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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我为你祈祷 李金彪
纪录奥密克戎突然放开前后的鄂中小城情形，谨以此文向抵抗者、奉献者致敬！——题记 居民一大早被通知临时核酸检测（摄于京山市书香苑小区 2022-11-14）
大洪山南麓、江汉平原北端的鄂中小城，虽然素有绿宝石美誉，但美丽的化身没有让她成为幸运儿逃脱厄运。从德尔塔到奥密克戎，一个个洋气得令人发指的新冠病毒，不知来自何方，在地球上肆虐了三年时间，似乎秉承了雨露均沾的原则，东躲西藏，阴魂不散，令小城天无宁日，地亦受惊。文友感叹：三年寒暑，三年凄切，三年同仇敌忾，三年烟雨岂一蓑？ 11日重磅！央视新闻发布了九版20条优化防疫方案。是不是国家动态清零的防疫政策有所松动？小城人还来不及认真去解读，江城武汉却传来信报，阳性症状感染者又活跃起来，江城迅速多了几道屏障，这座英雄的城市，防控力度超过往常。一个9岁小男孩有点发热，上午9时，父母带他去了趟省妇幼医院，没事，细菌感染所致，开点药回家吃去！不巧，当天有外输入阳性感染者到过这家医院，小男孩被追踪到了。下午3时，社区通知小男孩不得外出。防疫救护车来了，消杀队员来了，医护人员来了……末了，告之小男孩须到指定宾馆单独隔离。“一个小孩子怎么单独隔离？”家长质疑道。最后达成一致：父母中一人居家，一人陪小男孩去宾馆隔离。晚上在宾馆里，小男孩抱着妈妈说：“妈妈，我是很想住一次宾馆，但没想到以这种方式住进了宾馆……” 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就能夠引发巨大效应。严防死守了三年的小城，偏爆出了几例阳性密接者，如临大敌呀！城里的当家人顿时紧张起来，连夜赶往密接者社区，除了将密接者送往隔离医院外，还迅速展开查漏补缺，围追堵截，全城紧急通知，连夜全员核酸，“优化”瞬间转变成“细化”。小城在城西再建起一座方仓医院。治安队伍几乎全城出动，对各类易聚场所拉网式检查。麻将桌又被砸了一遍，一队队治安人员，向其他宾馆、饭店、农家乐急驰而去……老板还得陪上笑脸。所幸玩家多是退休老人和妇女。德叔从福州经开区回小城办理退休手续，被堵在了城南13公里的高速公路出口处，48小时核酸检测在手，德叔心里很踏实。“那也在福州境内。”防疫人员无可置疑地说：“回家自带被子到X X宾馆隔离一周，然后居家观察！”德叔无语，只有按照防疫人员的要求去做，才被允许进入小城。老百姓心里犯着嘀咕：这清零何时了啊！12月7日，央视又出重磅消息，公布10条，相对于20条来说，为防疫“新10条”。小城人这次应该也都知道最近政策的变化，手机微信里，一夜变天，北京、广州，接下来的武汉，原本还在隔离的人突然被告知放开封控了。是的，小城人毫无心理准备下“突然全面放开了”。小城还没有按下防控暂停键，也许是当家人迟疑了一下。大大小小的责任人仍然在一个劲地督办检查、落实措施；居民小区的广播里，仍然不间断地播放着清零时期的内容；核酸检测点保持着原有状态。12月14日，小城风向突变，防疫指挥部公告：城区核酸点收缩至7个，小区广播停止播报全员检测核酸。当小城人猛然惊醒时，一场来势凶猛的新冠感染已抵进小城。  京山市核酸检测点（摄于人民大道恒源医院 2022-12-12）
