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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市知青文化研究会会长-叶建军:大院往事

 济源813 2023-01-02 发布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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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叶建军,1952年出生,当过知青,长期从事旅游工作,热爱旅游,业余时间也喜欢写些文章,曾发表在报刊、杂志上。现任无锡市知青文化研究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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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往事》

作者叶建军

人老了,容易怀旧,童年和少年的往事时常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是一段难忘和美好的回忆,我永远都不会忘怀。1949年,一大批国民党军政官员和富豪纷纷逃往台湾,他们在大陆留下的私宅大院被解放后的人民政府没收,分配给新中国政府工作人员居住,我家1954年搬来无锡,就是居住在这样的大院里。

百岁坊巷

百岁坊巷是无锡市一条历史悠久的老巷,听说因出过百岁老人而得名。巷子宽约5~6米,东西全长约220米左右,西头连接新生路,东头通往解放南路。新生路是无锡市人民政府解放后修建的第一条最宽的马路,是城区中南北走向的一条主要马路,当年还是小石块铺成。解放路是无锡的环城柏油马路,当年拆除城墙所建。解放路东边就是环城河,我们小时候河水还蛮清,人们洗衣、洗菜、淘米,洗刷马桶、捕鱼捉虾,夏天还有人下河游泳。天气闷热时,河水里缺氧,河里的鱼、泥鳅等就会从水里跳出来,我们称之为“河翻”,大人、小孩都会拿着工具去捕鱼,人山人海,场面十分壮观。因城市发展需要,环城河后来被填没,拓宽成解放路。

百岁坊巷里有许多深宅大院,过去都是达官贵人的私宅。大部分大院都是前门朝南,后门朝北,院子有3~4进深,后门可通槐树巷。我们小时候经常去居委会那个大院里玩,从百岁坊巷可穿到槐树巷。我们50号大院东边是一个野花园,有花坛、假山等,附近孩子们经常去玩耍的地方。野花园东边是普通劳动人民居住区,他们自己建造的低矮平房。这里居民大部份讲苏北话。

50号大院

百岁坊巷50号是我童年和少年居住的地方,我在这里生活了14年。是无锡市人民广播电台的家属大院,听说这个大院,解放前是一户有钱人家拥有并居住。后来房主人逃往台湾,房屋給国家没收,成了电台家属大院,当时居住了11户人家。

这是一栋中外合璧的建筑,设计实用并且合理,房屋建造质量很好。整栋建筑大门朝北,主体建筑三层楼,三楼比较低矮,是一个大阁楼。前厅正大门一向紧闭,因为前厅两侧厢房各居住一户人家,沈家和徐家。正大门东侧还有一个边门,居民进出都走边门,边门里也有一个小门厅,连接一条小弄堂,弄堂长五十多米,前宽后窄,狭窄处,小孩可以手脚伸开撑着两边的墙壁攀爬上升。弄堂走到底右拐,还有一个小天井,往西走到头有扇门,打开门有一口水井,这水井与隔壁另一个大院合用。

水井的水冬暖夏凉,夏天用井水冰西瓜,特棒!这条小弄堂是我们前后院所有居民进出的唯一通道。弄堂通往前后院都有侧门,夏天弄堂里有穿堂风,很凉快。大院有两进,前后院各有一个大天井,前院的天井更大,有100多平方米,除了可以晒衣被,也是我们孩子们主要玩耍的地方。

全院就一个自来水龙头,安装在边门厅和小弄堂连接处。各家各户都要用水桶到这里来提水。到了周末,家家都要洗衣做饭,来水龙头处提水的人特别多。有时提水要排队,人多热闹,是相互打招呼、聊天的时间。

一楼中厅住三户人家,秦家、管家和叶家,墙壁就是用木板隔成,彼此说话声音都能听到。地面是用大的青砖铺成,一楼中厅空间较高,夏季凉快,当时各家都没有电风扇、空调,天热就靠一把芭蕉扇。我家在中厅东侧有两间房,一间在前院,一间在后院,两间房前后打通,有60多平方米。我家有7口人,外祖父母、父母亲、我们兄妹3人。后院住两户人家,胡家和吴家。还有电台的一间机房,装有监听设备,平时电台有工作人员来值班。后院其实是原房主人的厨房和堆放柴火地方。中厅与后院之间有一个天井,面积约40多平方米,西边靠墙有一个长花坛,可以种花。

