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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背景，色彩绚丽的服装，白色的帽子在黑色的映衬下散发出耀眼的光泽，令四位身着华服的藏族少女格外端庄典雅；还有那张《公元前六十三年四月一一海昏侯》图，极具古典风格美感，散发出浓郁的历史气息，仿佛把人带进了博物馆……现实主义题材创作以生活为源泉，具有鲜活的时代张力与历史使命感，江西油画家栾布在近五十年的艺术生涯中，执着而坚持于探索新时代油画写实道路，希望在绘画中寻找内心理想的家园，用油画的语言自由地言说心中对生活的感受。栾布认为，艺术家不应只是抒发个人情绪，艺术创作更要有社会担当，要为社会画，为时代画，“要让我们的绘画走进历史长河的博物馆”。  《南疆集市》180X150CM，2022 很欣慰，我们能成为把江西油画这团火煽起来的人走进栾布的工作室，不由被屋里摆满的作品深深震撼，一幅幅人物群像图或气势雄伟或浪漫唯美，或色彩绚丽或色调神秘。多年坚持不懈地走在现实主义绘画的道路上，令栾布的作品拥有非常娴熟的技巧和充满表达美的激情。 栾布从小喜欢画画，早年苏联现实主义的油画艺术对中国产生的影响，触动了他那一代人。改革开放后“伤痕美术”的代表人物罗中立、何多苓等对当年还在读美术系的他影响颇大。几十年前，陈丹青曾在江西下放，同学中有人得到了陈丹青的速写本，大家立刻拿去拍照影印出来，偷偷地学着画。陈丹青的西藏组画是对油画艺术情节性、故事性的创作进行了一次新的革命，“这对中国美术发展来说是一个转折点”。在那个信息缺乏的年代，热爱艺术的年轻人想尽办法地去学习，如饥似渴地了解新知识。栾布坦言，他们这一代人的油画，“现实主义的写实性、情节性创作已经根深蒂固”。 大学毕业后，栾布的工作本可以有更多选择，但他更愿意去基层文化馆，想去更接地气的生活底层，不仅有更多时间创作，还可奠定生活基础。那时的他甚至想学西方的巴比松画派，什么事不干就专门画画。从接触艺术开始，栾布就特别注重艺术创作，“很多人都是从习作到习作，总觉得要练到一定程度后才能创作。但我的理念不是这样，创作更能锻炼人，可以让你不断地独立思考和多层面地解决问题”。 毕业没几年，栾布的油画《离离原上草》就入选1987年的全国建军美展并获得江西省一等奖，展现的是井冈山地区的赣南妇女拿着土枪暴动的革命题材。栾布透露，在创作这件作品时，如何让形象说话，能让人一眼看出画的是江西人，他查阅了大量资料研究江西人的形象特点，抓住江西南方人的形象特征去表达。  在基层待了七八年之后，栾布又到中国美院去进修，那些曾经如雷贯耳，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仰望的美术大咖们一下子全部近在眼前，“在那里打开了眼光，包括技术上的提升，以及很完整的绘画思想建立起来了”。进修回来的栾布，不久就被调进全省美术创作力量最强的江西师范大学美术系，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的创作在第八届、九届、十届、十一届等五年一届的全国美术作品展上，作品连续入选。 20世纪90年代末，在马志明和罗坚的倡议下，栾布和他们共同策划成立了江西青年油画艺委会，后又在此基础成立了江西油画艺委会，将江西油画推进到一个新的发展时期。艺委会成立之初大概有20多位成员，“因为当时江西的油画太沉闷了”。时任秘书长的栾布现在回头看，油画艺委会成立后每年举办一次全省规模的油画展览，它的成立对推动江西的油画发展起到了关键作用，“当年愿意加入到艺委会的人如今全部都走出来了，很欣慰我们能成为把江西油画这团火煽起来的人”。 热爱民俗风情人物，它能抒发我的艺术情绪栾布绘画几十年，一直坚持现实主义的人物油画创作，尤其喜欢以描绘西部等少数民族风情题材为主，同时也注重创作革命历史题材的绘画。“我特别喜欢高原的阳光，强烈的阳光散发出各种气氛让我激动，很想去捕捉这种感受，总觉得在这样的一种特殊氛围笼罩下的风土人情，最适合用浓郁的油画材料和油画语言去表达，也只有这种题材才能把我的艺术情绪抒发出来。”  现实主义创作来源于生活，栾布自2005年以来，每年都会去西藏写生采风，俨然已经成了一位西藏通。夏天去看有十万藏民参加的赛马大会，接着是去西藏体验人们收青稞、收豆子、收油菜籽的丰收场景；冬天则是去西藏和藏民一起感受朝圣。从开始画画，栾布就偏爱民俗风情画，“他们服装和形象造型变化多样，在绘画的点线面、黑白灰以及色彩的形式感上错落有致，使得很有画味，让人画起来很过瘾”。 每次去西藏，他都会现场写生或是拍摄很多照片素材回来。画了一段时间，又会想着再次去可能会发现更好的内容，“每次收获的感觉都不一样，每次去都要寻找新鲜感，保持住新鲜度，写实性绘画也一定要到现场才能寻找到新鲜的东西”。