小城新冠感染几乎没有窗口期。公告前，车照跑，舞照跳，一片祥和。小城人觉得自己离疫情大爆发还远，大多数人都在分享别人的感受，传递着广州和北京的信息。这是两座最先放开的城市，有着不同的版本。 广州人安静的阳。广州是B A 5株，最温和的那种株，所以无症状感染者多。有的 家里人都阳了，但症状都很轻，一两天就好了。都说他家病毒品种好，去接种去。有的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早晚都会被感染，那不妨“早阳”，阳了以后有了免疫力，该干啥干啥去。倒是迷惑了不少小城人。北京版本可不一样了，B E 7毒株，呼和浩特那一个株，高烧、呕吐、食欲不振、腹泻、咳嗽等症状都有呈现，尤其是“割喉痛”，听起来叫人都恐惧。北京人心情很复杂。阳康的人很牛逼：老子阳过了！说这话时，大部分人在煎熬中。小城人不知道自己城市的新冠感染向南还是朝北。外出务工的人还未返乡，往来人员还未密集流动，可新冠病毒说来就来了，毒株像是被放出来了一样，很快，小城笼罩在阴影之下。没了喧嚣，一片沉寂，转换就在一瞬之间。 小城新冠感染流行的是武汉版本。就在发出公告当天，妻对我说，她头痛发热，像是中招了。妻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女人，选择居家单独隔离，喝水、睡觉、吃感冒药，和病毒搏斗，硬扛了下来。她只烧到38度，未出现割喉般的疼痛，症状没有感冒那么轻松。诡异的是，血氧饱和度一直在正常值上下徘徊，她在心里着急。两天后，我大抵是被感染了，先是感觉冷，到天亮脚还冰凉，头昏昏沉沉的，鼻子有点塞，心里难受，于是，白天继续躺下。“感觉还行吧！”我不以为然。一查都3 8．5度了。喝了20毫升美林，半小时后，烧退。第二天晚上又烧到3 9度，喝了同剂量美林后才缓解。后来的体温在37度上下徘徊，低烧又持续了两三天。天气阴冷冷的，时不时落下几滴小雨。我站在十三楼层看周边，天空不见鸟飞，街静不见人行，西南角金凤山默默无语地站立在那里，公园里旗杆上的旗帜耷拉着脑袋，在阴云笼罩下一动也不动。小城的这波疫情，“天时既凄惨，人意亦寂寞。” 很多人都被感染了。人们为防止相互交叉感染居于家中；病毒无情人有情，大家通过微信公众号互动，也了解到周遭疫情状态。起初以为只是自己阳了，不好意思说明，聊着聊着才知道这场新冠感染来得快，来得猛烈，小城里的人正在感染中，连医院都挤不进去了。有的人有先见之明，提前就入了院，只因自己年龄大，有基础性疾病。远方的乡友和我通话，告之他的战友在疫情爆发初，感染新冠后送进医院就昏迷了，仅两天人就没了，要我们倍加小心。乡友的叮嘱令人感激。他说的他那个战友，我是认识的，是小城名人，小城“文革”中的“保皇派”头头，参军时有一千多人送行，转业后在小城一个部门主事，为人处事态度和蔼。他曾躲过了3年前的那场凶猛疫情，却没有逃脱虎年这场灾祸，本可以安享晩年，却撒手人寰，可惜了。如果天堂真的很美，我愿逝者在天堂安息！ 小城新冠感染迅速从城区波及到乡村，到处一片中招声。地处深山老林的圣境村也感染上了，村里人说，是学生带回来的。学生星期五放学回家，当天晚上家里就有人开始发烧，过两天，整个村子都快“冒青烟”了，几乎所有村民都没有逃过劫数。乡村感染了新冠没有什么检测条件，村民反映出来的症状，就像有些“专家”说的感冒，并没有引起恐慌，于是，得病的人吃感康，喝感冒冲剂，在家睡觉，烧厉害了就到乡村医生家里打吊针。打吊针的人一个接一个，室内站不下人，竹竿、门框都是挂吊瓶的地方，每打一吊瓶大约50元左右。乡村医生也感染了，拖着身子给患者挂吊瓶。你别说这“盐水吊瓶”，还真管用，有的人打一瓶，有的人打两瓶病情就缓解了，只有病情特别加重的人，才到镇以上医院就诊。乡村医生没有城里专家的水平高，却起到了城里专家起不到的作用，虽然专家并不认同乡村医生的作法。 村民挂吊瓶（摄于京山市雁门口镇阮沟村 2022-12-21）
