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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人物‖ 曹老九的陈年故事

 公众号辽河记忆 2023-01-03 发布于辽宁



                               
一                             





曹老九,本名曹玉玖,家族行九,所以大家都叫他曹老九,久而久之,曹老九成了有江湖气的名号。
清朝光绪28年即公元1902年,曹老九出生于康平县小城子镇曹家窝堡村的一个农民家庭。小时候没上过学,太爷爷闯关东自山东老家带来的一杆老枪成了他最喜爱的玩具,八九岁的时候就把猎枪架在树杈上打猎了。由于曹家祖上就会码脚印,虽然没人刻意教,但是家族中的长辈也都会,耳濡目染加上他本来就天赋异禀、胆大心细,对啥事只要上心一学就会而且扎实。稍大一点,就跟着父亲在家放牛羊。因为曹家窝堡一带都是沙土地,牛羊丢了不好找,而爷爷和父亲他们都用码脚印的方法找到牛羊,时间长了,他也看出了门道,仔细研究牛羊的脚印,根据脚印大小、深浅、朝向等判断出牛羊大小、肥瘦、公母、体重和走向,并最终找到。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在他打猎的过程中,也对各种动物的声音、形态、脚印有了关注,并渐渐找出规律。及至成年,曹老九已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神枪手和码踪高手。
曹老九居住的曹家窝堡一带北邻马莲河,南邻杨家沙坨子,西靠冯家窝堡狐狸沟,东边是狼道。这里飞禽走兽多,良好的生态环境给酷爱打猎的他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

