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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剩下午茶 今天，正式退休了。 再不用，恪守时间的点儿了。 再不用，挤出早已干枯的微笑了。 再不用，思考别人总是在惦记我什么了。 我，只剩下下午茶。 在下午茶时光，阅读，卧游，卧游，阅读。 享受孤独，已不再是理想。 与陶渊明枕山际水，尽得归返自然之乐。 与苏东坡对床夜语，总是“月落清蝉鸣幽潭，斟盏吟歌自怡然”。 与陆务观班荆道故，原来：相遇，是一杯陈酿的酒；原来，酒洒，觞碎，并没有得到嗜酒者之心。 与丰子恺在书中会晤，才知道，丰子恺画人“不要脸”；才知道，因为他，颠覆了我对博学的认知。 过去，当我第一次读到《宗白华全集》时，曾独自沾沾自喜。 后来，读到了《朱光潜全集》，才恍然大悟，“山外青山楼外楼”。 后来，又读到了《鲁迅全集》，才知道鲁迅为什么能成为一门学问？ 后来，偶尔又读到《钱钟书集》，在《管锥篇》里，窥见他的博大精深，在《围城》里感叹其“管窥全豹”，原来，一部作品就足以成就一生，一生，无需无病呻吟。 后来，我竟斗胆地购买了《吕叔湘全集》，那是一套语言学类的经典，需要时间，需要积累，需要坚持，坚持就有微光，积累就会闪出金光，时间就是最后的见证。 后来，进一步涉猎冯友兰的《三松堂全集》，才略知哲学的深邃，才顿悟其为什么与金岳霖构成“分析”与“综合”的两大巅峰，他因为口吃练就了“综合”，龙荪因为逻辑锻炼了分析，最动人的莫过于一生守护林徽因的金岳霖，梁思成二婚当日，竟在她坟前独坐了一夜，整整一宿。 后来，又进一步静读《三苏全集》，慢慢地始入其堂奥。原来一旦深入，就害得我至今难以浅出。也许，正是这一部全集，又一次让我按图索骥，接着购买了《苏轼全集校注》，醉入其丛，只想一卧其荫，一得其心。 后来，竟一发不可收拾，《李白全集》《杜甫全集》《韩愈全集》《陆游全集》《全唐诗》《全宋词》《全元曲》，尽入囊中。有一次，因为《陆游全集》，陶醉得日夜不肯释手，竟因阅读过量，丢失在油墨的芳香。 后来，竟意外地买到了《丰子恺全集》50卷，这是目前买到的个人全集卷数最多的一套丛书，涵盖文字卷、艺术理论艺术杂著、书信日记、美术、附录。 从此，落在跨界的阅读，贪婪，一如欧也妮葛朗台。 因为《全集》，不再孤独； 因为《全集》，选择孤独。 因为《全集》，渴望退休。 因为《全集》，我选择下午茶时光。 因为下午茶时光，我有了一次可能最长远的卧游之旅。 午后时光正好。 或许，以前，一言一举，汹涌波涛。 而从今天开始，便风淡云轻。谁与谁相逢，未必再有下一次，但这一次，却足够温暖我们整个一下午。 有时，一杯龙井，听着动人的旋律，静静看着窗外，忽然，幸福就溢满心田，整个世界，变得明亮起来。 其实，你并不理解朱自清；其实，你更不了解清华的荷塘，清华里的荷塘月色；其实，清华里的荷塘，早已破败不堪。但，在朱自清的笔下，在他的心里，那般美好。 其实，你更不理解李白；其实，你真不理解李白笔下的敬亭山。可是，当你吟诵着《独坐敬亭山》，那“众鸟高飞去，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的意境：闲，是一种闲适；独，独出的是一种知己。 有时，我在想，剩下的时光，只愿为书安一个家，有点像司马光的独乐园，在那，独得其乐。 在那儿，有“极目楚天舒”一样的心情； 在那儿，独享佛性的梵心； 在那儿，“用舍由时，行藏在我”； 在那儿，“胸中元自有丘壑，故作老木蟠风霜”； 在那儿，守拙，抱朴，抱朴，守拙。  哪怕是，站在湖屿岛，想象西湖上的一叶扁舟； 哪怕是，欣赏阳台上的青椒； 哪怕是，看看冬天里努力爬行的南瓜苗 哪怕是，回味川端康成笔下的《花未眠》。 我，只需一杯下午茶。 2023.1.6于丰水之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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