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尤东明:阳关路

 昵称73531636 2023-01-03 发布于北京
【总第189502】
阳 关 路 
尤东明

这一个月来,我总是对阳关路这几个字很排斥。我觉得这条路对人并不友好,甚至还充满了挑战的意味,所以,我形容“阳”了的人们都是在阳关路上的奔跑。跑过去,就算过去了。跑不过去,就半道拜拜了。这很残酷,又很正常。
那天,去了两家商场,有些疲惫。回到家,脱下衣服,在我的小屋里睡着了。醒来后,觉得鼻子不通气儿,身上发冷,就觉得不好。
那几天,院子里经常能看到大白们在活动,而且有楼洞轮番地被封堵。我就看到有一整栋大楼的门前拉起警戒绳,楼门被从外面上了锁,搂里的二三百家住户被封,出不来进不去的。就有住户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地踹开门锁,逃了出去。
而我看到院子里的大白们,心里就有一种很忐忑的感觉,就像是犯了罪的逃犯遇到了警察。因为当时我正在发烧。
我甚至是害怕,我怕我得了新冠,我怕被社区知道我发烧,被封锁了楼,他们总是说一不二。怕被邻居们堵在单元门前骂,他们的嘴,可以像六月份瓦片上的霜,恶毒的无与伦比。我更怕被大白们像抓猪一样拖进去方舱的车里,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但我可不想过那里的“莺歌燕舞”的日子,更不愿意过浑身难受还要亲人离别的日子。所以,那几天我食不甘味,夜不敢寐。因为我发热的时候,新冠疫情的防控还没完全放开呢。
那时候,好在除了不敢去医院就医外,药还是有的,也没涨价。于是女儿买回来许多药片,药水,几盒网上正火的莲花清瘟胶囊。还有管嗓子疼的泡腾片和板蓝根冲剂。我就一股脑地吃药,喝药水儿,和冲那个板蓝根。
怎么办?没法办。只得硬着头皮去做核酸,祈求核酸结果是阴性,好把自己从“危险”中解救出来。但事与愿违,连续三天,都没收到它的结果。我自忖,这肯定不是好现象!于是我更吃不下饭和睡不着觉了。
心里没有事,就不怕鬼叫门。我怕看所有人的眼神,更怕那些穿防护服的,胳膊上戴着红胳膊箍的人的眼神,好像他们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我的端倪。但他们没有,连核酸小屋里的那两个大白,也没有。
我感觉自己更想像是个罪犯了。每次去做核酸,我都要立起皮衣服的领子,戴起帽子,捂严实了口罩。我专走各楼之间的、崎岖蜿蜒的,平时没有人走的小路,我绕开人们,我离前边的人远远的,我怕自己把“发热”传染给人家,我想做契科夫的套子人,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手机终于收到短信,是通知我混管有阳性,要我做单管单捡的。于是我摇摇晃晃地去核酸点做了单管的检测。在排队的时候,我看到许多人都向核酸采集人员出示手机,我想,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是被要求做单管检测的吧?这样,我的负罪感更强烈了,我觉得他们就是被我传染的。可我又觉得,我就是横冲直撞地去把病毒传染给他们,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能传染得上,说不准我的病毒还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人给传染的呢。
为啥说我是摇摇晃晃地呢?烧地呗。你烧到三十九度,你也得晃悠。
又隔了望眼欲穿的一天,盼来的仍不是好消息。还是要我再做一次单管核酸检测。这时,我已经不发烧了。我去做核酸的时候,竟然发现所有做核酸的人,得有百分之八九十是做单管检测的。这令我放下心来,我觉得这几天即使我不戴口罩,也传播不了这么多人。就是去方舱,也有许多人来和我作伴的,而且我还发现,平时用铁丝拧得紧紧的小区小门被打开了。而小区的大门,保安和志愿者也没了影子。人们可以自由地进出小区了。原来是疫情防控彻底放开了,去哪里都不用扫手机码了,连出城也不用做核酸了。
单管的检测结果来了,说我是阴性。

放开了,街上的人却更少了。超市和商场里的人也更少了。楼下有一个公园,公园里原本有一个小乐队,有一个合唱队,还有一个舞蹈队,公园里每天都莺歌燕舞的。就是在疫情肆虐的时候,也有人在公园的长椅上悠然地吹着萨克斯。但现在,所有的“组织,全都消声灭迹了。所有的莺歌燕舞,也都戛然而止了。
我虽然是好了,但家里的人却都阳了。好在家里有药,并不惊慌,一周后,就都陆续地康复了。但这时,外边想买退烧药止疼药已经很困难了。如果是发热比较严重的病人,想找一家医院住进去,也难了。
两个两岁半的小外孙,一个发烧39度,一个发烧40度,两个孩子都连说难受。这一句一句稚嫩的声音,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割得我这心里,也十分的疼!
前天,有一位老连队的知青前辈走了,也是因为疫情。他七十多岁的年纪,高高大大的个子,大前年我们还一起去了颐和园、十三陵、圆明园、还爬了长城。他的体格很健硕,真是没想到。愿前辈一路走好!
新冠,三年了,无论是从精力还是财力上来说,我们是靠不起它了。我们都是凡人,没有三头六臂,也不会七十二变,更不是救世主,我们掌控不了它,改变不了它,更无奈与它,但我们尝试了,尽力了,虽然我们被他打的遍体鳞伤,血流满地,但我们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万物都有它的运行范围,让我们各自运行,各自相安,顺应它,敬畏它,更不要去试图改变它。
记得王维曾经说过:“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但尼采又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于是就有人说:“那我们就尽兴地起舞吧,借此来表达我们对新冠的藐视。”但我不敢。我就是一个遍地都是的老百姓,我没有专家的运筹帷幄,也没有封门闭户的所谓大白们的过人胆识。更没有发起高热的时候,靠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本事,所以我能做到的就只有对它敬上一杯酒,再匍匐于它的脚下,谢谢它三年来对人们不离不弃的陪伴,然后与它挥挥手,送别它,愿它西出阳关,再无故人!愿二零二三年,是风平浪静的一年,是五谷丰登的一年,是幸福祥和的一年。因为再黑的夜,也有天亮的时候。再烈的风浪,也有平息的时候。再远的征程,也有到达的时候。再狂妄的疫情,也会有被人类征服的时候。
我与旧事归于尽,桃花年年笑春风。二零二二年,再见!
作者简介
尤东明,农垦职工,喜欢文学。希翼借一双文字的羽翼,遨游在文学的星空里!
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主 编:明桦
微 信 号:zhaominghua0526
本期编辑:学英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