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徵蔚 
夕阳柔柔地洒在乡间小道上，仿佛以金色的帷幔为这一天落幕。西北风以刚劲的舞姿拍打着行人的脸庞，一笼从野地里收集的杂草枯木挂在巧菊的胳膊上，随着她蹒跚的步履一晃一晃地，这种有规律的晃动像节拍器敲打着巧菊饱经沧桑的破碎之心，“今晚烧炕的柴火硬扎得很”，巧菊心里满足地想着。死对头莲娥拉着小孙女迎面走来，巧菊心里立马振作了精神，她不能让她的死对头看出自己的颓丧和病态来，即使她是孤独的，也不能对生活屈膝。相遇的那一刻，巧菊用尽全力走出了往日的风风火火，莲娥却压根就没看她。巧菊可能是太用劲了，胳膊上的笼子就在与莲娥插肩而过的那一刻，掉在了地上，杂草枯木撒了一地，这与干净的路面太格格不入了。此时的巧菊也顾不得尴尬，只得跪坐在地上收拾着这一堆不听话的杂草枯枝。今晚的被窝温度可就靠这一笼子柴火了……路上来往的行人匆匆而过，谁也没有关注到巧菊的失落，好像这只是马路上的一幅风景而已，就像树上的麻雀哼唧两声，让人见怪不怪。而此时的巧菊，内心已经翻江倒海，这让她既羞愧又尴尬。古稀之年的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特别是十来天之前死老头的去世，忙前忙后的，又让自己本就孱弱多病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锁啦吼叫的七天里，一大院子的人忙忙呼呼，只有自己是深入骨髓的愤恨。死老头倒下的那天，她就在心里搜刮这几十年来的委屈和怨恨。死老头年轻的时候，十里八村的都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当时家境优渥，家里吃穿用度比城里人还富足。别人家为一年春节吃口肉而欢呼雀跃，他们家的臊子肉却是月月不断。家里是全村第一家盖二层楼的，第一家买渭阳摩托的。儿子结婚时，是全村第一家上鱼肉的、第一家买组合VCD音响的，儿媳妇进门是全村第一个骑变速轻便自行车的……可惜，家和万事兴的幸福，全因儿子结婚后，被死老头做生意赔了个底朝天，自己也从全村受人捧的妇女主任，沦落为长舌妇们茶余饭后的耻笑对象……更可气的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儿子，自从娶了个漂亮媳妇后，再也不听自己的话了，尽管自己爱屋及乌地巴结儿媳妇，可是没出息的儿子随了死老头的花心，竟然不好好上班，还沾花惹草，搞得儿媳妇指着自己的脊梁骨骂。骂自己的死老头有钱就骚情、骂自己是烂嘴扫把星守不住财、骂儿子一无是处靠老子坐吃山空……十几年来，搞得自己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只要有人堆的地方，自己家的破事总会被长舌妇们扒拉出来咀嚼几句，就是这些丑闻舀臊子面也怕没味了，可是长舌妇们却揪住不放……巧菊想着想着，委屈的泪水潸然而下，却一直没有停下收拾柴火的手。尽管夕阳逐渐没有了余晖，西北风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得更猛烈些了，自己因为饥肠辘辘而引发的胃痛也一波一波地袭来，想站起来都很难，这一笼柴火可怎么拿回家？回忆起自己这窝囊的一辈子真是气上心头。以前自己也是十里八村的美人脸，绣品还被村上拿到县城展览过，做的缎面花棉袄陪着多少新娘新郎喜结连理，养的肥猪年年都能卖好价，种几亩地苹果每年的收成都让这死老头拿 去还了十几年债，自己给儿子在城里买了房子，可到头来自己落什么了呢？死老头为躲一屁股债十几年不在家住，和他过日子还不如天上的牛郎织女。更让她恨之入骨的是，死老头居然在外面和一女的不清不楚，被村里黑狗和拴锁撞见，在全村宣传开了，自己又落得个“活寡妇”的名声。还有这不孝子，自己省吃俭用，儿子买房时给了一大笔钱，现在都不知道儿子的新房子长什么样子。