家离开义宁，迁居湖南长沙的，至此年三十七岁，计十八年。此处“廿年”，取其成数而言。

“梦魂疑”，梦中去怀疑。指的还是“去国”“弹铗”对否。参见上一首尾联。

尾联怀疑自己奔走的合适与否。

六

到眼溪山好，翱翔记九州_（1）。蓟门尊映雪，越峤坐延秋_（2）。稍动莼鲈兴，其如漆室忧_（3）。虎头飞食肉，此意愧封侯_（4）。

【笺注】

    第六首诗，写在家乡回思离乡的经历，颇有愧意。

（1）“到眼”二句：眼见的溪水、山峰真是好，我像鸟儿翱翔在九州，还记得家乡的山水。

“九州”，古代分中国为九州，泛指天下，全国。清龚自珍《己亥杂诗》之一二五：“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瘖究可哀。”“记九州”，此指记得自己在九州的游历。

首联写自己离家还记得奖项的山川。

（2）“蓟门”二句：在蓟门饮酒，雪花映着酒杯；浙东的高山，坐着请来秋色欣赏。

“蓟门”，在今北京德胜门外。明蒋一葵《长安客话·古蓟门》：“京师古蓟地，以蓟草多得名……今都城德胜门外有土城关 ，相传是古蓟门遗址，亦曰蓟邱。”

“越峤”，此指浙东的高山。宋苏轼《丙子重九二首》：“三年瘴海上，越峤真我家。”

“延秋”，请来秋色。宋张炎《解语花》词：“行歌趁月，唤酒延秋，多买莺莺笑。”

颔联概括写自己经历的九州之游。

（3）“稍动”二句：有些引动起张翰那样的怀乡之情，怎奈心中还有漆室女那样的忧国之思！

“莼鲈兴”，即“莼鲈之思”，比喻怀念故乡的心情。《世说新语·识鉴》：“张季鹰（张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莼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

    “漆室”，鲁穆公时，君老太子幼，国事甚危。春秋鲁邑即漆室，有少女倚柱而啸，忧国忧民。见汉刘向《列女传·漆室女》。后用为关心国事的典故。

颈联则写出了人生隐居与出仕的矛盾心理。

（4）“虎头”二句：说我有虎头似的贵相，能做高官吃肉，这封侯的意思，真使我羞愧！

“虎头”，谓头形似虎，古时以为贵相。《东观汉记·班超传》：“相者曰：'生燕頷虎头，飞而食肉，此万里侯相也。’”

“食肉”，谓做高官，封侯。语出《左传·庄公十年》：“肉食者鄙，未能远谋。”杜预注：“肉食，在位者。”

“封侯”，封拜侯爵，泛指显赫功名。宋辛弃疾《鹧鸪天》词：“归休去，去归休，不成人总要封侯。”

尾联则指出自己离乡，绝不是为了“食肉”“封侯”。

七

迢递寻幽谷，穿林细鸟回_（1）。藤花翻日暖，葵叶认霜来_（2）。玩物馀神识，听湍起暮哀_（3）。道旁香桂歇，犹遣一株开_（4）。

【笺注】

    第七首写山间的秋季景物，感悟到观物而生的情思。

（1）“迢递”二句：远远地来寻找幽静的山谷，小鸟儿穿过林子，飞回来了。

“迢递”，遥远貌。三国魏嵇康《琴赋》：“指苍梧之迢递，临迴江之威夷。”

“幽谷”，幽深的山谷。《诗·小雅·伐木》：“出自幽谷，迁于乔木。”

“细鸟”，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异鸟。又称候日虫。《洞冥记》：“元封五年，勒毕国贡细鸟，以方尺之玉笼盛数百头，形如大蝇，状似鸚鵡，声闻数里之间，如黄鵠之音也。国人常以此鸟候时，亦名曰候日虫。”此处细鸟，为小鸟之意。

首联写幽谷小鸟。“细鸟回”，正暗寓自己回乡。

（2）“藤花”二句：温暖的日光下，藤花翻动；认出来葵花叶子上已有了霜。

    颔联写藤花与葵花。

（3）“玩物”二句：观赏景物，留下了精神智慧；听湍急流水，生起日暮似的悲哀。

“玩物”，观赏景物。晋陆云《高冈》诗：“幽居玩物，顾景自颐。”

“神识”，精神智慧。《晋书·谢安传》：“神识沉敏，风宇条畅。”