二楼是地板房,住有四户人家,倪家、刘家、唐家和曹家。楼上人家进出走我们后院的侧门,上楼梯处的几平方米空间,又称亭子间,是我们楼下管家和叶家的厨房间。二楼南面有一个大露台,有20多平方米,阳光充足,视野开阔,这里是春秋观景,夏天晚上纳凉,冬天晒太阳的好地方。三楼是一个大阁楼,高度有点矮,有时会安排单身人士来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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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里之间

50号大院居住有50多人,居住在这里的电台员工大部是知识分子,中层干部,各家经济条件差不多,没有穷人,也没有富人。大家来自四面八方,上海、江苏居多,也有来自河南、四川、山东等地,生活习惯有所不同。大家友好相处,产生矛盾,互相谦让,互相包容,从无发生纠纷。居住在自来水龙头旁的徐家,中午要午休,水龙头旁贴个小告示,大家就错开时间去打水。住在我家楼上的倪家小孩小,动静大,地板隔音效果差,我家有老人,休息不好,給楼上邻居打个招呼,状况大有改善。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邻居之间相互帮助很多,家里来了外地亲戚,自家住不下,就借住在他家。哪家包了馄饨、蒸了包子、馒头也会分送邻居品尝。老家亲戚带来土特产,也会送别家分享。有时家中钱一时周转不开,也会向邻居借用。相互之间借用一些生活物品,是常有的事。突然下雨了,邻居帮助抢收衣服,有些人家孩子小,邻居老人和大小孩相帮照看一下。哪家煤球炉子熄火了,就在邻居家炉子上过一个旺火的煤球,省得重新生炉子,可以节省许多时间。尊老爱幼、互帮互助,大院里蔚然成风。

当时各家的家具都很简陋,大部分家具都是向电台租用的,旧家具里有臭虫,夏天咬人很厉害,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开水烫、太阳晒、用农药熏、用力敲打等都无济于事,有点烦人!

我们后院几户人家交往更密切,住我家对门的管家是1963年后搬来,管庆惠叔叔曾是无锡人民广播电台著名的男播音员,同事对他说:“夏青是两个字,齐越是两个字,你是不是也起两个字的播音名字?“管叔叔一看到有个房间门上有“管弦乐团”的字样,就说:“那我就叫管弦吧。”管弦管叔叔曾任电台播音组组长,管弦的声音和名字也为无锡人民所熟知。管叔叔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不仅嗓音好,普通话标准,而且兴趣爱好广泛,知识面广,他年轻时养过许多信鸽,还养过狗,他喜欢打蓝球和锻炼身体。管叔叔为人和蔼,总是笑咪咪,讲话风趣,引人开怀。他还是一位美食家,会吃、会烧菜,我多次品尝过,味道好极了。我和他是忘年交,他教我饲养家禽,喂养金鱼,钓鱼等。他和我父亲是老同事,同年出生,互相尊重,很谈得来。管叔叔因为家庭出身问题,后来被调离电台,到一家工厂工会工作,无锡人民广播电台少了一位优秀的男播音员,很可惜!

管叔叔夫人姓戴,她是锡师附小幼儿园老师,也是我们大院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性,聪明能干,科班出身,后来当上幼儿园主任。戴老师和我母亲很投缘,她们都是教师,共同语言多,性格也相似,热情直率、嫉恶如仇、快人快语。她们两人家庭出身相仿,在当时那个左的年代,工作表现再好,也得不到学校领导的重用。

管家奶奶腿虽然有点残疾,但是她操持家务,里里外外是一把好手,非常勤劳,她高鼻梁,大眼睛,白白净净,年轻时一定是位大美人。奶奶待人真诚,讲标准的普通话,烧得一手好菜,当时经济条件差,物质匮乏,奶奶仍然可以象变戏法一样,烧出许多好菜。我大妹建华常向管奶奶学烧菜。奶奶过去生活在大户人家,见多识广,我们都很敬重这位奶奶。文革期间,大院里的知识分子们都受到程度不同的冲击,靠边站,工资也停发了,大家心情不好,当上了逍遥派,几位邻居常在管家打牌,奶奶会为我们准备一盘水果或点心。打打牌,说说笑笑,排解一下郁闷的心情。

