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2年最后一天，交上这份亏欠的作业，也站在时间的门槛，思考人生。 
友：“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心需要被疗愈呢？生活在富裕的时代却更多的人不快乐。我周围就有很多，问为什么衣食精致、工作顺利却不快乐，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可否写一篇关于快乐的文字呢？”我：“哈哈哈，命题作文啦，等我忙过这阵。我现在工作太多，一直到下周日的工作都排满了。昨天下午我和胡师姐在朋友家小聚，为了这个聚会我晚上只睡了五个小时，晚上在赶工······”摘下这段对话，想起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的预言：到20世纪末，科技水平足够进步，人们每周的工作时间将缩短至15小时。从而拥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人生的乐趣，追逐生活的梦想。
真的如此吗？看看这张图片吧，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埃隆·马斯克，每周工作120小时，说好的15小时呢？图片是他在收购了推特之后，忙得有家不能回，把办公室变旅馆。这张图片真是狠狠打了凯恩斯的脸。关于未来的预言，总是不靠谱，因为所有的预言都是基于当下。记得秦老师上课时经常跟我们说的一句话是：问题背景。当问题背景变了，基于当下的预言就变成了一个笑话。小时候，老师讲共产主义社会，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说等实现了共产主义，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去商店拿。这大概是她那时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了。所以，关于未来的预言，不管是经济学家，还是什么学家，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可是，这里，我想提出另外的问题：睡在办公室的马斯克快乐吗？物质满足是我们的终极追求吗？很显然，马斯克已经用他的“千古一睡”否定了后面的问题。如果物质满足真的是我们的终极追求，那他显然已经走在终极之外。那么，还剩一个问题，马斯克快乐吗？或者说，什么才是人生的终极追求？昨天和朋友聊天，说到明年要去调研的一个很偏远的藏传佛教寺庙。我说，听说那的活佛很有些神通。朋友说，你还是要信的。可是，我的问题并不是信与不信，而是我无所求。记得在旦旦做博后时，小师妹张罗着给我过生日。其实，我是不过这些的，非独生子女一代，没有那么强的自我关注。任何一个我珍视的日子，对我来说，都可以是节日，我早已做到了“节日自由”。这个容易，不像什么“财务自由”，总有个硬性指标，拦路虎一般，卧在每一条你以为可以抵达的小路，冲你呲呲牙，“哈哈，我在这呢，来啊，战呀！”在咖啡馆过文艺的生日，一群高知，估计就是这个调调。导师说：许个愿吧？我想了许久，说：“无所求。”我想要的都已经拥有，不能拥有的都已经放下。我真的无所求。这么说，并不代表我没有欲望，而是成长教会我如何区分欲望与奢望，如何去过一种“欲求有度”的生活。当你的能力与欲望相匹配的时候，人就容易获得一种内心的安宁。
我是一个博物馆的重度爱好者，作为一个看过无数国宝的人，我有很多热爱，甚至痴迷。每次去上海博物馆，我都会去看看倪瓒的《六君子图》，就像是看一个老朋友，打声招呼，寒暄几句，再心满意足地离去。还有许多精美的器物，我会围着展台转圈看，看许久。但是，我从未想过拥有它们。我有一句“名言”：过我眼，入我心，即我有。东晋王子猷“雪夜访戴”——兴起而至，兴尽而返，何必见戴？是啊，“何必见戴？”我们已经在过程中体验了美好，而所有的美好都是短暂的。这些短暂的美好构成温暖的回忆，成为暗夜中的光，泅渡时的船。那些所谓的结果，拥有也罢，相见也罢，都不过是想更长久地占据美好，可是，“彩云易散琉璃脆”，美好之所以美好，就在于此。我不收藏，家里也是极简。当然，这些不是重点。前面命题的朋友，我去过她上海的家，“美物”极多，但她只说一句话，让我对她刮目相看——“我都能放下”。“物”终究是为人服务，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把人变成它的奴隶，那就是“异化”。其实，对待金钱也是如此，我也喜欢挣钱，但挣钱绝对不是为了数钞票，而是为了花钱买我想要的生活，比如打个“飞的”去看展。“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生命中的遗憾，才是如常。如果去求月常圆、花常开，属于为难佛祖、上帝以及各路神明，这些就是妄图。那些生命中的轮转、更替、悲喜、得失，就让它如常发生。虽然想得这么明白，生活中依然会有很多困扰。诚如木心所言：“生命就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昨晚看视频，关于纪念木心的座谈会，听各种人谈木心，那么随意，那么亲切，不像在说一个逝去的人，倒像是在说身边的一个温和的老人。不知为什么，我的眼里，有云雾升起。忽然就好想念木心，听大家谈起这个熟悉的名字，听到那么多关于他的故事，就觉得，这世上，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就很美好。一个人，能把一生过得如此丰富、高贵、有趣、美好，夫复何求！那个从漫长的牢狱生活中走出来，裤子破旧，却要压出笔直的缝，眼里依然有光的人；那个在功成名就唾手可得的时刻，选择远走他乡，过另一种从新开始的生活的人；那个开心时写下“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的人······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让我们看到了生命的无限种可能。木心的意义，或许就在于此。同时，他也要为我们的独身买单。因为他，就觉得很多男人太功利、太恶俗、太油腻、太无趣了。木心像是一座山，等我们走近他的时候，望向山下的男人，顿觉矮了起来。可能木心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吧。那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他的世界是自足的。他愿意站在暗处，独自精彩。
人为什么而活？为了成为一个丰富、高贵、有趣、美好的人——一个大雪纷飞的人！2023将至，在这个夜里，忽然期待一场大雪。黑暗常在，而大雪纷飞的人，不常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