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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危机当前,人类有办法吗?

 singer0852 2023-01-14 发布于北京

▋禾刀

《灾异手记》一书开篇,作者、普利策奖得主伊丽莎白·科尔伯特来到靠近北极圈的阿拉斯加希什马廖夫村,这里的因纽特人正深切地感受到因气候变暖带来的冰川融化、海岸线变化。在今年,40℃的高温红线在我国许多地方也被频频打破,纪录一旦打破,意味未来将只会诞生新的纪录。

我们生存的气候环境在急剧变暖,这一点很少有人反驳,但同样,很少人真的就觉得危机迫在眉睫。春江水暖鸭先知,伊丽莎白从气候变暖感受最明显的因纽特人开始,然后沿着北极冰川、低地国家、海滨城市、深山野林一路行走,中间穿插着科研机构关于气候研究方面的信息。伊丽莎白足迹所至之处,即便是繁华,也无处不露出气候变暖的危机:永冻土在升温,冰川在消融,海洋在酸化,物种在迁徙……

●迫在眉睫的征兆

1979年的查尼报告被认为是开了人类评估气候的先河,尽管只有薄薄22页,但这份报告中对未来的许多预言已经或正在变成事实,而且比当时的预测还要严重得多。查尼报告发布时,全球每年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为50亿吨,而国际能源署的报告显示,“2021年全球人类活动共排放363亿吨二氧化碳,为历史最高水平。将所有温室气体(甲烷、一氧化二氮等)计算在内,排放量达408亿吨”。

报告还预测,到21世纪中叶,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水平将到达500ppm,如果事态继续如是发展,到2100年,二氧化碳水平将达到750ppm,大约相当于前工业化时代的三倍。实际上,人类可能还大大加快了这一进度。据科学家的最新观察,2022年5月份,地球大气中二氧化碳含量已达到421.37ppm,创造了大气中每日最高二氧化碳水平的最高纪录。

对气候变暖表现得最直观的可能要数冰川了,伊丽莎白一针见血地指出,世界上几乎每一片大型冰川都在收缩。一个国际研究小组在对全球约22万个冰川(不包括格陵兰岛和南极冰盖)进行跟踪观测后发现,“在2000年到2019年之间,全球冰川每年平均有2670亿吨冰融化”。随着北极变暖,一些国家对开辟北极航道已蠢蠢欲动,更有甚者早就盯上了冰川下面的矿产资源。

冰川加速融化,不仅会迫使因纽特人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聚居地,距离冰川千山万水的许多生物,也已经感到危机。除了我们体表感觉气候越来越热外,许多动物为了生存,不得不对地球的变化做出被动式迁徙。

伊丽莎白在采访中发现,在位于北极圈以北大约500英里的加拿大西北部的班克斯岛,“几年前,这里的人们第一次看到知更鸟,而当地的因纽特人还没有关于这种鸟的词汇”,“英格兰岛上的白钩蛱蝶以每十年50英里的速度扩张着自己的地盘”,一些地方的青蛙鸣叫比从前至少提前了十天,那些春季开花的灌木花期也平均提前了八天,许多昆虫已经进行过未来还可能更远距离的迁徙。

别以为对人类的影响还很遥远。随着温度的升高,冰川加速融化,极端恶劣天气频发,海水开始上涨,最先感受到海水上涨压力的是那些低地国家。像荷兰,过去还只需要考虑如何筑坝圈地,而随着气候变暖海平面上升,何时撤退已经是他们不得不面临的艰难抉择。历史上,人类文明因气候变化灭亡的案例并不鲜见,伊丽莎白列出了一堆名单:公元800年前后在其发展顶点灭亡的著名的玛雅文明;在安第斯山脉的喀喀湖畔繁荣了1000多年,随即在公元1100年前后消亡的蒂瓦纳科文明;还有与阿卡德帝国差不多同时灭亡的古埃及文明……

另一个事实是,地球自诞生以来曾经历过五次生物物种大灭绝,除一次是地球遭遇行星撞击外,其他四次皆因气候变化。近年来,一些科学家在对工业革命以来的生物物种进行研究后发现,“在过去的400年中,全世界共灭绝哺乳动物58种,大约每7年灭绝一个种,这个速度较正常化石记录高7到70倍”,而在“二十世纪的100年中,全世界共灭绝哺乳动物23种,大约每4年灭绝一个种,这个速度较正常化石纪录高13到135倍”,而现在“每天减少50到150种”。失去了生物圈,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终将不复存在,也难怪,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将自工业革命以来的“人类世”归入了新生物大灭绝时代。