南沙坨子上边长满了黄柳条子,一墩子一墩子的,当地人叫它柳条通,有防风固沙的作用。个别柳树墩子下面的沙子被吹走之后,树下就形成了一个个小窝窝,獾子就在阳坡那里倒洞。曹老九通过黄柳条子底下土的新旧,能看出獾子是老户还是新入住的。獾子分好几种,在这里主要就是人脚獾子。人脚獾子正如其名,它们四只脚的脚底像极了人的脚底,所以它们留下的脚印和人的很相似,特别像孩子的脚印。至于它们的叫声,特别像婴儿的哭声。人脚獾子非常狡猾,牙齿非常尖利,用铁锹挖它,它能把铁锹嗑出牙眼儿来。獾子是晚上出来活动,白天在洞里不出来,一般的猎人是很难捕到,只有曹老九能猎捕人脚獾子。猎捕獾子不只是食用,主要是獾子油对治疗烧伤烫伤有奇效,非常稀缺,不好淘弄。因为曹老九能打獾子,所以家里獾子油常年不断,南北二屯、十里八村有烧伤烫伤的人都来他家要獾子油,可谓一人打猎,全乡受益。
跳兔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动物,因其筑巢垒窝倒土的方式不一样就被人分出了好几种。有包跳,有大钱儿跳,有杠跳,有经验的猎人根据跳兔倒出的土能分辨出是哪种跳兔。一个一个鼓包的是包跳;倒土的范围看不到鼓包,老洞下雨被浇平,一大片全是新土的是大钱儿跳;把土倒出一溜,一杠一杠的是杠跳。猎人挖到跳兔,会放出去让狗撵,用跳兔遛狗,这就是猎趣。
那还是上世纪70年代的事情。一次,本村青年杨成彦去南山(今金沙滩)玩,看见曹老九在那儿挖跳兔。只见他在那里插个棍,手里拿把铁锹,那是他第一次接触曹老九。见杨成彦过来,曹老九就招呼道:“小伙子过来,这里发现一个跳兔,来,把你衣服脱下来,咱抓个活的。”杨成彦特别好奇,不知道脱衣服咋抓,就把外衣脱下来交给曹老九。只见曹老九把袖口一系,衣服往跳兔窝的气眼上一蒙,然后拿起铁锹开挖,一边挖一边用棍捅,不一会儿,跳兔出来了,直接钻袖筒里了。曹老九把衣服一提,一下把跳兔捏住了,真就抓个活的,把杨成彦看呆了,不禁啧啧称奇!
见曹老九捕获动物这么有意思,杨成彦没事就跟着他走。曹老九听觉灵敏,自然界的各种声音他都熟记于心,辨识力非常的强。打猎的爱好和长期的野外活动,让他对飞禽走兽形态习性了然于胸。
还是抓跳兔那年的事情。又有一次,杨成彦跟他一起去打猎,在找好了地方之后,曹老九就在那撅着屁股挖窝(四声)。这时候,飞过来两只野鸭,他头都没抬,瞅都没瞅,拿枪“铛”一声,就把两只野鸭打下来了。杨成彦说:“老爷子你嘎哈呢,这么大俩鸭子,你也不吓唬一下就打下来了?白瞎了!”曹老九没言语,只是嘿嘿一笑。他是听着声音就开枪了,一枪击中,然后继续挖窝。杨成彦没看见过程只看见结果,没过瘾。
曹老九经常跟孩子们讲,兔子也很狡猾,刚起来时跑得飞快,等它吃食累了要入窝的时候跑的就慢了,随后离窝再近点它就一跳能跳8个垄沟直接进窝,让你码不着它的脚印,然后它就休息了。
曹氏家族孩子多,半大小子们都愿意跟曹老九玩。据曹老九的侄孙曹广才讲,有一次,他跟大爷爷去狐狸沟那边打猎,狐狸沟上边是一条大壕,大壕上有树有草,他俩穿行在草木之间,曹广才只顾跟着曹老九唰唰走,啥也没看见呢,就见曹老九一抬枪,“咣”一下打住一个兔子。当时的曹老九已经70多岁了,掩藏在沙草里的兔子都被他码着脚印一路跟踪并一枪打中,可见他的眼力和听力及码踪技术有多厉害。
人们经常讲起曹老九枪法的神奇,往往说他正在家里吃饭,闻听大雁咯儿嘎的叫声,他拿枪出门就是一枪,一只大雁应声而落。
他还有过一枪打下8只大雁的记录。
那是70年代初的一个春天,冰河解冻,天气渐暖,曹老九背着猎枪行走在狐狸沟一带,正当他抬头望天的时候,一排大雁从南向北飞来 ,他抬手就是一枪,8只大雁刷刷落下!这是他的甩枪技术,由于沙枪装的是粒砂,他一甩就出来一个扇子面,所以就能打下这么多大雁,就这么神奇
神枪手不是一天练出来的,他出神入化的枪法,是长年累月打猎练就的,按照他孙子曹广华的说法,是枪药喂出来的。他卖皮张买枪药、枪砂,都是去内蒙古甘旗卡和通辽去买,家里枪药、枪砂有的是,猎枪换过多少支。天赋加上长期的经验积累,曹老九成了一名声名远扬的神枪手,内蒙古那边围猎都少不了他。
围猎是蒙古族古老的生产方式和风俗习惯,同时也作为日常练武强身的集体性综合运动,丰富闲暇生活。科左后旗那边一年一度的围猎一般在秋末冬初,因为这个时候的野兽很肥,而且皮张质量高,绒毛适当,毛皮成色好,特别是狐狸皮毛极为珍贵,素有“九月狐狸十月狼”(农历)之说。围猎是有规矩的,由1名老猎人策划安排,约定时间、地点,临近的几个屯子的猎人都聚在一起圈狼和狐狸。小城子毗邻科左后旗,因为曹老九是出名的猎手,所以那边每年的围猎活动,都盛情邀请曹老九参加,在他们看来,没有高级别猎手的参与,围猎活动的规格就上不来,也不会精彩。曹老九从没让他们失望过,每次参与围猎都是猎获最多、技巧最高的猎手。
有一年春天,正是农村抹房子拉碱土的季节,曹老九带着他的孙子曹广华和侄孙曹广才坐拉碱土的车来到王福亮窝堡南甸子,就是现在的碱甸子上打鵏。到了那里,看见一只鵏在地上觅食。鵏比天鹅大,善奔跑,不鸣叫,机警,很难靠近。打鵏必须有人圈或者驱赶,因为人接近不了,曹老九就让俩少年帮着赶仗。他蹲在壕沟里,披着麻袋斗篷,教他俩奔哪个路线走以及咋走。他俩也披着麻袋斗篷,按照曹老九的指示,从曹老九的右前方绕了过去,走着走着,他俩看见曹老九猫着腰往上窜了40米,等他俩把鵏赶到适当位置时,曹老九 “咣”一枪将这只大鵏打了下来,回家一称,足足21斤。据他俩说,如果从正面赶,鵏飞向曹老九头上方能开两枪,但由于他俩抄近走赶偏了,曹老九料到他俩会抄近赶,就上窜40米,所以是打的侧面,只打了一枪。
曹老九几十年的打猎生涯,几乎没有他没打过的野兽,像野鸡、野鸭、大雁、天鹅、兔子、狐狸、貉子、獾子、狍子、獐子等打过无数,所以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他们家什么野味都吃过。家里来客人,曹老九就说,你等着,我回来咱包饺子。说罢提了猎枪就出门去。东边街头就是狼道,两三个小时后背着野鸡、野兔就回来了。据曹老九现今82岁的四儿媳妇史淑芬老人讲,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他们家啥肉都吃过,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没有没吃过的。家里的动物毛皮也多,所以生活也比一般人家好过。