当奥密克戎开始以它独有的传播速度如同天女散花般肆虐大江南北时，小城新增阳人和无症状感染者单日以成千上万呈现，奥密克戎如同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四处乱窜，祸害人间。此起彼伏的发烧、疼痛，老人的呻吟甚至消逝，由此出现的反思，诘问，较真，都是应该且必须的。无策才是最大的策略。“无策”即没有办法了，破防了，如洪水决堤，如野马脱缰。唯有躺平，与病毒共存。当人们束手无策时，突然放开，意味着与奥密克戎的肉身搏斗开始，是最大的策略，也是伟大的精神！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讲真话，是智慧，是力量，容易被人理解、被人接受，让人相信有未来。那是因为，有人做真见证，救人性命。讲假话，容易让人陷入迷途，对前途不抱希望。哪怕是善良的谎言也应该禁锢，那是因为有人吐出谎言，施行诡诈。现在突然放开，怎么能说三年抗疫就白折腾了呢？“时己亥年间，庚子年春，荆楚大地，疫染者数万计。众人皆恐，足不出户。时天下震动，南山抵守中南郡，率白衣军众数万。然九州一心，能者皆竭力，又三载，疫去也！十四亿大国，硬生生扛成了生命损失最小的国家……”病毒不尽，国家只好改变策略，终久是和人民在一起扛；人民至上，生命至上，非防疫至上！此刻，我还是要为国家点赞。无为才是最好的准备。“无为”是什么？有所为，有所不为也。突然放开，小城很多人都没有心理准备，但当奥密克戎袭来时，每个人马上就紧张起来，积极应对这场史无前例的新冠感染。主动面对就是最新的防范。躺平，自己成了第一责任人，自加压力，必须的。毕竟，奥密克戎它是自限性病毒感染疾病。首先是自身的免疫力，有无基础性疾病，接下来是抗疫措施。你如果不打算硬扛，那么，备多少药，选择什么医院，信中医还是西医，防疫、治疗、急救……等，都在自己考虑的范围内，除老人和小孩外，包括生、死选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生命没有永远，来日并未方长，一切责任都由自己来承担。有丁姓男子患新冠，烧2天后自觉好转，洗澡逛店，复阳高烧，走了，年不过50，好可怜。我朋友阳性，居家一周，咳嗽不止，CT显见双肺感染，入院治疗，三天不见好转，又三天，白肺缩阴，朋友要出院，医生说，坚持一下可痊愈，命是自己的，朋友愈后出院。良言犹在，坚守信念，保存自己，这个世界才属于你。无序才是最低的成本。放开不可能有序，只能突然。突然放开遵循了社会底层逻辑，尤其是“综合社会成本”，只有“突然地全面放开”这一条路。它是成本最低、效果最好的。换言之，是性价比最高的做法。既然清零无法继续，试想一下，假设这次的“放开”是以“有序”的方式，会发生什么，是否会比“突然”效果更好，当然不会。这是因为，疫情变化的背后有着不变的东西。自由、富有和性命比，还是命重要！人性就是这样，在生死面前，才会看出柔软的地方。“有序”只会带来更大的恐慌，更多的是挤兑医疗资源，更疯狂的抢购药品、生活物质，更严重的资源缺失和浪费，更容易让下层老百姓受到伤害、失去公平和安全感，付出更惨重的代价。突然地全面放开，既有合理性，也有形势上的紧迫性。我们做事不可能凡事完美。两害相权取其轻。突然放开虽是无奈之举，也许才是真正的英明，真正的果断！ 市民排队购药（摄于京山市御景天城小区）