1969年12月,我家第一批干部下放到苏北建湖,管家后来下放到苏北响水,我们两家还有来往,我父母来农场看我,途经响水时,都会去看望管家,受到他们的热情接待。我几次经过响水,也受到管家的盛情款待。1978年后管加磊、我的小妹建辉、和我都在南京上大学,彼此常有来往,有一次我母亲来南京看望我们,特地邀请管加磊一起出来用餐,大家非常高兴。两家人回城后,来往更密切,2002年我母亲住进养老院,管叔叔夫妇去看望我母亲,她当时已经老年痴呆,不认人,可管叔叔和戴老师招呼她,她却微笑回应,管叔叔和戴老师特别高兴。以后管叔叔也生病住院和进颐养院,我们兄妹和父亲去看望他,他都特别高兴!我们两家人相聚,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尽的往事。我母亲和管叔叔分别去世后,彼此走动更频繁,互相关心,两家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我家前院隔壁是秦家,秦志育叔叔和我父亲同是江苏教育学院的校友,秦叔叔在学校是尖子生,在电台他们是同事,一位是工务科副科长,一位是有线科副科长,都是非党员干部。他们属于技术干部,工作上交往多,关系密切。两人各有所长,秦叔叔技术上更强些,我父亲社交和组织能力略胜一筹。两人都喜欢打乒乓球,旗鼓相当,有空就会在电台大厅乒乓桌上搏杀一场,打得难解难分,引来许多职工观看。秦家子女多,五女一男,母亲是家庭妇女,身体欠佳,秦叔叔对夫人很好,也操持家务。秦家大女儿秦小华很能干,心灵手巧,学习也好,1965年9月,和我一起考入市一中,我们分别是68届高中和初中学生。二女儿秦小明和我小学同班同学,她学习成绩好,当年考入市一女中。1969年3月,我们三位是班里的好学生,同时考入名校。三人都被下放到苏北五图河农场当知青,我们还在一个连队、一个排劳动,我们互相关心,互相鼓励,度过了人生中最艰苦的岁月。秦小华一直象大姐一样关心我,她退休后发挥余热,在社区组织了一个老年艺术团,她是艺术团的核心人物,经常参加社会上各类公益演出,获奖无数,她为这个艺术团倾注大量心血,我很佩服她!

后院的吴华生伯伯家与我们关系也很好,他们是河南人,主食以面食为主,他家经常蒸馒头,还会做成许多小动物造型的馒头,出笼后,送给我们小朋友们品尝,特别好吃。吴伯伯也是一位典型的知识分子,电台文艺组编辑,他高高的个子,戴一副眼镜,慈眉善目,为人忠厚老实,与世无争,他平时不大会做家务,喜欢看书读报、哼唱京剧、自得其乐。吴伯伯说话河南口音很重,听他讲话有些费劲。每年九月一日是电台的建台节,晚上开联欢会,我们家属也可以参加,内容丰富,有文艺节目、舞会,其中还有一项活动是猜灯谜,吴伯伯负责此项工作,从开始出迷语到最后对迷底都是他一手负责,猜对迷语可以获得一份小奖品。有些谜语我们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希望他能透露一下谜底,他笑而不语、无可奉告、铁面无私。吴伯伯的夫人吴妈妈也是一位家庭妇女,勤劳能干,家务全部是她操持,吴妈妈还会用缝纫机做衣服。

吴家孩子有三男两女,有一位大男孩吴旺太,人十分忠厚,文革前就下放到苏北淮海农场,在农场成家,后来因病早逝,令人惋惜!

吴家大儿子吴俊士,技工学校毕业,文革前就参加工作,分配在无线电厂当钳工,当时属于工人阶级的一员,每天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上下班,我们有些羡慕他。他曾经是我母亲的学生,对我父母很尊重,虽然他比我年长七、八岁,但我们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交流,视他为老大哥。他酷爱钓鱼,有一次,我跟他一起去钓鱼,来到郊外农田一个池塘,我们用小山芋块,作为鱼饵,我的鱼钩刚放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一条一斤多的草鱼上钩,我很兴奋,拼命将鱼往岸上拉,没有经验,最终鱼没有钓上来,让它跑掉了。虽然没有钓到鱼,但是这种鱼上钩,拖着鱼在水中挣扎,那种兴奋的感觉,一辈子也忘不了!后来当地农民来赶我们走,说这里是养鱼池,不允许钓鱼,我们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池塘。

吴家小女儿俊姝和我小妹建辉是闺蜜,两人是小学同班同学,她们总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形影不离。俊姝从小喜欢跳舞,还会用足尖跳芭蕾舞,很了不起。文革后期,电台一批靠边站的知识分子干部,被安排马山五七干校劳动,抬石头,盖房子,工作很辛苦,每月可以回家休息一次,两位小女儿与父亲最亲,总是早早相约一起去轮船码头接两位父亲,接到父亲后,欢天喜地回家。此情此景,我永远记得。她们两人到现在还保持联系。