颈联写自己观物而生的情致。

（4）“道旁”二句：道旁桂花树的花儿已凋谢了，还有一棵桂花树还开着花。

“香桂”，桂木的美称。唐鱼玄机《酬李郢夏日钓鱼回见示》：“清词劝旧女，香桂折新柯。”

尾联写桂花犹花。纯是写景。

八

松坂连仍断，沟流东复西_（1）。遥山晴皎皎，吟望与凄迷_（2）。豚栅穿风细，鸦巢结露低_（3）。何当茅屋下，拚饮醉如泥_（4）。

【笺注】

    第八首诗，书写一路的景象，盼望回到老家，欢乐醉酒。

（1）“松坂”二句：山坡上的松树连接又断开，沟水流淌，向东又向西。

“松坂”，松树坡。《紫柏尊者全集》第二十九章《日暮歸自龍潭》：“狂笑出重幽。残阳沒松坂。”

首联写路经的松树冈的景物。

（2）“遥山”二句：远远的山峰，晴光照得明亮，沉吟望去，心情悲凉。

“皎皎”，明亮貌。《楚辞·远游》：“时髣髴以遥见兮，精皎皎以往来。”

“凄迷”，悲伤怅惘。疑为“凄凄”，义同，方与上句“皎皎”相对。

颔联写远望远山而心境凄迷。

（3）“豚栅”二句：小风穿过了猪圈，乌鸦巢露水凝结，像是压低了。

“豚栅”，猪圈。唐王驾《社日》诗：“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

颈联写人家景象。

（3）“何当”二句：何时才能在茅屋之下，拼它醉酒，烂醉如泥！

“茅屋”，当指义宁老家的茅屋。

尾联渴望回家一醉。

九

亦知随雁返，稠叠看山川_（1）。残雨明红叶，危风乱碧泉_（2）。霄虚浮塔影，沙冷趁溪船_（3）。憔悴思归引，邅迴下潠田_（4）。

【笺注】

    第九首，描写山间秋季景物，引出急于回家之情。

（1）“亦知”二句：也知道随阳的大雁返回来了，看见了这稠密重叠的山川。

“随雁”，即“随阳雁”，大雁随着太阳的偏向北半球和南半球而北迁南徙，故称。唐李冶《送阎伯均往江州》诗：“唯有随阳雁，年年来去飞。”

“稠叠”，稠密重迭。南朝宋谢灵运《过始宁墅》诗：“巖峭岭稠叠，洲縈渚连緜。”

首联写自己如雁回乡。

（2）“残雨”二句：红叶上有雨后的水珠明亮，高处的风吹乱了泉水碧绿的水面。

“危风”，高风。唐李频《长安书怀投知己》：“萧条苔长雨，淅沥叶危风。”

颔联写山间的秋雨秋风。

（3）“霄虚”二句：宝塔的塔影浮现在空中，水边沙冷，急着追赶溪流的乘船。

“霄虚”，天空。宋赵希桐《秋夕》：“霄虚白露溥，木叶下危阑。”

颈联写溪边乘船。

（4）“憔悴”二句：想着回归家乡，心里烦恼，低低的水田，人难以前行。

“憔悴”句，按意义句序为“思归引憔悴”。憔悴，烦恼。

《楚辞·刘向＜九叹·忧苦＞》：“倚巖石以流涕兮，忧憔悴而无乐。”王逸注：“中心憔悴，无欢乐之时也。”

“邅迴”，即“邅回”，难行不进貌。《淮南子·原道训》：“邅回川谷之间，而滔腾大荒之野。”高诱注：“邅回，犹委曲也。”

“下潠田”，低下多水的田。清张廷璐《南归》诗之三：“烹茶泉比中泠水，荷鍤秧分下潠田。”

尾联写路不好走而急于回乡而发愁。

十

斜日千家静，层云万壑尊_（1）。闲鸥依渡歇，病犬卧桥昏_（2）。绿竹围成幄，青松冷入村_（3）。尘埃逢一饱，粗粝未须论_（4）。

【笺注】

    第十首诗，写山村的美丽风景与贫困。前面三联六句所写，都是看似风景美而安静的村庄，末一联则揭示其贫困。

（1）“斜日”二句：西斜的落日下，千家都安静了；层层的云中，万山显得更高。

    “层云”，层层堆积的云。宋曹勋《鹧鸪天》词：“彩蟾特地中宵出，吹散层云十日阴。”

“万壑尊”，万山高。尊，高。《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虞庆为屋，谓匠人曰：'屋太尊。’”