曹氏家族的家规是:不准耍钱,不准赌博、不准抽大烟,不准喝酒,玩啥都行,就是不准有一切不良嗜好。当时的曹老九家是个32口人的大家庭,哥几个没分家都在一起过,兄弟团结,家庭和睦,各有所好,各得其乐。曹老九就喜欢打猎和码脚印,而且把爱好玩到极致。要是看到黄鼠狼洞,咋想法都能给弄出来抓住。不管在哪干活,看见猎物就会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一年春天,他正在扶马拉的犁杖趟地,这时看见一只野鸡飞过,他立即卸下马,骑上就撵,撵了三气儿,到底把野鸡抓住了。还有一年秋天,他赶着马车拉庄稼,见着一只兔子,立刻停下车卸下一匹马骑上飞奔而去,不一会儿驮着兔子回来了。
曹老九一身正气,不怒自威。不仅地痞无赖怕他,就连外皮子即所谓的大仙儿都怕他。一次,一个得了半仙儿(俗称遭没脸子)的女人在大说大讲,好多人看她在地上翻腾,那仙儿就在碾道的漏斗子里。这时有人喊“曹老九来啦”,只见漏斗子逛荡一下,不动了,这女人也消停了。
都说曹老九百发百中,但也有失手的时候。一天,曹老九在打猎途中,对着一个狐狸开了3枪,狐狸中枪之后跑了,曹老九就追。追着追着狐狸不见了,却见一个老头坐在地上翻皮袄,就问老头:“老哥,看见一个狐狸过去没?”老头用手一指前边:上那边去了。曹老九看到老头一抖搂皮袄,掉出一把枪砂,当下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转身回去了。
曹老九看似凶神恶煞一样,但是也有心软的时候。他家里的鸡经常被黄鼠狼咬伤,每次曹老九都能把黄鼠狼打住,但是家里人总是跟他说放了吧,教训教训得了,曹老九也就每次都放了。
史淑芬老人还说过一个奇怪的现象: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家里墙头上黄鼠狼有的是,老爷子去世后,就一个都没了!看来,猎手与动物之间也是不打不交,这些有灵性的黄鼠狼也喜爱这个有江湖气的老猎手。 
曹老九活得洒脱,身怀绝技却为人低调,不慕权势,不为利诱,很是逍遥自在。冬天大饼子出锅就拿两个往棉袄里一揣,衣襟一缅,腰带一扎,随时准备出去打猎。
伪满时期,政府加强了枪支管理,除了蒙古这个狩猎民族可以使用枪支外,不允许其他人持有枪支。曹老九是汉族,按规定也是不能使枪的。一天,两名警察找到他,说他非法持有枪支要收缴,曹老九说,我是个猎人,怎能不让使枪?警察说,可你是汉人,就不允许使枪。也巧,这时一棵树上飞来一只野鸡,警察有意验证一下他的枪法,就说,你用枪把这只野鸡打下来我看看。曹老九心说,这还用枪?只见他顺手操起一个疙瘩棒子朝树上撇去,一下就把野鸡打下来了。警察看了心服口服,见证了他是个好猎手,破例允许他使枪,过后给他发了持枪证。 
 