带着老婆孩子住新家，也不回来看看他娘我。冬天，老的、小的都住进暖气房子了，可自己还得捡柴火烧炕。自己的脚都冻了好几年了，腿也因为风湿疼了七八年，可是，谁管呢？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自己啊？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刺骨的寒风再次嚣张地肆虐着，巧菊的膝盖跪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阵阵骨疼加上胃疼，已让病入膏肓、瘦骨嶙峋的她再也挤不出疼痛的泪水。现在的巧菊，过一天算一天吧，感觉活着真没意思！以前还憋口气和死老头较劲，现在好像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就是死对头莲娥也懒得看自己一眼了，生活真是没有一点意思了。可是，就是死也不能死在外面啊，自己可不想做祥林嫂，怎么也得体体面面地躺在病床上吧？躺在病床上了，儿子总归是会管自己的吧？人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自己如今身体都这样了，是不是也该住一趟县医院，让儿子和儿媳伺候一下自己，让他们心里愧疚一下，顺便去看看儿子买的新房子。说不定儿子良心发现，把自己接到新房子里住，毕竟买房时自己也是拿钱了的。可是，巧菊转念一想，儿媳妇那吃人的嘴脸，老是嫌弃自己身上有味，还老骂自己是扫把星，估计是不会让自己住他们的新房子的，最多看一眼吧！要说扫把星，儿媳妇才是一个真正的扫把星。自打她一过门，死老头的生意接连亏本，儿子工作不顺意，还出了一次交通事故，加上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满满的福气，硬是被这个扫把星给整没了。娶媳妇啊，还是不能娶太漂亮的，老祖宗常说：红颜祸水，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孙子倒是一天婆啊、婆啊地叫个不停，可惜娃太小，只知道要钱为嘴，哪里管他这可怜的婆的死活啊……巧菊心里那充涨的怨气憋得她心口难受，西北风每每舞动一下，她的全身就像扒层皮，唯有赶紧回家烧炕，躺在被窝里才是硬道理，反正还得是自己的事自己干。一边想着，她一边鼓起全身所有的力气准备起身回家。突然，就在她猛然起身刚迈出两步的时候，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西北风用它疯狂的舞姿将巧菊裹在了地上。此时，巧菊只听见东头二虎家的熊孩子耀祖在疯狂地喊着：“来人啊，新龙他娘倒在路边死了。来人啊，快来人啊，新龙他娘倒在路边死了，来人啊，新龙他娘倒在路边死了……”巧菊无奈而又愤恨地在心里用最后一口气怒骂着苍天：为什么要让自己死在路边呢？为什么死都要成为全村人的笑柄呢？为什么自己的结局要像祥林嫂一样呢？为什么？为什么……本文图片来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徵蔚：陕西凤翔人，在新闻媒体、企业、行政等单位先后工作，现为宝鸡市凤翔区作家协会会员。喜欢读书、运动，爱旅行，爱思考，闲暇之余喜欢用文字记录自己的灵感之光。三秦宗旨：营造一片文学爱好者的乐土，共创文学梦想的家园！段恭让 白忠德 邓汉章 罗旭初 孙德科 朿宝荣 李爱霞 胡遵远 顾盛杉 崔启昌 昆 仑 史 波 李 静 杨 强
唐桂英 米兰花 刘马陵 谭文群 凤尾竹 吴远红 张小鱼 梦而诗 刘旭平 冯 彪 莲 生 刘军英 王宝群 润 隆 喝 茶 张晓强 孙传志 吴风平 秦岭人家 王 飞 水云天 秋日私语 南友锋 谢亚红 马永清 张兴军 徵 蔚 
诗词群群主：珊瑚在网，微信：baojishanhu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