首联写山村的娴静。

（3）“闲鸥”二句：鸥鸟安闲地靠着渡口休息，一只病狗，昏昏地卧在桥上。

    颔联写人家的安详状态。

（3）“绿竹”二句：绿竹像围成一个帷幕一样，青松带着冷意，伸入村中。

“幄”，帐幕。《小尔雅·广服》：“幄，幕也。”

颈联写村子的自然景象。

（4）“尘埃”二句：在尘土飞扬中，碰到一顿饱饭，那管说是糙米饭呢！

    “尘埃”，飞扬的灰土，指社会的底层。《警世通言·赵春儿重旺曹家庄》：“有一个梁夫人，能於尘埃中识拔韩世忠。”

“粗粝”，糙米，泛指粗劣的食物。唐杜甫《有客》诗：“竟日淹留佳客坐，百年粗糲腐儒餐。”

尾联两句则写美丽掩盖下的清贫生活

十一

小市通舟楫，依山复背流_（1）。枯鱼咸入馔，香橘熟逢秋_（2）。环佩违欹枕，星河照独愁_（3）。天隅纷木叶，纤月下朱楼_（4）。

【笺注】

    第十一首诗，写路宿一个小市，描写了小市的景色与风貌，与独眠的孤寂。

（1）“小市”二句：小市能通船，依着山又背对着河。

“舟楫”，泛指船只，也指行船。唐孟浩然《临洞庭湖赠张丞相》诗：“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首联写小市依山背河。

（2）“枯鱼”二句：晒干的咸鱼当作菜，香橘到了秋季，都熟了。

“入馔”，入菜。唐杜甫《送王十五判官扶侍还黔中》：“青青竹笋迎船出，日日江鱼入馔来。”

颔联写小市的风貌：咸鱼、香橘。

（3）“环佩”二句：倚枕没有女子相伴，天上星河照着我独自愁眠。

“环佩”，古人所系的佩玉，后多指女子所佩的玉饰。也借指美女。唐杜甫《咏怀古迹》之三：“画图省识春风面，环珮空归月夜魂。”

颈联写独眠的孤寂。

（5）“天隅”二句：天空的一角，树叶纷纷飘落，纤纤的弯月，来到了红楼上。

“天隅”，天的一角，指极远之地。唐孟浩然《初年乐城馆中卧疾怀归作》：“异县天隅僻，孤帆海畔过。”

尾联写独眠所见的景色，颇幽美。

十二

梦醒荒郊柝，心清驿路霜_（1）。嫩芦随露白，晚稻曝云黄_（2）。漂泊知何补，崎岖迥自伤_（3）。回头为山色，百里见苍苍_（4）。

【笺注】

    第十二首，写早上醒来，反思自己漂泊离乡，前路崎岖，回过头来，才看到家乡青山的美好！看来乡居与出仕，一直矛盾着陈三立。

（1）“梦醒”二句：荒郊的梆声使我的梦醒了，心怀清澈，就如驿路上的霜。

“柝”，梆声。宋陆游《秋思》：“云重古关传夜柝，月斜深巷捣秋衣。”

“心清”，心灵清澈、没有任何杂念。宋李之仪《更漏子》词：“情会处，景偏表。心清闻妙香。”

首联写早醒而心清。

（2）“嫩芦”二句：嫩嫩的芦茎和露水一样白，晚稻晒在云下，一片金黄。

颔联写路上的景色。

（3）“漂泊”二句：漂泊在外，知道与没有什么补益！道路崎岖遥远，自己都伤心。

    颈联回思在外飘泊的无益与人生的愁思。

（4）“回头”二句：回过头来，为了看这山色，百多里长，看见的都是深青的山色！

“苍苍”，深青色。宋苏轼《留题仙都观》诗：“山前江 水流浩浩，山上苍苍松柏老。”

尾联写回看山峰景色。

十三

岁事闲游尽，云林镇日过_（1）。枫香缘鬓减，竹色拂衣多_（2）。谷口清晨饭，江声昨夜波_（3）。幽居意相得，竟惜好头颅_（4）。

【笺注】

    第十三首，描写了山间的悠游的乐趣，山间的生活，发出了心与幽居相得的声音，认为这才是爱惜生命！

（1）“岁事”二句：一年中的事，都在闲游中过去了！整天经过的都是云雾和树林。

“岁事”，一年中应做的事。《礼记·王制》：“成岁事，制国用。”孔颖达疏：“'成岁事’者，断定计要，一岁事成，乃制来岁之国用。”