三 
                                                      

曹老九眼光独特敏锐,善于察微知著。小城子曹家窝堡一带全是沙土地,蒿子多,地上的、草棵里的脚印,不管是人的还是野兽的,曹老九看一眼就能码出来,通过脚印知道动物在不在窝里,而且脚印断了还能接上。由观察动物的脚印,进而扩展到人的脚印,曹老九的码踪技术有了飞跃。多年的观察总结炼就了他的一双火眼金睛,一个人从他眼前一过,他就能记住这个人的脚印和体貌特征。过段时间他再来,曹老九从脚印就能知道,这一技能,对于破获盗窃案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多年的观察他发现,岁数大的人走路不利落,后脚跟抬不起来,走路趿趿的,戗地;身上背东西沉,也走路趿趿的;腿脚有伤痛的,俩脚印就深浅不一;内八字脚、外八字脚,“O”型腿和“X”型腿的,脚内翻的和外翻的脚印与常人都不一样;男人和女人的脚印不一样,胖子和瘦子的脚印也不一样。

曹老九记忆极佳。他对周边村屯小偷小摸等有劣迹的人平时就把他们年龄、体型、走路姿势、背东西轻重的脚印等观察好了,然后,哪里丢东西了,到哪一看,根据地上脚印和平时掌握的,到这些个家周围查看,不是这家就再去下家。

由于有高超的码踪技能,小偷都怕他,他就有这样的天赋,一看动物脚印,就能辨出公母。码小偷的脚印过河丢了还能接上。十里八村谁家丢东西都找他来码脚印,他每次都能准确地找到偷东西的人家,然后告诉失窃者说,进这家了,也不说是谁就走了,小偷往往不敢抵赖。                    

曹老九既帮失窃者找到了东西,又不得罪人,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一年初夏的一天,邻村一户人家一头揣犊的母牛夜里被偷,这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还指望下犊卖钱供学生念书呢。主人心急如焚,没有一点线索,于是第二天早晨请曹老九帮着去找。曹老九跟着这个人去了他家,在他家牛圈门口来回走了几趟,他发现窃贼的脚印比较特殊,步长短,步宽窄,脚印边缘不清,脚尖虚边大,由此曹老九判定这人年龄40多岁,身高170左右,体重120左右,是小脚穿大鞋。而且看出这个脚印之前来过,是个熟悉他家牲口情况的人。于是就码着窃贼的脚印和牛的脚印一直往北走,到马莲河,脚印断了。曹老九趟过河,四下看了看,又接上脚印码下去,走不远又向西拐去,就这样,曹老九走出10多里路,最后停在一户人家门口,告诉丢牛人,进这家了。他俩直接进院儿,院子主人迎出门来,正是一个40多岁中等身材偏瘦的男人,看见曹老九“妈呀”一声脸都变色了。丢牛者径直走进这家房后,在牛圈里看见自己的母牛被拴着吃草呢。

