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ART 07 再见到那个疯颠的女人时，花已经是全身武装了。 师父让他将功补罪，去杀掉岩溪旁的那个疯女人。花还记得自己当时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但他没有告诉师父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女人，只是装作傻傻地问为什么要杀掉一个疯子。师父又是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回绝了他，只留下一个似乎算是宽慰的理由，“你放心，她是不会对你有任何防备的。”而也就是那一天他才知道，之前自己去过的那个地方便是师父所说的岩溪。 花看着眼前这个毫无防备的疯女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就是她在那晚展示了非凡的速度，差点儿要了他的命。而现在却对他的突然造访竟毫无察觉，仍旧自顾地忙着自己手中的把戏。 花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手中持着荧荧发光的日戳，疾速地刺向她。当日戳将要接触她那一刹那，似乎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日戳应声落地，直直地插在草地上。一滴琥珀似的小精灵迅速地从日戳的刃上滑落，渗入泥土中。 花一惊，转过头发现了一个身穿霓裳的女子站在远处。当花看清楚这个女子的脸时，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绞痛，她就是那天在莫城里放过的那个叫泪的女孩儿。 女子步履翩翩地走向疯女人。也就是此时花才意识到眼前两位仿佛完全陌生的女子却拥有着同一张脸庞。更让花不解的是，之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现在居然站在那么远的地方，就可以用一种不知名的暗器把日戳击落。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按师父的脾气，一定会将她处死的，而现在她却…… “你怎么可以杀她…”女子微带着哭腔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审视着花，那表情跟第一次见面时大有不同。 花才发现，自己在她的面前居然变得温顺，毫无斗志。刚才还觉得师命如天的绝决，一下子烟消云散，紧握的拳头也渐渐松驰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师父交给自己将功补过的机会，却迟迟下不了手。 “哥……”  PART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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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暗器，就是那滴泪滑落时，我就有一种意识，你一定是我的一个亲人。所以我才突然觉得下不了手，只看着你把莫城的人一个个杀光，直到用日戳指向我。而那时的你也是那么突然间杀气就消失了…”
花拔出日戳连忙上前扶起泪。泪的额头有些轻微擦破，血浸了出来。花帮她轻轻地擦了擦。“她的攻击越来越阴毒了…” “哥，不要怪阿娘，不要…”泪想拦住已经愤愤握紧日戳的花，也就是那一瞬间，一个身影又闪过来，眼看着日戳直挺挺地插了进去。一时间，殷红淹没了所有的荧绿。 “阿娘…”泪撕心裂肺地抱住了眼前这个突然定住的身体，眼泪禁不住地涌出。 花触电似的松开日戳，呆呆地退了两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应该很亲切的女人轰然倒地，而那个口口声声叫自己哥的女子哭喊着地搀扶。
 PART 10 “能同时看到你们兄妹俩真是高兴！” “师父端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面对两人的挑衅丝毫没有半点怒色，还是以一贯的安详注视着桌台前怒气冲冠的花和泪，手中的金钢珠还是有节奏地响动着，每一个声音都震撼着四周的墙壁。 “狗贼，拿命来！” 泪指着高高在上的师父吼着。而花却一声不吭，只有手中的日戳还在闪着荧光，扑扑地。花知道，即使他们精力充沛也未必是师父的对手，更何况一路的撕杀已经让他们精疲力竭。 师父仿佛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却依然以这种神态静静地等待。他不禁想起从前师父苦口婆心的教诲与恨铁不成钢的责罚，现在却要面临自己的血刃相逼，心里一阵难过。但想想当初他的罪过就愈加义愤填膺，毅然抬起日戳指向了他。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欠你们的也应该还了…” 师父微微眨了一下眼，突然向他们露出一丝笑意。就在这时，泪用那晶莹的暗器投向师父，自己也顺势扑去。如果是常人即使不被这暗器所伤，也会被随之而至的泪索了性命。但这次的对手是师父，再多的招数也是徒劳。 只是那么轻轻弹指，师父将泪的暗器瞬间转了向并加速飞向了泪。花感觉那种速度居然比那晚的冷风还要快，泪躲闪不及，稍一顿身，被暗器刺穿了肩膀，应声倒下。 