首联写自己尽日处于云林之中。

（2）“枫香”二句：枫香树勾得我的鬓发都少了，掸去衣上竹子染的颜色，还留下很多。

“枫香”，指枫香树。《尔雅·释木》“枫欇欇”晋郭璞注：“枫树似白杨，叶圆而歧，有脂而香，今之枫香是。”

颔联写自己穿林而过的状态：扯人鬓发，染人衣服。

（3）“谷口”二句：清晨，在谷口吃的饭；昨夜，听着江流的浪声睡觉。

    颈联写自己的食宿之乐。

（4）“幽居”二句：僻静的居处和我的心相互投合，竟然爱惜起这山弯来！

“幽居”，僻静的居处。元洪希文《幽居》诗：“投老安闲世味疏，深深水竹葺幽居。”

“相得”，彼此投合。唐李白《悲歌行》：“琴鸣酒乐两相得，一杯不啻千钧金。”

“岩阿”，山的曲折处。汉王粲《七哀诗》：“山岗有馀映，岩阿增重阴。”《文选·潘岳〈河阳县作〉诗之二》：“川气冒山岭，惊湍激岩阿。” 吕良 注：“岩阿，山曲也。”

尾联抒发自己自己和这幽居之处情意相投。

十四

青溪衣带水，岭路与委蛇_（1）。草暖蜂须动，风连蚓穴悲_（2）。飘香迎药坞，解佩惜茅茨_（3）。去去长亭晚，郊原叶落时_（4）。

【笺注】

    此诗全写山间一地的景色与风物，只第六句表露归隐之意，而尾联又无奈上路。

（1）“青溪”二句：青青溪水只有一衣带似的宽，山上的道路带着你曲折前行。

“衣带水”，一条衣带那样狭窄的水。《南史·陈后主纪》：“隋文帝谓仆射高颍曰：'我为百姓父母；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

“委蛇”，曲折行进貌。《史记·苏秦列传》：“嫂委虵蒲服，以面掩地而谢。” 司马贞 索隐：“委虵谓以面掩地而进，若虵行也。”

首联写溪水与山路。

（2）“草暖”二句：暖和的秋草间，蜜蜂的须子在触动；风联合着蚯蚓，发出悲声。

“蚓穴”，疑为“蚓窍”，旧误蚯蚓能鸣，其声发于孔窍。语本唐韩愈等《石鼎联句》：“时於蚯蚓窍，微作苍蝇鸣。”

颔联写草间的昆虫。

（3）“飘香”二句：迎面晒着药材，飘来药香，真爱这茅草屋，想要脱下朝服住在这里。

“药坞”，晒药材的地方。宋杨愈《桐柏崇道观》：“青牛眠药坞，白鹿卧芝田。”

“解佩”，佩是古代文官朝服上的饰物，因谓脱去朝服辞官为“解佩”。《文选·鲍照＜拟古＞诗》：“解佩袭犀渠，卷袠奉卢弓。”李周翰注：“佩，文服也。犀渠，甲也。袠，书衣也。卢弓，征伐之弓。谓弃笔从戎也。”

“茅茨”，茅草盖的屋顶，亦指茅屋。《墨子·三辩》：“昔者尧舜有茅茨者，且以为礼，且以为乐。”

颈联写山间药坞，心生隐居于此之念。

（4）“去去”二句：远去吧，长亭天色已晚，郊外的原野到了叶落的时候。

“去去”，谓远去。汉苏武《古诗》之三：“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长亭”，古时于道路每隔十里设长亭，故亦称“ 十里长亭 ”，供行旅停息。北周庾信哀江南赋》：“十里五里，长亭短亭。”

尾联写无奈又要前行。

十五

客有谈儒墨，君还贤主人_（1）。肯从嚣市侧，独辟小楼新_（2）。镫火延江色，氍毹认履尘_（3）。相看尊酒尽，旅思竟何陈_（4）。

【笺注】

陈三立诗末有自注：“长寿司宿吴秀才宅。”吴秀才即吴绩凝（详见0009《过饮吴绩凝一首》笺注）。陈三立路过长寿司，再访吴绩凝而作此诗。

诗写相见倾谈，以及吴绩凝的乡居的闹市与贫囧。

（1）“客有”二句：有客人来谈儒家和墨家的学术，你还真是个好主人啊！

“儒墨”，儒家和墨家。战国 时期同为重要学派。《庄子·天运》：“天下大骇，儒墨皆起。”陈三立在0061《行平江道上六首》之四，写第一次到吴家，也写及“儒墨”，可见是二人相见的主要话题。