曹老九是个侠义之士,火眼金睛却有菩萨心肠。70年代初,由于土地瘠薄,粮食低产,口粮有限,老百姓普遍粮食不够吃,所以偷盗粮食现象时有发生。曹老九住在同村的晏家岗子的女儿家仓房被盗,粮食丢了,这可不是小事,要抓住小偷才能把粮食要回来,于是女儿回娘家找父亲去码脚印。曹老九跟女儿去了她家,只见他在仓房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窃贼的脚印是是穿着布鞋,左右脚印深浅不一,身材不高,很瘦,年龄在35岁左右,左腿有残疾。然后码着脚印来到邻村一家大门口,他站在那里,想了想,就转身回去了。女儿问是谁偷的,他也没说是谁偷的,就说没找着,算了吧。其实他知道偷粮那家是全村最穷的一家,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心说,唉,偷点偷点吧,饿死人总不好。女儿因此跟他有很大的怨气:都知道你能码脚印抓小偷,我丢了东西你找着了都不给我要回来,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又有一次,后旗一个生产队的仓库被盗,盗贼在仓库墙角挖了一个洞,钻进去偷走了粮食。民兵排长带人抓小偷无果,队长就亲自来请曹老九破案。曹老九跟着队长来到仓库被盗现场,因为现场已被破坏,脚印很多,只见他前后左右转了几圈,码出了两名盗贼的脚印,其中一个脚印宽大,很深,看样子应该是身材魁梧,高180左右,体重也在180左右。另一个脚印不是很大,还有点外八字,身高173左右,体重在130左右。根据背着粮食的脚印越来越深,显见重物很沉,他估计盗贼家不会太远,他码着脚印一直来到后街,在一个两间房的院门前停了下来,告诉队长,就是这家。果不其然,这家的父子俩偷了生产队的粮食,放在了自家的仓房两口大缸里。

曹老九性情刚烈。四五十年代,农村人几乎都没有袜子,由于他经常打猎,难免腿脚受伤,但他从不去医院,都自行处理。一次,他撵兔子,树茬子扎进脚里,他坐在地上自己用刀划开,把带着血的树茬子拿出来,看得人们直咧嘴。还有一次,他的腿被划了一个大口子,皮开肉绽,哗哗淌血。人家不声不响,回家往伤口上倒点酒,拿起针在火上烧一下算消毒,认上线,硬是自己缝上了!

曹老九脾气倔强。他有5个儿子2个女儿,家里大事小情都是他一人说了算,在家里说一不二,绝对的权威,儿子们小时候淘气他拿枪托打,家里人都怕他。就是这样性情刚烈的一个汉子,却有极好的人缘,那就是他大气,性格豪爽,为人仗义,讲江湖义气。说打围,半夜三更起来就走。他每次打猎都不空手,打来的猎物碰见谁要顺手就给人家。自己家经常吃飞禽走兽,亲亲故故都跟着吃,所以十里八村的人都佩服老九爷子行侠仗义,他到哪里都能受到盛情款待,但他不抽烟不喝酒,所以人们对他更加敬重。

小城子修建医院老大桥(今小城子医院与中学之间)的时候,附近总有人偷木板,谁都看不住。没办法,当时公社请曹老九看材料,曹老九非常有震慑力,他一来,材料再没丢过。   


曹老九的枪法和码踪技能对方圆百里都有相当大的震慑力,闹匪患的年代,胡子不敢从这儿过,更不敢对他家有丝毫的骚扰。小偷也不敢上他们这个村子偷,所以,曹老九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起到了保护一方的作用。也有土匪头子看好他的快枪快马,派人拉他上山,被他轰走。

他的绝技,也被地主还乡团瞄上过。解放前夕的1946年6月,康平县境内形势异常严峻,一方面,党的民主政权刚刚组建,反奸清算、减租减息斗争开展的红红火火,另一方面,国民党大兵已驻扎在康平边境,同时,不甘于被清算的地主、富农还做着变天的美梦。七区(小城子镇)号称 “北霸天”的大地主尹明阳此时已成为军统特务,预谋颠覆党的民主政府,正在网罗地富分子和地痞无赖扩充势力,甚至拉拢区小队成员成为革命队伍中的奸细。对于大名鼎鼎的曹老九,他们也打起了主意,他非常欣赏曹老九精准的枪法,想利用他当狙击手,于是派人拉他入伙干“大事”。曹老九向来一身正气,爱憎分明,非常清醒地知道他们绝不会干什么好事,于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们的利诱,并当即赶走来人。孰料,在几天之后的6月12日夜,在小城子镇苇塘村即当时的七区政府驻地,发生了震动辽北的七区反革命暴动事件,28岁的康平县委第一任宣传部长贺炯在去县里参加县委扩大会议的路上被警卫中的奸细暗杀,抱憾牺牲。听到这个消息,曹老九震惊无比,激愤满腔。