后院还有一位胡秀珠阿姨,和吴家住对门,因胡阿姨在兄妹中排行最小,她个子也矮小,我们都称呼她小阿姨。她也是电台文艺组一位编辑,她姐姐和姐夫是无锡沪剧团的著名演员,哥哥也是苏州某剧团的演员,小阿姨讲一口上海话,说话表情丰富,浑身充满文艺细胞,听说她以前也在专业剧团工作过,她聪慧活跃、思维敏捷、热情健谈,与大家相处很好。文革中小阿姨也受到冲击,因为她单身,一直没有成家,邻居都很关心她,彼此建立了难忘的友谊。她也乐于助人,到了晚年,她还主动邀请我们吃饭、唱歌,大家还保持联系。

大院乐趣

50号大院有三十多位孩子,年龄大小不一,男孩和女孩有不同的玩法,男孩喜欢玩斗鸡、跳骆驼、抛铁环、飘洋牌、打玻璃弹子、抛铜板、抛橡皮筋、象棋、军棋、扑克牌、斗蟋蟀等,女孩喜欢玩捉迷藏、摸瞎子、老鹰抓小鸡、跳橡皮筋、跳长绳、踢毽子、跳绳、抛沙袋和骨牌等。我们几位大男孩还喜欢打乒乓、踢足球、游泳、举重、摔跤。住在前院的沈文豪是我最好的小伙伴,我们2人也是小学同班同学,彼此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我们兴趣爱好相同,一起打乒乓、练举重、踢足球、下象棋、军棋等,他体育方面比我强,我学习成绩比他好一些。我们两人无话不说,情同手足,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院子地方大,前后天井、小弄堂、楼上楼下,都是我们活动好场所,有时候还去隔壁野花园玩。当时学生作业少,空余时间多,大家玩得真开心,经常大人要催我们回家吃饭或休息。有时,我们还带学校同学来大院一起玩,这样院子里就更热闹了了。孩子们天天互相串门,大人也欢迎,各家有什么新的玩具、小人书等,一起分享。

男孩们还喜欢收藏各类物品,如,邮票、糖果包装纸、香烟壳子、毛主席像章等,相互之间进行交换。我还装过矿石和半导体收音机,做过一些小木工活。秦小华会组织女孩们开展一些文艺活动,唱革命歌曲、演革命样板戏、跳红色舞蹈,我记得二楼倪家的二女儿唱歌很有天赋,是我们大院的小百灵鸟。秦小华有组织才能,点子多,女孩们的表演给院子里带来了欢乐。孩子们都盼望着早点放寒暑假,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玩耍。

虽然我们业余时间用来学习少,玩的时间多,但是我始终认为孩子玩也是学习,而且是更全面、更丰富的学习。因为玩的内容中有各方面的知识,可以培养孩子们多方面的兴趣爱好,另外,玩可以锻炼孩子们诸多能力,如,学习、社交、组织、创新、竞争、团结、动手等,对少年儿童的智、情商开发和提高,大有益处。还有,通过玩,对孩子良好性格养成,很有帮助。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性格都活泼开朗、善良友爱、充满阳光。对此,我自己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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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晚上纳凉,人们早早地打上井水,在天井周围地面上泼上冷水降温。吃过晚饭,各家都把竹床、铺板、长凳等放在天井里,人人穿着凉爽的夏衣,手持一把芭蕉扇,大家坐或躺着,银色的月光洒满地,望着满天繁星,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墙角落里的蟋蟀在鸣叫,听大人们聊天、讲故事,哼唱老歌,惬意极了!在这美好而静谧的夜晚,人们久久不愿离去。

我们在院子的天井里饲养过各种家禽,如,兔子、鸡、鸭、等,我家饲养兔子,由我负责。当时我十岁左右,每天需要喂它吃草,我有空就去附近菜田里割草,还收集各种蔬菜叶给兔子吃,看着兔子一天天慢慢长大,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和兔子朝夕相处,产生了感情,三年困难时期,兔子全身都是宝,兔毛、兔皮都可以卖钱,兔肉也好吃,面对一盘诱人的红烧兔肉,家人劝我品尝,可我就是不愿下筷,其中原因,我也说不清楚。文革后期,我们不去学校,就在家里饲养鸡鸭。有小商贩上门来销售小鸡、小鸭,我也养过,品种一般,生长缓慢,病死率高。后来在对门管叔叔的指导下,我们专门到种禽场去选购优质品种的苗鸡、苗鸭,白洛克洋鸡和北京鸭。回来饲养,果然不一样,食量大,生长快。为了养好鸡鸭,我想尽一切办法,下河摸鱼虾、河蚌、青蛙等给鸭子吃,抓树上的皮虫、砸碎的肉骨头、用淘米泔水加切碎的菜叶烧熟后作鸡饲料。我用旧铁丝做一个大罩子,放在天井边上,把用过的煤球灰铺在地上,家禽就放在铁丝罩子内,每天打扫卫生,精心饲养,鸡鸭生长良好,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内心喜滋滋,很有成就感。不过,当时我鸡鸭肉还是不吃,这个习惯一直到我下放农场时才改变,在农场的艰苦生活环境里,什么家禽的肉都吃了,环境确实可以改变人。