首联写二人谈论儒墨之学。

（2）“肯从”二句：肯于在喧嚣的闹市旁边，独自开地建起一个新小楼。

“嚣市”，喧嚣的集市。宋葛绍体《吴友翠玉轩》：“嚣市尘中无此清，竹风声应读书声。”

颔联写吴家的闹市小楼。

（3）“镫火”二句：灯火好似约请来江上的景色，地毯也认出了我鞋上的路尘。

    “延江色”，招来江上的景色。延，延请，招来。宋陈瓘《醉蓬莱》词：“笑我飘然，蓬窗竹户，只延山色。”

“氍毹”，一种毛织或毛与其他材料混织的毯子。可用作地毯。《乐府诗集·相和歌辞十二·陇西行》：“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

“履尘”，鞋子的尘土。“认履尘”，指陈三立曾经来过，参见0061《行平江道上六首》之四。

颈联写自己是再次前来。

（4）“相看”二句：相互对看，杯中酒都喝光了，我旅途的所想，还要谈什么呢？

尾联写酒喝光，亦见吴家之贫窘。“竟何陈”，是不忍再谈之意。

十六

冷日鼋鱼渡，天风猴子岩_（1）。长桥沙历历，仄径石巉巉_（2）。晴影诸峰隔，灵栖万木嵌_（3）。迎人苍翠满，故故落征衫_（4）。

【笺注】

    第十六诗，描写了鼋鱼渡、猴子岩一带的风景，长桥、仄径、河沙、山石、峰影、佛寺，尤其是一片苍翠上人衣，颇为引人。

（1）“冷日”二句：鼋鱼渡的日光显得冷，猴子岩的天上刮来了风。

“鼋鱼渡”，当为地名，具体不详。

“猴子岩”，当为山名，具体不详。

首联写经过鼋鱼渡与猴子岩的气候。

（2）“长桥”二句：长桥下的沙子清清楚楚，窄路边的岩石突兀重叠。

“历历”，清晰貌。《古诗十九首·明月皎夜光》：“玉衡指孟冬，众星何歷歷。”

“巉巉”，形容山石突兀重迭。唐孙樵《龙多山录》：“屹石巉巉，别为东岩。”

颔联写长桥之沙，窄路之石。

（3）“晴影”二句：晴空下的山影相互阻隔，千林万木的中间镶嵌着个佛寺。

“灵栖”，佛寺。宋王珪《喜雪》诗：“病树先春发，惊乌未晓啼。好同伊水客，香阜访灵栖。”

颈联写山峰相连与万林藏寺。

（4）“迎人”二句：迎接人的是满眼的苍翠，那颜色屡屡落在远行人的衣服上。

“故故”，屡屡；常常。唐杜甫《月》诗之三：“时时开暗室，故故满青天。”仇兆鳌注：“故故，犹云屡屡。”

“落征衣”，唐王维有《书事》诗，亦描写此意：“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

尾联写山间的苍翠。

十七

游龙腾日起，奔马自天来_（1）。始觉江山壮，依然墓道开_（2）。儿童成故旧，涕泪长蒿莱_（3）。烟外乌啼冷，悲风日几回_（4）。

【笺注】

 陈三立诗末注：“抵金坪谒墓。”可知此诗是陈三立到了金坪陈氏祖墓扫墓所写。

此诗写墓地的山势之壮与祭墓的悲情。

（1）“游龙”二句：地势如游龙腾空向日而起，又如奔马从天边奔来。

“奔马”句，陈三立自注：“葬经：'势如奔马，自天而下。’”《葬经》又名《葬书》，相传作者为晋郭璞。

首联写墓地风水之佳。

（2）“始觉”二句：才觉得这里的江山如此壮美，令人心生依恋，开建起墓地。

“依然”，形容思念、依恋的情态。唐高适《遇冲和先生》诗：“拊背念离别，依然出户庭。”

颔联写自己感觉到了这里的风水之好，心生依恋。

（3）“儿童”二句：旧交都是过去的儿童玩伴，坟上的野草令人悲伤流涕。

“故旧”，旧交。《论语·泰伯》：“君子篤於亲，则民兴於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蒿莱”，野草。唐杜甫《夏日叹》诗：“万人尚流冗，举目惟蒿莱。”此指坟上长野草，即宿草。《礼记·檀弓上》：“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孔颖达疏：“宿草，陈根也，草经一年则根陈也，朋友相为哭一期，草根陈乃不哭也。”

颈联写旧交与宿草。

（4）“烟外”二句：烟雾外，冷天中，鸟儿啼叫，一天里这悲叫的风，刮了几回？

“烟外”，烟雾外。宋苏轼《好事近》词：“烟外倚危楼，初见远灯明灭。”