曹老九不仅在民间声名远扬,也引起了县公安部门的重视,正因为他能够对人的脚印和犯罪嫌疑人的身量做出分毫不差的估计,大家都对他十分的敬重,每有大案都会找他,协助公安局破获多起盗窃案。那个时代没有先进的技术,曹老九就是活的机器,能肉眼判断出人和动物的脚印,进而判断出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和提取重要信息,因此,曹老九这个难得的人才他们也求贤若渴。县公安局领导几次找他加入公安队伍,当专业侦探,都被他婉然谢绝。他觉得这行有风险,担心家人遭报复。他说我可以协助你们破案,什么时候找我都可以,但我不干专业。因此,他失去了成为一名刑侦专家的机会。

1978年10月,曹老九病逝,享年76岁。在去世的前一天还在打猎。他的技能没有传承下来,不能不说是个遗憾,但是他的后人随着时代的发展更多的走出了农村,有了更好的发展。他的5个儿子当中,2 个参军走出家乡在外地工作,7个孙子当中,5个在县城工作,重孙辈中,有5个考上大学。

绝活出草莽,高手在民间。曹老九的声誉不会因时代的发展被淹没,相反他已成为小城子乃至辽蒙边界的传奇人物。今年是他诞辰120周年,谨以此文纪念他,籍此让更多的人知道在我们这片热土上,曾经有过身怀绝技的高人,这不仅是曹世家族的荣耀,也是我们家乡的骄傲!



后记:


小时候,一到秋末冬初,哥哥们就带我去马莲河南岸的树林子里搂树叶,还总给我讲曹老九打猎的故事,说他既是打猎高手,又是码踪神人,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和崇拜感,想象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应该是身材魁梧,气宇轩昂,身着羊皮袄,头戴狗皮帽,脚穿乌拉鞋,腰上扎腰带,身背一杆长筒猎枪,步伐矫健,威风凛凛,穿行在雪原或森林中,有的时候还背着一只狐狸或者野兔野鸡之类的这样的形象。总之,我想见到他。所以,偶尔遇到类似这样打扮的人,我就会问哥哥这是不是曹老九,哥哥说不是,说他是来无影去无踪的,轻易看不到他。其实,他们也没见过。

带着这种好奇和崇拜,就有了想写他的冲动。为此,我采访了曹老九的族人、同乡,关于曹老九的形象,他们都说,就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最后又有幸采访到了他的侄子、儿媳和孙子,说我想象中的曹老九的形象除了皮袄应该是棉袄以外,其余跟我想象的几乎一模一样。因为家里各种皮张有的是,只是没人会做,这是事实。至此,我对曹老九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人物形象得到了完善和丰满。在此,对曹老九的侄子曹剑老人、儿媳史淑芬老人、孙子曹广华、侄孙曹广才、侄孙女婿杨成彦、家族重孙曹平、曹宇以及同乡高百军先生一并表示感谢!

遗憾的是,93岁的曹俭老人,在我采访他不久,就因病去世了。遗憾之中也有庆幸,多亏我抢先一步,在老人口中得到了很多有价值的资料,这是老人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我们做出的最大贡献。让我们深深悼念他吧!

 

  作者简介:朱艳华,1963年生,女,汉族,辽宁康平县小城子镇人。退休前在康平县农业银行供职,曾任工会副主席。康平县作家协会会员,康平县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康平县历史暨辽金文化研究会会员。爱好文艺和写作,作品曾在《康平资料本》《康平文艺》《康平历史暨辽金文化研究》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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