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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兴致(“金谷”杯春节征文17号作品)

 淮阴语文 2023-01-08 发布于江苏

过年的兴致

一川

年过半百,回望来路,跌跌撞撞,翻过五十多个小丘,坐下来平复一下心情,想想过年的人和事。我自幼性淡,反应慢,属于被动型性格,就像一颗“行星”,内心熔岩奔突,表面没有光热,需要那些燃烧发光的“恒星”般主动型性格的人的照射,因此对于过年这个欢天喜地的节日,内心没有什么期盼,也没有什么留恋,如果实在要说一说过年的兴致,似乎都有些“煞风景”。

过年排第一的记忆首先是吃。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我小时候对于腊八印象几乎为零,因为没有喝腊八粥的缘故;至于腊月二十四过小年,送灶王爷上天,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也只是老辈嘴上念叨,没有啥美味刺激味蕾,也实在提不起兴趣。到了二十七八,大家才忙年,急急忙忙到街上购置年货,鞭炮、春联、挂签、福字,鱼肉果蔬、糕果、糖、花生、瓜子之类,这些东西当然不能早买,早买也搁不住。也就是这时候,过年的兴致才被吊起来。





蒸馒头蒸米糕是迎接新年的最大动作,萝卜馅、酸菜馅之类的,也没有兑些肉糊,至多加点粉丝、豆腐,实在不能吸引儿童的味觉,倒是红豆馅,还有山芋馅,还值得期待。厨房里弥漫浓重的雾气,大人们在雾气中忙忙碌碌,一锅一锅馒头要蒸到深夜。小孩子是撑不住的,父母抓个新蒸的馒头就把小孩子打发了,没汤没菜的。我心里总想着吃晚饭,父母告诉我这馒头就是饭。本来对馒头积累起来的一丝好感也消失了,悻悻然只好爬床上睡觉。第二天起床,看着盆里、桶里、笆斗里、簸箕里堆满的僵硬的馒头,想想这些要陪伴自己吃到元宵节之后,馒头皮干裂,甚至生了霉斑,心里就会产生恨意,过年的兴致又减损了许多。





再说说穿。家里姊妹多,我是老幺,过年都是穿着母亲手工做的棉袄、棉裤、棉鞋,棉袄、棉裤的面料大多是哥哥姐姐的旧衣服改的,棉絮也是添添补补的。看着姐姐、哥哥添一件新衣服、新裤子、或者新围巾,心里总有点嫉妒。有一次父亲给我四姐买了一双解放鞋,愣是被我哭闹着,当着拖鞋穿出去跑一圈才罢休。流鼻涕是大多数农村孩子的标配,印象中似乎一个冬天都在流鼻涕。两条鼻涕虫总是在鼻孔进进出出,鼻涕流下来,就使劲吸进去,鼻孔下面冲出两条干涸河床。有时候被父母抓到,夹在两腿间,呵斥着擤出鼻涕,鼻子被父母粗糙的手扭得生疼,小孩通常是反抗的,在父母的两腿间扭捏着,鼻孔里的浊物清理了,父母手一松,便像鸟儿飞了出去。袖子是小孩擦鼻涕的方便之物,因此小孩棉袄的袖口大多是油亮的。过年了,母亲给我的棉袄胸口用针缝了一块手帕,告诫我淌鼻涕要用手帕,不要用袖口。多了一块手帕,感觉在小伙伴中独树一帜,有了一些威风,虽然常常忘记用手帕擦鼻涕。





玩是小孩子的天性,有了玩,吃的穿的差一点,都能弥补了。过年玩的最感兴趣就是鞭炮。小孩子天性好动,不甘寂寞,总喜欢听个响,寻求个小刺激。记得有一年父亲刚进腊月就买回来一挂千头的长鞭,盘在柜子里。我每天偷偷解开几个装在口袋里,点个鞭炮,听几声响,童年的时光显得格外鲜亮了。大年初一早上,各家燃起了鞭炮,噼噼啪啪响过之后,小伙伴便在余烟中找散落的哑炮,然后掰断了,点着火药,稍不注意,就回炸着手,把手指炸了糊灰,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大家最神往的就是买个二踢脚,又叫天地响。造鞭炮的总把引线留得很短,擦火柴的手哆哆嗦嗦,点一下就跑开,结果根本就没点着,循环往复,点了多次,就为了听“叮”、“咚”的两声。老祖宗发明鞭炮,这响声在心理上,能驱赶饥饿、寒冷、病魔。





大年初一起来吃饺子、汤圆是好事,只是新年第一天不能睡懒觉,清冷呵呵早早起床心里很不高兴。吃过早饭就是挨家挨户拜年,磕头讨要瓜子、花生、果子、大糕。大年初二开始,就有亲戚来来往往,遇到好天气还好,如果是下雨下雪化冻,当时农村都是土路,来客都是沾着一脚泥,扛着自行车也是常有的事。压岁钱当然是少得可怜,不提也罢。除夕之夜守岁烤火也有点意思,只是土制的火盆上架着大树根,燃的烟太大,熏得眼泪哗哗。





过了年,又长了一岁。小时候总是盼望早点长大,现在总是希望能时光倒流。小时候总觉得人生之路漫长,要填满许多东西。现在觉得来日无多,负重太多,想卸下身上的担子。小时候日子清苦,有父母遮风挡雨,不觉其苦。现在为人父母,有时累了,想想父母在艰苦中跋涉的身影,便觉得心里坦然了许多,又振作起精神。

王名志,笔名一川,江苏淮阴人,中学语文教师。2020年结缘《淮阴语文》公众号,戏作《儿时那些事》《四哥外传》《大寒小满》系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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