尾联写凄清景物。

十八

仓卒仍依路，迷茫尚有村_（1）。高林寒日脚，绝壁削云根_（2）。鸟断千山影，花凄独客魂_（3）。迴看松槚客，洒泣向乾坤_（4）。

【笺注】

    第十八首，写扫墓归来的所见与心境的悲凉。

（1）“仓卒”二句：仍然沿着路仓卒返回，神情恍惚中还看见有村子。

“迷茫”，神情恍惚。《管子·势》：“人既迷芒，必其将亡之道。”

首联写扫墓回走的神情迷惘。

（2）“高林”二句：寒天中，高高的树林露出下射的阳光，露出刀削似的云雾升起的绝壁。

“日脚”，太阳穿过云隙射下来的光线。唐岑参《送李司谏归京》诗：“雨过风头黑，云开日脚黄。”

“云根”，深山云起之处。晋张协《杂诗》之十：“云根临八极，雨足洒四溟。”

颔联写一路的寒天景色。

（3）“鸟断”二句：千山中没了飞鸟的影子，野花显得凄冷，正如客子的心。

“客魂”，游子的魂魄、精神。唐骆宾王《冬日野望》诗：“三江归望断，千里故乡遥。劳歌徒自奏，客魂谁为招。”

颈联写景物引起陈三立的客子情愁。

（4）“迴看”二句：回头看暮色中坟地的松槚树，眼泪洒在了天地之间。

“松槚”，松、槚二树常被栽植墓前，亦作墓地的代称。《北史·隋纪上·文帝纪论》：“坟土未乾，子孙继踵为戮；松檟才列，天下已非隋有。”

尾联写回望落泪。

十九

残叶下纷纷，孤游未遣闻_（1）。乱流喧野碓，寒吹入村云_（2）。枸杞含霜熟，山楂带日熏_（3）。终朝倚岩壑，鸟兽欲同群_（4）。

【笺注】

    第十九首，描写了山间风物，生出与鸟兽同群的隐者感叹。

（1）“残叶”二句：残存的树叶纷纷的落下，我独自出游，不使人得知。

“遣闻”，使人听到。唐杜甫《秦州杂诗二十首》之十二：“采药吾将老，儿童未遣闻。”

首联写离去不让人知，亦见情怀凄凉。

（2）“乱流”二句：流水乱流，喧响着野外石碓的舂米声，冷风吹着云彩进入山村。

“野碓”，野外舂米的石碓臼。唐杜甫《雨四首》之二：“柴扉临野碓，半得捣香粳。”

“寒吹”，冷风。南朝宋鲍照《蒜山被始兴王命作》诗：“参差出寒吹，飉戾江上謳。”

 颔联写山村的风物。

（3）“枸杞”二句：枸杞带着霜成熟了，山楂向着日光在曝晒。

颈联写山村果木。

（4）“终朝”二句：整天都倚靠在山谷沟壑中，真想要与鸟兽同处一起！

“终朝”，整天。唐杜甫《冬日有怀李白》诗：“寂寞书斋里，终朝独尔思。”

“鸟兽”句，此语化出自 《论语·微子》：“夫子憮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羣，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宋陈师道《即事》：“老觉山林可避人，正须麋鹿与同群。”

尾联写自己的隐居于乡之念

二十

龙门号形胜，扶剑起长叹_（1）。地险依吴楚，峰回接羽翰_（2）。角声吹月出，石气涌天寒_（3）。飞将威名在，分明乱后看_（4）。

【笺注】

陈三立诗末自注：“龙门厂忆张按察岳龄，此故其遮寇处。”张岳龄，字子衡，名南瞻，晚年自号铁瓶道人，今属湖南平江县瓮江镇人。清咸丰二年（1852）出任平江、浏阳两县团练事，参与镇压太平军。陈三立所称“遮寇”，当即指此。后官至甘肃、福建按察使。

此第二首诗，即是路经龙门，回忆张岳龄的事迹而写。诗写了龙门的险要，颂扬了张岳龄的威名，认为动乱最能显出英雄。

（1）“龙门”二句：龙门号称是地势险要，令人手抚长剑，起而长叹。

“龙门”，指龙门厂，地在平江境内，或即今之龙门镇。

“形胜”，谓地理位置优越，地势险要。《荀子·强国》：“其固塞险，形埶便，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是形胜也。”

