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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涵||​ 我的搅团情结

 西宁的表情 2023-01-08 发布于青海
 我的搅团情结
Table qing in Xining
|梦涵 (青海)

今天的小镇天色阴沉,有了风阵阵,吹得枯荒的枝桠摇摇摆摆。心里面渴望一场雪,然而,那只是一个人的痴梦。昨夜无眠,今早晚起,整日昏昏沉沉,因味觉还没有恢复,所以一直食欲不振,苦思冥想要做什么饭来刺激味蕾,猛的想起故乡的搅团。

搅团,在西北民间像那些悠远的民歌一样,从岁月深处遥迢而来,千百年间充实着乡人的胃口,延续着祖辈的生计,这朴拙的玩意儿,是真正的民间食品,真正的乡下人的饭食。曾经一度,提到搅团让人寒碜和凄凉,因为在中华浩瀚的食品族中,搅团就像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孩子,搅团在很大程度上源于贫穷,在过去那个年代里,搅团曾让我的父辈们填饱了肚子,也养育了我长大。

儿时的记忆中,母亲做的美食当中,搅团就是其中之一。母亲打搅团时,我常常为母亲打下手,用柴火,就是麦草和衣子(麦子的皮壳)先大火烧开,然后慢火轻烧,看似火很温柔,但是有时候柴火潮湿,呛得人眼泪长流。等水烧开了,母亲把一盆掺好的麦面和豆面慢慢撒入锅里,用擀面杖边撒边搅,等成糊状后,就开始用力地搅。我听母亲说,打搅团关键一个“搅”字,始终要朝一个方向搅,要不停地搅,才能均匀筋道。母亲说,打搅团要注意好火候,火候要保持不大不小,火大要糊锅,火小搅团不冒泡,打出的搅团就不筋道。记得每次母亲抡着胳膊不停地搅时,锅里的搅团冒着快乐的泡泡,细细的汗珠就从母亲的额头渗出。母亲打的搅团功夫到,做出的搅团的确筋道好吃。

打搅团除了一定的功夫外,最大的差异就在炝“韭辣儿”上了,母亲把韭菜切碎,放在一个木制的臼里捣出韭菜的清香味后,加盐,再用热油泼炝,还有蒜泥,食醋和红辣椒粉,那时物资贫瘠,没有过多的肉类,通常都是凉拌一盘鲜嫩的甜菜叶、一盘炒土豆丝、一盘酸菜,我的母亲日子过的精打细算,所以即便是在猪肉稀缺的夏天,也能炒一盘去年冬天挂晾风干的腊肉炒粉条之类的菜。一家人坐在炕上围着炕桌,那种酸辣醇厚的味道,那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使我至今难以忘怀。母亲打搅团时,每次火候掌握的非常好,锅底的搅团连成一片金黄金黄的锅巴,而我们姐弟几个都喜欢吃搅团锅底的锅巴,蘸着蒜水嚼起来酥脆可口,比现在超市买的锅巴细腻香甜。

说做就做,吃,我从不会亏待自己。凭记忆打了一锅搅团,并配备儿时的佐料,自己腌制的酸菜切碎,又炝了葱花。凉拌花生菠菜,和一盘炒腊肉。虽因锅小,面粉没有在锅里搅匀的缘故,搅团里夹杂着太多的面粉颗粒儿,但我还是迫不及待盛入碗中,着急拌了佐料放入口中,面的软糯香味、酸菜的酸味、腊肉的烟熏味、菠菜的鲜嫩、大蒜辣子的冲味,便在舌尖绕开来,还是那个味,好吃!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金黄的锅巴。我一口气吃了两碗,而某人似乎并不喜欢,他说他们的搅团是面里有小米,他这是嫌我做的不地道呀。我向来是个不示弱的人,怼他:我的地盘我做主。

想起旧年回家,兄长带我去省城西宁的一家美食城去吃搅团。去年又开车带我去一个旅游景点,美食众多,但我的兄长说这儿的搅团好吃,一定要我尝尝的,那一碗搅团兄妹俩吃得不亦乐乎。近些年来,普通的搅团已成了美食佳肴。过去在农村平常不过的粗食便饭,也上了大餐厅,还有了专营店,给搅团赋予了不同时代的美食文化內涵。搅团情,暖味蕾。在搅团里,蕴藏着多少酸甜苦辣,它是凝固在我心中的记忆,是一种乡愁,是对家乡的感情和思念,是对故乡的一种眷恋。

现在生活条件这么好,想吃什么便能吃到什么。而我喜欢做搅团、也喜欢吃搅团,并非我“福薄命浅”,“捉襟见肘”,而是一种割舍不掉的情怀,一种不解的情缘,也是对故乡深深的怀念,对过往人生满满的回忆。

最近一段时间,似乎全面都在“寻找乡愁”。乡愁是什么呢?我想,乡愁就是母亲做的搅团吧,一碗看似平常的面粉,一根擀面杖,在沸腾的清水里,搅拌成诱人的香味,再配上酸中带辣的佐料,让人们回味无穷,感慨万千。有时候,身在异乡,一碗饭,也就是一碗乡愁,一碗回不去的美好时光,不在舌尖,就在心头。人的肠胃是有记忆的,不仅记得住食物的味道,更是记得住做着事物的人,以及吃着食物的光景,那就是思念和乡愁。

或许,这些只有离开西北大山的游子们才能体会得到吧。也正是这种味道,牵引着我们每一位流浪在外的人,时常让我们深深怀念。离家多年,我依然怀念那飘着香味的搅团,因为那里面有母亲的味道,有苦涩的记忆,有岁月的沧桑,有淡淡的相思,也有幸福甘甜。

    作者:梦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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