花见状，挥出日戳，疾速地刺向师父。本以为自己的做法会遭到师父的反击，但令他诧异的是，直至日戳完全刺穿师父的胸膛，他都未做出任何想象中的防御，还是一贯的安详望着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血液浸染那件荧绿的日戳。 金钢珠落地有声，在空落的大堂中发出清脆的击撞，久久喑鸣着。 “师父…”  PART 11 那天，花和泪听了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之后，渐渐有些模糊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到底哪些是对哪些是错，而那些所谓的对错又以什么为衡量标准呢？ 从前，有两个青梅竹马的师兄妹，他们一同练剑一同习武甚至连睡觉都要在一块儿。但当他们渐渐长大，师父便把他们分开了。师父认为女子就应该选择一个正当富贵人家过日子，而不是跟随一个武师流浪，所以总是单独把师兄拉去练习，以各种借口把师妹留在家中。 练功之余，师兄还会去找师妹玩，有时还会因为心系情感无心练习。师父一气之下提前把师妹嫁到了莫城的一户有钱人家，而把师兄放在岩溪旁静心修练，不得离开。 痴情的师妹怎么会听任留在一个陌生人的家中呢？于是她总是偷偷地跑到很远很远的岩溪旁与师兄私会，而这些时光便成了他们眼中的期盼。花儿异样的红，草儿异样的绿，连那平时枯燥的溪流也变得潺潺，欢快地溅起一滴滴爱心水珠，落在他们的脸庞，落在他们彼此紧握的双手。 后来，师兄的修练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当他突然间觉得累时，才意识到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到师妹了。师兄实在忍不住心灵的折磨，便瞒着师父去了莫城。在那里他得知了一个让自己震惊甚至足以让他窒息的音讯，师妹早已有了孩子，而那孩子仿佛并不是那个男人的… 那天，师兄糊里糊涂地从莫城跑回来，正好碰到了大发雷霆的师父。师父一气之下说要废他武功，而情绪不稳定的师兄弥乱了本性，对养育自己的师父使出了致命的一招。 当那股血腥的气息开始漫延时，师兄才恍然觉醒，发现自己的冲动铸成了大错，心里一阵纠心的愧疚。但气盛的他怎么会因此而忘记之前的伤痕呢？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重返莫城，趁师妹身怀第二胎行动不便时抢走了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师妹忍痛跟着师兄一路追到莫城才稍微停歇。那晚，皓月当空，天地之间一切都显得明朗。师兄踩着已渐渐褪去原有光泽的城墙，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远方，仿佛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而师妹则在不远的地方气喘吁吁地紧盯着他，生怕一不留神他会消失。那一时间光阴定格似的凝固了，莫城内依旧是昨日的平和，凋零的落花以及早已干涸的枯叶。 “孩子是我的？” 师妹没有说话，仿佛是默许。师兄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那种仇恨让人看了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你爱我吗？” 一路的狂奔让师妹终于还是瘫了下来，瞬间变得那么憔悴，但现在的师兄早已失去了理智，又是一个疾步，怀着满腔的仇恨飞离了城墙。师妹没有再去追，守着师兄那句回荡灵魂的话久久不能自已。 “我们之间无所谓爱与不爱…”  PART 12 “哥，你恨阿娘吗？” “不恨…我谁都不恨…或许他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那晚阿娘说她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疯癫，理智也在渐渐消失，所以也希望你会杀了她。你也不要为这些事而伤心了。你师父……哦，是你阿爹，为什么你杀他时，他都不加以阻止呢？” “或许因为他早已料到我已经杀了阿娘，这个世界他再无留恋，所以也会选择离开，义无反顾地没有躲闪。或许最终他还是爱她的！” 看着并排在一起的两个坟冢，花眼泪簌簌地落。他们死时自己却始终没有叫一声阿爹或阿娘。上辈子的恩爱情仇只是一个传说，一个罪恶的传说，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之后面对的还会有什么更值得欣慰的事情呢？ 眼前，被折断的日戳早已失去了他原有的荧光，灰涩地躺在两墓之间，仿佛是在祭奠死去的亡灵。 拍了拍膝上的土，花和泪离开了这个让人悲恸的地方。他们将何去何从呢？刚刚相认的父母都在顷刻间这么绝决地离去，这不得不叫人觉得痛不欲生。但死又能怎么样呢？ 泪轻轻地帮花拭去了脸庞的泪水，眼神幽深而美丽。她紧紧地握住花的手，生怕失去最后一个亲人。 花向泪微微地弯了弯嘴角，又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或许一切结局都是为了更好地迎接下一段美好的开始的。 天亮了。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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