首联写龙门的地势险要，令人赞叹。

（2）“地险”二句：地势险要，依靠着吴楚之地；山峰回旋，高接飞鸟。

    “依吴楚”，此指平江的龙门与吴楚相接。

“峰回”，山峰曲折回旋。宋王之道《赠五祖山净老》：“林涌乱云迎马足，峰回荒磴上羊肠。”

“羽翰”，飞鸟翅膀。唐孟郊《出门行》之二：“参辰出没不相待，我欲横天无羽翰。”

颔联具体描写龙门的险要。

（3）“角声”二句：鼓角声吹，像把月亮吹得升起；山石涌出云气，搅得一天寒冷。

“石气”，环绕山石的雾气。元虞集《赋石竹》诗：“龙嘘石气千年润，鹤过林阴一逕斜。”

颈联写龙门的景色。

（4）“飞将”二句：飞将军的威名还在，动乱后看得更加清楚！

“飞将”，汉时匈奴对汉将李广的称呼。《史记·李将军列传》：“广居右北平，匈奴闻之，号曰'汉之飞将军’，避之数岁，不敢入右北平。”

尾联写张岳龄的威名还在。

二十一

入境因风俗，云山幽兴长_（1）。负薪儿向市，析苧妇依廊_（2）。蕨粉常时馔，薯丝卒岁粮_（3）。土音惊问讯，始信果还乡_（4）。

【笺注】

    第二十一首，描写乡间的风俗，写得非常真实。

（1）“入境”二句：入境就感到这里的风俗亲切，如云的山峰，引人悠长的幽雅情趣。

“因风俗”，对这里的风俗感到亲近。因，亲，亲近。《诗·大雅·皇矣》：“因心则友。”

“云山”，高耸入云之山。汉蔡琰《胡笳十八拍》：“云山万里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

“幽兴”，幽雅的兴味。唐裴迪《木兰柴》诗：“缘谿路转深，幽兴何时已。”

首联写风俗与山川之美。

（2）“负薪”二句：背着柴禾的小孩走到市集上去卖，剥麻杆皮的妇女依靠着屋廊。

“负薪”，背负柴草。谓从事樵采之事。《礼记·曲礼下》：“问庶人之子。长曰：'能负薪矣。’幼曰：'未能负薪也。’”

“析苧”，即“分苧”。此指剥亚麻干的皮，以便纺织。

颔联，则写了人们的劳苦。

（3）“蕨粉”二句：蕨根的粉，就是平常的饭菜；红薯丝，就是全年的粮食。

“蕨粉”，蕨根磨粉，可食用。元刘时中《上高监司众》之【滚绣球】：“吃黄不老胜如熊掌，蕨根粉以代糇粮。”

“薯丝”，薯类的丝，亦可食。

“卒岁”，一年。宋洪咨夔《卒岁》：“於羊去智鱼得计，优哉游哉聊卒岁。”

颈联写山民的贫困。

（4）“土音”二句：听到了方言，惊讶地闻讯，才相信果然是回到了家乡。

“土音”，方言。唐萧颖士《舟中遇陆棣兄》诗：“但见土音异，始知程路长。”此指乡音。

尾联写此地人的方言乡音，令陈三立感到真是回到了家乡！

二十二

传闻艾子国，曾此建亭台_（1）。烟草寻残劫，江山起霸才_（2）。疏林穿水入，高隼映霄回_（3）。牢落年时事，思情弄早梅_（4）。

【笺注】

    陈三立诗末自注：“龙观坪。”可知这是写的龙观坪的诗。这是第二次写道龙观坪了，此前有0062《龙观坪诗》可参看。两首诗，都是发抒思古之情。

（1）“传闻”二句：传闻这里就是艾子国，曾经在这里建筑亭台。

“艾子国”，相传古艾子国在修水，《宋史·郡县誌》记载：“分宁（今修水县），古艾地也，县西一百二十里，龙岗坪有艾城存焉”。

首联写龙观坪为古艾子国之地。

（2）“烟草”二句：烟雾笼罩的草丛，寻找着劫后的残存，这江山曾崛起称霸的雄才！

“烟草”，烟雾笼罩的草丛。唐黄滔《景阳井赋》：“台城破兮烟草春，旧井湛兮苔蘚新。”

“残劫”，劫难后的残存。明莫如忠《即事吊古》：“残劫有灰秦故国，疏钟笼月汉离宫。”

“霸才”，称雄之才。唐温庭筠《过陈琳墓》诗：“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始怜君。”

颔联感叹这里曾是霸才崛起之地。

（3）“疏林”二句：一条河水穿过疏朗的树林，高飞的鹰隼回旋，映在天空。

“高隼”，高飞的鹰隼。唐皎然《寄崔万芳夔》：“气杀高隼击，惜芳步寒林。”