冬至已过，马上跨年了。那天我给乡下亲戚打了电话，表弟在电话里说：“都发烧了，烧了两天，打一针就好了！不要紧。”哦，八十多了……在广袤的农村大地，农民烧后下地了，伢们烧后上学了，一切归于平静。放下电话，我心里掠过一丝痛楚：农民真的可敬畏，他们乐观向上的面对，奋不顾身的相信，用命扛起了明天。农民也最可怜，原野上新添的坟茔，流满了泪水和悲哀。早上发小陵祥微我：哥，我现在好好的，没阳。他最近一直在他的养殖农场劳作。勤劳的人也许真的不太容易感染？！我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时，蓦然回首发现，熟悉的环卫工大妈，卖菜大妈，灌香肠大妈，卖小吃的大妈……她们前天在，昨天在，今天依然在，没见她们阳过，她们每天总是忙啊忙的……  京山街头随手拍：勤劳的人也许真的不太容易感染！（我的家乡在京山 2022-12-21）其实，他们中大多数人已经阳过了，为了生计，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从他们的眼神和咳嗽中，你就能生出某种感动。有人对小城第一波新冠感染人数作了粗略估计，大约超过九成人遭遇传播，被飓风袭击而倒下，包括医院的医生，也不例外。一天，我和人民医院的医生朋友联系，“正阳着呢！”到了第二天，他却在就诊室上班。我的亲朋好友中，未被感染者凤毛麟角。小城进入重症高峰期。每天医院都会看到戴上口罩的人排着长队，不少患者在寒风中等待做CT，是历史最高峰的两倍多，做C T的人百分之四十有不同程度的肺部感染，可见“不是感冒，叫它肺炎，没有错！”到救症室看看，人满为患，非重症感染者被劝阻入院。本文上节提到的我的朋友，还想在医院多住两天，被医生拒绝，告之重症高峰上来了，这个床位两天前就被人预定了。医院一床难求，不少病人只好到路边小诊所求治。小城卫健委则一直认为，本地医疗资源是充足的，还有方仓医院根本就没有派上用场。现在很多人议论的是，小城这波感染到底导致多少人重症和死亡？卫健委已经不公布疫情数字了，常人无法得知。偶尔听到耗讯，X X阳过，阳康后去泡温泉、去喝酒，后来丢了卿卿性命，X X乡村有60岁不到的硬汉也走了…．医院是不会把这类人统计在新冠死亡人数之内的，包括农村老人发烧后来不及到医院救治的。到火葬场去看看，好事者连同画面发在抖音里：等着火化的尸体排着长龙，哭泣声、哀怨声不绝于耳，场景令人震惊。知情人透露，死亡的老人，要超出往年好几成。小城的第一波疫情，高峰期渐渐退去，街上车流、人流量多了起来，小城终于松了口气。疫情发生过后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天灾难料。重症感染者继续住在医院，如果有人没能熬过去，可能就要离开了，这是一个坎儿。春节本是阖家欢乐的日子，有人却要面临生死考验，这是多么令人痛苦。我在内心祈祷：2023年1月8日，是国家对新冠感染实施乙类乙管的日子。小城温度反弹，冬日暖阳，已是阳光明媚。忽有忧国忧民者传来信息，国家放了三大招，造福十四亿人。房地产要去金融化，教育要去资本化，医疗要去市场化，这些行业要逐步回归到正常轨道，医疗回归公益，为防治新冠感染带来福音，不觉令人为之一振。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是啊，春暧花开的时节，我们去踏青唱歌，阳光明媚，岁月静好。美好的发生，可能是时时刻刻，就在这新春的画面里。古人云，大疫不过三年。熬过了冬天，就是蓝色净土，春天还会远吗？ 山明水净京山城——2022’送走瘟神（京山财俊摄于 2022-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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