大院往事

除了玩耍,孩子们也主动帮家中做家务,男孩会负责干一些体力活,如,提自来水、吊井水、去老虎灶泡热开水、买米、买煤球、买菜等,老虎灶、粮店、煤球店离我们大院都不远。老虎灶到了冬天还可以去洗澡,买粮油和煤球都要凭证和票供应。女孩们会相帮大人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学打毛衣、做些简单的针线活。还有一样工作就是倒马桶,当时各家没有卫生间,上厕所就是用马桶。大院没有公共厕所,倒马桶要走很长一段路,这是一件又脏又累的活,各家由年长的女孩负责,也有请专门倒马桶的阿姨负责。做家务可以培养孩子从小热爱劳动、吃苦耐劳、孝敬长辈的优良品质。

每天定时有环卫工人推着垃圾车,摇着铃,走街串巷来收集垃圾。后来有农民摇着船,挑着担上门来收集垃圾。孩子们最欢迎是换糖老头,我们可以用破铜烂铁、鸡毛、鸭毛、牙膏皮等与他换麦芽糖吃。当时有一句俗话,换糖老头,饶三饶,意思就是可以向换糖老头再要几次麦芽糖吃。为了能用废品换糖吃,孩子们平时就很注意收集家中的废品。其实麦芽糖也不是什么稀罕的食品,但在当时的年代,麦芽糖还是很受孩子们的欢迎。

另外,就是巷子经常有人来爆炒米花,大米、玉米等都可以放在炒米机里炒,加一点糖精,炒米机在火热的小炉子翻炒一段时间,嘭!一声巨响,原来生的大米、玉米就变成熟的膨化食品,孩子们最喜爱,可以当零食,慢慢吃上一段时间。

当时经常有各类个体工匠上门来维修生活用品,如,磨剪刀、菜刀,修补雨伞,修补铁锅、水缸,修棕棚,弹棉花,圆木匠修水桶、马桶,还有白铁匠上门给铝锅、水壶换底,做衣服的裁缝、做家具的木匠都可以上门提供定制式的服务,他们收费公道,服务良好。巷子里经常有来叫卖赤豆棒冰、烘山芋、四角菱、小馄饨、五香茶叶蛋等,各种叫卖声、吆喝声,各有特色,此起彼伏,组成了一曲特殊的弄堂交响曲,令人印象深刻!

我们居住的大院生活很方便,孩子们上幼儿园、小学都在附近,自己上下学,中午回家吃饭,不用大人接送。人民广播电台也不远,就在新开河小学隔壁,我们家不开伙时,一日三餐都到电台食堂用餐,我们孩子喜欢到电台去用餐,可以观看大人们打篮球、乒乓、合唱团排练,晚上就赖在电台大厅和大人们一起观看电视。60年代,电视机很稀少,无锡电视台刚刚成立,没有自办节目,主要转播中央和上海电视台的节目。虽然是黑白电视,信号传播不稳定,我们还是看得很起劲,许多精彩的文艺节目,我们都先睹为快。天天要看到电视节目结束才回家。通过收看电视,我们比同龄的孩子要增加许多见识。

1969年后,大院的居民们大部分下放至苏北农村,改革开放年代,当他们陆续调回无锡,知识分子不再是臭老九,他们又重新焕发青春,心情舒畅地投入工作。当年的孩子们也纷纷走上工作岗位,一部分人还上了大学。如今,百岁坊巷和那些私宅大院早已荡然无存,变成一片住宅小区。我们遗憾的是,在大院拆迁之前,没有去拍些照片,留下纪念。在当时的年代,父母们受到一波又一波政治运动的洗礼,而孩子们的童年和少年生活还是丰富和愉快的。随着时光的流逝,大院的长辈们已经纷纷离去,当年的孩子们也逐渐进入古稀之年,我们回首往事,用文字记载下岁月的痕迹,虽然都是平凡琐事,确也讲述了历史的变迁,人间的真情。百岁坊巷与大院有我们孩提时期的难忘记忆,尽管当时的物质条件远不如现在,但是当年大院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和友谊永远留驻在我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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