颈联写其地的风光。

（4）“牢落”二句：零落荒凉，就是岁月的作为，摆弄着早梅，涌起思古之情。

“牢落”，零落荒芜貌。《文选·司马相如＜上林赋＞》：“牢落陆离，烂熳远迁。”李善注：“牢落陆离，羣奔走也。牢落，犹辽落也。”

“年时”，岁月。晋陆机《梁甫吟》：“冉冉年时暮，迢迢天路徵。”

“思情”，思念之情。晋张协《杂诗》之六：“感物多思情，在险易常心。”

尾联写自己心生思古之情。

二十三

双井涪翁宅，松萝相向青_（1）。千春今怅望，一代汝精灵_（2）。鸟影沿溪灭，茶烟散雨冥_（3）。神州清啸罢，来拂旧镌铭_（4）。

【笺注】

此诗是陈三立回乡探访黄庭坚故居而作。诗描写了双井黄庭坚故居的景色，赞宋黄庭坚为“一代精灵”。

（1）“双井”二句：双井村涪翁的住宅，松树和绿萝青青，面对着来人。

“双井”，古地名。在今江西省修水县西。为宋诗人黄庭坚（山谷）家乡。宋黄庭坚《公择用前韵嘲戏双井》：“万仞峯前双井坞，婆娑曾占早春来。”

“涪翁”，宋黄庭坚别号。《爱日斋丛钞》卷二引《复斋漫录》：“山谷谪涪州别驾，因自号涪翁。”

诗的首联写故居景色。

（2）“千春”二句：千年至今，令人惆怅地想望，你就是那一代人的精神体现！

“怅望”，惆怅迷惘。《楚辞·九辩》“愴怳懭悢兮”汉王逸注：“中情悵惘，意不得也。”宋苏轼《与滕达道书》之六：“会合邈未有期，不免悵惘。”

“精灵”，犹精神。汉傅毅《舞赋》：“攄予意以宏观兮，绎精灵之所束。”

颔联既写自己来访心情，又高度评价了黄庭坚。

（3）“鸟影”二句：沿着溪水，鸟的影子飞的看不见了；茶烟散入雨中，变得暗淡。

“冥”，暗淡。《广雅》：“冥，暗也。”

颈联，又返回写景，是写周围大景，以与首联相区别。

（4）“神州”二句：我在神州清越悠长地吟诗罢，来抚摸这旧时镌刻的墓铭。

“清啸”，清越悠长的啸鸣或鸣叫。《晋书·刘琨传》：“琨乃乘月登楼清啸。”此指吟诗。

“旧镌铭”，此指旧刻黄庭坚的墓志铭。

尾联则写自己到处游历吟诗，之后才来到这里。

二十四

已知州郭近，真见凤凰山_（1）。昔日兵戈满，兹行琴剑间_（2）。钓游违断梦，云物照开颜_（3）。为报诸亲旧，清时久客还_（4）。

【笺注】

    第二十四首诗，写自己来到修水城，

（1）“已知”二句：已经知道县城的城池近了，真的看见了凤凰山。

“凤凰山”，此山在修水县城边。

首联写来到了修水城，看见了凤凰山。

（2）“昔日”二句：昔日这里到处是战乱，这次出行，却在琴声与佩剑之间。

“琴剑”，琴与剑。两者为古时文人随身之物，以寓刚柔相济之意。唐薛能《送冯温往河外》诗：“琴剑事行装，河关出北方。”

颔联书写了修水的今日与昔日的不同。

（3）“钓游”二句：没能实现垂钓和游玩的梦想，景物映照着我展开的笑颜。

    “钓游”，垂钓和游玩。唐韩愈《送杨少尹序》：“今之归，指其树曰：'某树，吾先人之所种也；某水、某丘，吾童子时所钓游也。’”

“云物”，景物，景色。宋范成大《冬至日铜壶阁落成》诗：“故园云物知何似，试上东楼直北看。”

颈联写面对修水景物的心情愉悦。

（4）“为报”二句：为了报告诸位乡亲旧友，清平时代久客在外的我，回来了！

“清时”，清平之时；太平盛世。《文选·李陵＜答苏武书＞》：“勤宣令德，策名清时。”张铣注：“清时，谓清平之时。”

“久客”，久居于外。汉焦赣《易林·屯之巽》：“久客无依，思归我乡。”

尾联表示自己回乡，报告会试中的欣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