2016年，栾布在江西省美术馆举办个展，一百余件绘画西藏的作品，其中4件6米的巨幅大画极具震撼。一位艺术家的个展能有如此多的作品数量，这在当时江西的油画界也是绝无仅有的。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教授杨参军评价：栾布的作品具有宏大的叙事性，他以自己的视角全景式地表达了西藏人的生活状态，具有雪域高原特有的浓重气息。画家陈松茂在展览中说：画肖像难，画群像更难，能画出这么多的好形象是难上加难。  《高原印象》180x150cm，2014 众所周知，人物是具象绘画中难度最大的，今年66岁的栾布尤其特别着迷大尺幅的创作，他的作品阳光感强烈，充满正能量。走进栾布的工作室，地方不大，也因为里面摆放的油画太多，因此显得更加拥挤。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小尺幅的作品，地上则层层堆放着2米左右的大件作品，架子上的一件大尺寸油画还正在创作中。只有靠窗的地方，才摆放着两三张简单的椅子和一张只能放下几杯水的小桌子。退休后的栾布就整日沉浸在这里全身心地投入创作，他自嘲是“愚公画画”。 栾布说，他是个静得下来又耐得住寂寞的人，可以几乎不怎么接触外界，整日就只是画画。“在我这个年纪，有了人生阅历，有很好的艺术修养，同时又熟练地掌握了油画的技能，不好好地发挥出来就可惜了。”2022年他创作了几十件作品，其中包括好些大画，很多来栾布工作室的人都很震惊，像他这个年纪依然有这样的毅力和保持着如此高的创作热情，全是他的人生信念使然。  《战斗在黎明前的黑暗一一解放南昌》200X100CM，2018 高密度的创作必然很伤眼睛，栾布透露自己的干眼症已是有些严重。但每年，他依然保持让自己至少参加一次全国性的大展，如2021年油画《秋日里的收获》参加“时代之光·第五届中国油画展”，油画《战斗在黎明前的黑暗——解放南昌》被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收藏；2022年，油画《家园·安然》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5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览暨第15届全军美术作品展览，作品被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他希望，以每年在全国油画界露一次脸的要求来考验自己，“看这种状态还能延续多久”。 坚守写实绘画风格，只要好的艺术就会有属于它的市场油画的表现力是十分丰富的，与中国画的写意相比，油画的写实性更强。油画在中国发展上百年，如今也发生了新的变化，表现性、观念性艺术层出不穷。这些年，栾布深刻认识到，随着社会艺术思潮不断地变化更替，他们这批50后的画者面临着如何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以及如何与不断变化更新的艺术潮流对话等诸多问题。栾布认为，注重油画的本体语言表达，同时深入研究现实主义绘画新的表现形式，是他们的追求。“年轻人可以去探索更具现代性的视觉语言，可以形成自己新的东西。但我还是保持着西方油画写实表现的根基，将叙事性、故事性、情节性、文学性和哲学性的艺术追求继续完善的同时，探索艺术视觉的更强感受力，让作品有更大视觉冲击力。”  《公元前63年4月一一海昏侯》300x180cm，2018 画面中，栾布充分发挥他在大场景中组织人物关系的能力，那些彪悍的骑士在驰骋中被定格于画布上，藏民与骏马在运动中有机穿插，使画面情绪激扬，生动流畅。他在人物的形象刻画上会花费大量精力，让观众从他所描绘的众多人群中，感受到每位形象不同的特征与个性，也能感受出作者在刻画这些细节时付出的艰辛努力。创作时，栾布用笔粗犷而生动，在那些局部和细微表现处，充分体现出他运笔的气韵和油彩特有的质感之美。 栾布曾经是江西较早的签约艺术家，很多年前就和杭州的某家美术馆签约。如今艺术市场低迷，传统油画在他看来则更加不景气。只是，栾布相信，不论是写实还是抽象，当把艺术的一条路走到极致，做到最好，无论它是怎样的风格都会有它的社会地位，会同样有人喜欢和热爱。“绘画艺术是有社会属性的，在任何时代、任何人群、任何地方都有对不同艺术的追求，艺术的多样性才是构成我们当今世界丰富多彩的根本。然而，我的油画艺术只是其中一种，即一种研究视觉'图式’、强调风格'样式’的现实主义绘画。”  在栾布的工作室看到堆满过去一年来创作的作品，记者询问是否在准备画展，栾布则轻描淡写地回答，“我现在不去想这些事情，就是埋头画”。栾布常对自己说也对身边人说，不要去为了卖钱而画画，真正好的艺术都会有属于它的市场，“只是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别人不喜欢的时候，你的作品就一分不值，当遇到喜欢的人，对方则会不惜代价去买你的画”。 