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违背的青春

最近在听薛之谦的《违背的青春》

原谅我可好

原谅我可好

我傲慢的青春

在触摸里奔跑

在黑夜里舞蹈

你们嘲笑的船会停靠

原谅我可好

原谅我可好

我失陪的青春

最遗憾的是你

用最后的距离

目送我躁动地远离

满是歉意

思绪翻涌，翻涌成一个女孩的模样，很奇怪，我写下过很多文字，可是自那之后，我却从未写下过关于那个女孩的文字了。

她似乎被我遗弃在时光的角落，水洗风吹，日晒雨淋，面容慢慢泛黄，失色成老照片的样子。

有时夜深了，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起她时唯有默默无言。

我那时是个悲愤满怀苦吟诗的少年，伤春悲秋，敏感脆弱，一片落叶、一阵冷风就能牵引起我的诗欲，我用拙劣的文字记录下我的情绪，对着这个世界沉默或是咆哮。

我那时写了很多诗，现代诗，古体诗，中文诗，英文诗，我都写，整日陶然于自己的诗中世界。

我撑起头久久凝望着窗外颤动的树叶，经久的风霜，眼波流转，沉默无言，只是提笔写诗，张口诵韵。

也许是我的这种特质吸引了她吧，我们的关系迅速拉近，每日上下学，每日分享趣事，每日纸条疯传，每日一起开心或是难过。

如今想起仍是那么美好，美好得我甚至难以用语言形容。

后来在一个细雨绵绵、寒风肆虐的体育课，我们冒雨走进了体育馆。我们坐在看台上，我冷得发抖，她坐在我后面轻声细语。

就这样，我们确立了关系。

那天真的很冷，风也很大，我走出体育馆，站在那个高高的阶梯上，向远方极目眺望，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在故事还未开始之前，你已了然故事落寞的结局，那么你还会选择开始这段故事吗？

我开始了，背影有些佝偻，有些决然。

我们一起走过那么多路，经历过那么多事。

寒风鼓卷，落叶纷飞，满地枯黄，冬月雪下，斜阳残照，冰雪消融。仿佛一眼万年弹指过，仿佛只一眼也要越群山万壑和她紧紧相拥。在那时，你无比确信只有抱住那具温热柔软的身体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砰——砰——，凌乱而有力。

就像是少年和少女紧紧握着手，在百万年的大雨中狂奔，炽烈的感情蒸腾出水汽。

彼时，我们正年少，相信悲痛和爱，相信永远。

可是后来才明白，别说永远，掏枪抵在你脑门的是时间。

后来，后来，无疾而终。

回忆起只有满腔的惆怅。

我不愿写下那些细节，哪怕有天它们会像蒲公英般随风消逝，我只想把它们留存在我的脑海，任时间淘洗。

写至此，我忽然想伫立在悬崖边，任凭冷风如刀割面，我就在风中呼号悲歌，大口灌酒，醉得天旋地转，醉得不省人事，仰头倒下，万丈夕阳将我覆盖。我会在寒冷的深夜醒来，星辰稀疏，弯月低悬，无边的树海在风中摇摆，我摇摇晃晃地起身，一边走一边吐一边嚎啕大哭。

哀伤销魂。

有个叫江南的作家说一个人一生中会爱上两万个人，可是终其一生，或许都遇不到其中一个。

那她算是吗？

我在心底质问自己，呵斥自己，鄙视自己，可我给不出答案。

后来据说她有了新的对象，我从未过问，倒是会有几个同学有意无意地向我提起，我往往一笑而过，并不说什么，看起来云淡风轻飘飘然的模样，可大概也只有我自己明白在这样一层外表之下，藏着一颗紧缩的、千疮百孔的心脏。

池上听雷阶前看雨，花开千年人犹不老，终究只是年少时候的梦想。 

相遇那么美，所以后来断肠的滋味那么深。

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就很少写诗了。树叶上缀饰着鹅黄、橘绿，阳光在叶间浮动，像是舒缓的流水， 泥土的腥味混着桂花的馨香窜入鼻尖，微风轻柔拂面，让人忍不住想张开双臂，拥抱这个世界。

美得让人心碎，可我提笔写不出一句诗。

该搁笔了，平复翻涌的情绪，长叹一口气，隐隐约约透过重重时光，我和当初那个站在阶梯上的少年久久对视，彼此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