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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昨天我不应该对你说那样的话。假如你真的答应，而我还没下决心，可能反倒是害了你。”新终于拿起电话，对董说。
“是，爱到不能爱！就像我已经恨到不能恨一样。我明白。”董一句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新和董原本是同班同学，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
九十年代初，正是电视剧《渴望》火遍荧屏的时候，他们俩刚好在一个班读高中。那个时候，考上大学是每个学子的梦想，因为考上大学就意味着鲤鱼跳过了龙门，上学免学费，毕业包分配，简直就等于“范进中举”。
董有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和人说话时，忽闪忽闪的，仿佛能把人的心看透。往往你刚说半句，她就知道你要说的下一句是什么！
新特别喜欢董那双大眼睛，常偷偷的瞧。可是，真的面对董时，他却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董看穿他心事似的。
董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第一，新成绩也不赖，但总是在中上游徘徊。所以新就很佩服董，更喜欢偷偷的瞧董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董不是不知道新的心思。她也很喜欢新，喜欢他高高大大的帅气样儿，她觉得，男孩子就应该长成像新这样，才能叫男孩子。他人品好说话又幽默，当班长当然最合适。
喜欢归喜欢，喜欢都是在心底里的，表面上，大家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因为大家的任务都是学习，学习！高考！
终于，董如愿以偿地考到了省城的一所高校。而新，落榜了！
在发榜的那天上午，董递给低头默默不语的新一封信，然后才悄悄地离开。新到现在还清晰记得信上每一个字：我相信你，我在省城等你！
新知道董是想要他复读，但新没有。他觉得他现在已经不配和董在一起了，董是天之骄子，而他，还是一个农村土娃。就像《平凡的世界》里，他是少平，她是田晓霞。他的确在心里喜欢她，可是，他不能让这朵鲜花插在他这堆牛粪上，他毅然应征入伍。
两年时间飞快，然而命运却是如此神奇，新在部队报考了军校，被济南陆军学院录取，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省城。
还是在寒假回乡的列车上，新又遇上了董。其实他一眼就瞧见了日思夜想的那双大眼睛，虽然围着围巾，只露出眼睛额头，新却知道，坐在对面一头秀发的那个女孩，一定是她。
他犹豫着，悄悄地想转头，眼睛却又止不住的回望。这一次，他怔住了！董抬起了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新！你是新！”喊着新的名字，董已经冲到了新的面前。“真的是你，你真的来省城了！”董激动的紧紧抓住了新的手，再也不愿放开。
四目相对，喧闹不已的车厢好像突然静止了！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甜蜜的故事了！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的甜蜜故事了。
……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这三年，只能用日月如梭来形容。一转眼，就到了毕业季。
本来应是最开心的时刻，新却再次陷入了思考：是和董一块留在省城，还是响应号召到新疆去？
新也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天上没有月亮。新专门找到教导员请假出来，新拉着董的手，一脸严肃地告诉她：我还是决定去新疆！我是名军人，我不能辜负领导的期望，也不能辜负组织的培养。我可以过得不好，但我希望你一定要过得好！
董早已哭成个泪人，但新没有，除了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新竟然释然了——他知道凭她的能力，在省城一定会生活的很好！
一别就是数年，期间，董给他来过许多信，除开始一两年新断断续续回过几封信，告诉董他生活的还不错外，基本没再说什么。后来他就连信也不回了。
他们大学的时候，省城里处处飘荡着周冰倩的歌《真的好想你》。六七年以后，新疆大街上处处飘荡着的，依然还是那首歌。
后来他结婚了，娶的是朋友介绍的驻地一名女子。
后来听说她也结婚了，不过不是在省城，她去了人间天堂—杭州，一个有着《白蛇传》美丽传说的城市。
故事应该说该有个结尾了，彼此各自成家，你我安好。但生活往往比故事本身复杂，到了2020年，故事又有了变化。
倒不是因为新冠肺炎疫情闹人，而是新从同学口中得知，董的丈夫心脏病突发离世了！新知道董是个重感情的人，这样沉重的打击，她怎么受的了！
雪上加霜的是，还沉浸在丧夫之痛的董，还没有处理完丈夫的后事，还没有安抚好还在读书的儿子，董的公公婆婆却因为儿子遗产的问题，几乎要与她对簿公堂！同学们说，董好像要成神经病了，有的说可能是患抑郁症了吧，几次寻死呢幸好被朋友发现了！
新坐不住了！
他现在和妻子关系说不上好还是不好，总之有点紧张，不知为什么，两个人就是说不到一块，一说话就吵，一说话就吵。按理说，现在条件好了，工资高了，孩子大了，吃穿不愁，生活无忧，应该是最舒适最安心的时候，可这婚姻，咋就总是不加商量地往外冒刺呢！
这个时候和董联系，妻子一定会借机找茬。不联系吧，董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犹豫再三，新还是拨通了董的电话，声音还是那熟悉的声音，只是多了份沙哑：我没事，你还好吗？我不会做傻事的你放心。为了孩子我也要活下去，什么房子呀钱呀我都可以给他爸妈，我不在乎，我听你的我会好好调整自己，你放心……
放心电话，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知道董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她不会做傻事的！
妻子果然知道了新和董联系的事，还好，妻子没有无理取闹，也没有河东狮吼，只是，俩人更没话了，妻子不理他了！
新当然乐于懒得理她。
自上次和董打完电话，俩人加了微信，时不时的，有意无意的，俩人就聊的多了，什么都聊，聊过去，聊同学，聊彼此的生活，聊孩子，总之俩人只要一说话，就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有时聊完了放下手机，还会久久地回味刚才聊的每一句话……
新好像觉得生活更阳光了！
董也觉得天好像晴了，有时候也会笑了！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一直都是那么那么爱你的！” 直到有一天，董在一次深夜梦里哭醒之后，她不知道是哭他死去的丈夫，还是在哭孤单的自己，董不由自主地拨通了新的电话。
新愣住了，他曾经也是多少次在心里在梦里说过这句话，他曾经也是多么多么想再亲口对董说出这一句话，但新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我也一样爱你，可是我现在还是一个有家的人。”新回答，“我不能因为爱你，再去伤害另一个人！”
“我懂……你看我又说胡话了，是不是真的更年期到了。”董自嘲着放下电话，两行泪不听话地潸然而下。
夜，依然静悄悄。
房子没有开灯，周围一片漆黑。 党永新，中共党员，中校军衔，1991年12月入伍，2017年12月转业。喜欢读书，间或有小文见军地刊物。济南周三读书会会员。诚征文学艺术类稿件，且未在任何公众号上发表过；自愿随附个人简介和生活照。关注公众号，即可联系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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