即便在这个时代碰不到市场“喜欢”的时候，栾布认为，艺术家仍然要在自己最好的状态尽可能多地去完成创作。他强调，当下有些艺术家通过创作来宣泄个人情绪，走到很自我的艺术表达里，“现实主义题材创作应该为社会起到主导作用，要反映现实生活，反映社会状况，要创作出能传世的作品，有能走进博物馆的艺术，为我们这个时代留下历史的印迹。因此，现实主义绘画不应该被遗忘”。 从小，栾布就想要去做一件跟别人不一样的事情，“超出一般人的付出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我想总能把它做好”。而关于一个人的成功，栾布表示会有包括社会环境、教育环境等等因素的影响，“其中最重要的是意志力”。 创新艺术创作，在写实中融入中国画的书写感栾布曾自我剖析，“我的油画艺术有着相当多我们这个年代人的特性，相对现代时尚语言来说似乎有些'陈旧’”。但仔细品味，这些油画中也有许多的现代时尚“符号”包含其中。如现代绘画“构成式”的运用，对造型形感的现代表达，对色彩前卫性格的探索，符号化、痕迹化、材料化的解析重组，特别是对画面多种绘画因素节奏和韵律的掌控等等，都是他多年来绘画研究修养的集中呈现。  写实油画虽然有客观再现的特征，但并非完全的模仿，而是在美学和装饰性的概念基础上进行主观的重构和再调整，在这个调整中，艺术家们都带有强烈的情感色彩。画家通过捕捉、总结、提炼其中的艺术美感，与自己的情感和思维产生共鸣，然后通过色彩、空间、线条、肌理、光感等诸多造型手段实现自己对美的表达，将内心的情感反映在作品之中。 在江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当老师时，栾布曾教过油画技法和美术史，专门研究西方艺术画理，“绘画能产生一种画面视觉，给观者造成一种心理影响和冲击感，里面包含了心理学、视觉原理、精神分析以及社会学等等”。这也就是抽象绘画为什么会让人看起来舒服，因为它讲究画面节奏和韵律的和谐。而栾布在他的人物群像创作中同样娴熟地运用了理论来引导技术，使其具有现代感的视觉效果，“这里2个人，那里3个人，5个人的组合形成的韵律和节奏关系，其实就是抽象绘画里的形式因素，使得画面形成视觉的力量，以及力与力的'场’”。 栾布表示，写实绘画里的品位高低，是由创作者在画面里对形式因素思考了多少所决定。“所以说绘画到了一定的程度讲究的是修养，它不完全是技术问题。修养则包括画者对美学、哲学的思考，韵律节奏的把握，在绘画当中所捕捉到的内容，是经过怎样的梳理再呈现出来。”他认为，艺术家不要去跟风潮流，但要了解时尚。 在过去的写实创作中，栾布坦言手法太过规整，现在会更讲究形式审美，把中国绘画里“书写感”的表达融入进去。“中国人的书写感很丰富，讲究每一笔的连接，把它运用到绘画里，会让整个画面的气韵通畅。”这样的尝试，让栾布的作品不断发生着变化，他会用书写的方式去表现对象质感的发光感，有时候会强调颜色的绚丽，有时候又尽可能简化颜色，如素描一般。他喜欢给自己找“茬”，提高创作的难度，如写生时找难画的景，在画面里制造一些“矛盾”，再又去消解，“让它有更多耐看的深奥的东西”。油画的书写感和制作感的综合运用，会产生一些抽象符号化、痕迹材质化的东西，也让栾布在艺术表达时丰富和放大了内容，手法更轻松和自由。  栾布认为，艺术家要活到老学到老，学会去包容，其中不断地修正自己，也是一种包容。他目前学习的主要方式是去观看展览，“通过展览读艺术家们最新的创作，用自己的思维和眼光去发现他们画中的闪光点”。他说，近几十年去了世界许多国家，参观了几十个重要的博物馆和美术馆，潜心研究了西方各个时期的绘画，读画是艺术修养的一种途径。他也读年轻后辈和学生的画，“他们的作品里都会有一些好的东西和新的现象”。 栾布默默地勤奋地认真画画，排除各种干扰，也自认为有很强大的心理素质，他努力去创作，通过绘画让人们能体会到他所有心力相倾的收获感。他认为未来的艺术之路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如何在自己选择的艺术道路上走下去，如何提升自己的作品水平，如何完善自己的生命理想……  栾布简介：江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曾任江西省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江西美术家协会油画艺委会副主任，中国油画学会团体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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