●漫不经心的政治游戏

人类对温室效应的认识已经快有半个世纪了,这半个世纪也是人类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时代,但人类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努力显得微不足道,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1964年,加拿大传播学家麦克卢汉从媒体角度首次提出“地球村”的概念,后来又有了托马斯·弗里德曼《世界是平的》。无论是“地球村”,还是“世界是平的”,终归一点,人们越来越意识到人类彼此之间的密不可分,而且这种趋势不可扭转。尽管也有科学家从自然环境角度对这些概念加以解读,但这两个概念更多时候是用在经济学和社会学层面。

新冠疫情前的2019年,全球GDP攀上新的高峰,对日益蓬勃的国际贸易,伊丽莎白却从环境角度指出其不为人们所重视的隐忧,比如“国际贸易引进了国外的害虫和竞争生物;臭氧层的变薄加速了地球暴露在紫外线中的过程;过度捕猎和采伐使得很多物种濒临灭绝或者已经灭绝。也许更为重大的是,人类的活动以诸如农场、城市、住宅小区、矿山、林场和停车场等形式,不断减少着可供动植物栖居的地盘”。

经济的快速发展,并没有对人们加快应对温室效应起到正效应。1997年在日本通过的《京都议定书》,仅仅四年后,美国就选择退出谈判,这也意味占全球GDP34%、人口3%到4%、碳排放25%的头号经济强国游离于条约之外。几年后加拿大也退出了该条约。强国的“退群”,难免产生蝴蝶效应,国际盛传一些经济强国或经济体对该协议热情大减。另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是,随着俄乌冲突的持续,原本在减排方面呼声较高的欧盟陷入新的困惑,别说是减排,如何度过这个冬天才是他们最关心的头等大事。

自古以来,排放二氧化碳便不需要付出任何直接的成本。工业革命后,欧美国家率先搭上了工业革命快车,时至今日已完成技术的更新换代。后来者虽然有后发优势,但不可能绕开所有的弯路,毕竟新技术新设备需要足够的资金,这也意味着,发达国家在减排方面以同等条件去强压发展中国家,不仅不公平,也不利于发展中国家特别是落后国家走出贫困。这同时折射出,发达国家在减排方面的那些信誓旦旦,更像是道貌岸然的政治表演。

对于发达国家的这些小伎俩,伊丽莎白毫不客气地指出,“如果我们的目标是将全球二氧化碳浓度控制在500ppm以下,那么差不多一半的蛋糕已经给人类消费完了。而这一半中的绝大部分都是被工业化国家吃掉的。如今坚持所有国家同时减少排放量,实际上无异于继续倡导将余下蛋糕的大部分分配给工业化国家,就因为他们过去已经吃得太多了。一年里,平均每个美国人排放的温室气体,相当于墨西哥人的4.5倍,印度人的18倍,孟加拉国人的99倍。”

在减排问题上,谁更应率先承担责任,一目了然。

●2000瓦生活开启有益尝试

作为一名环境记者,伊丽莎白知道,纠结于政客们的表演除了生产更多的流量外别无他益,当下之际,关键中的关键,还是努力设法凝聚更多更为强大的合力。

人类的传统能源使用方式由来已久,特别是石油天然气广泛应用之后。为应对温室效应,科学家开出了两大能源“药方”:一是大力发展光电池或者说太阳能;二是大力推进碳捕捉与储存技术。在伊丽莎白看来,“几乎所有地方都有创新能源生产的可能性,也都能以更为智慧的方式去使用能源”。当然,这需要大把投入,需要普遍性政策支持,尤其是导入市场经济体系,才可能形成良性发展态势。2020年9月,中国提出力争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双碳”目标,为此加快了新能源的开发与应用。

书的最后,伊丽莎白虽然也关注了一些城市的自发性减排举动,但更多笔墨倾泻于“2000瓦社会”——一个过着2000瓦生活的人,在工作、吃饭、旅行等所有活动中消耗的能量与20个灯泡相当,即每年耗能17520千瓦时。这一倡议来自于民间环境组织,其最终目标是“建立一个人均能耗不超过2000瓦的世界,其中的1500瓦来自无碳能源”。需要说明的是,这一倡议并不苛刻,因为许多细节参考了发达国家的居民基本生活需求,实际上世界绝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均低于这一标准,中国人至多只能算是1500千瓦时。将减排落实到每个人,这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合上书,脑海里顿时回荡起伊丽莎白在序言中的那句话:“人类不是第一个使大气发生改变的生物,那一殊荣属于20亿年前最先开始光合作用的细菌。但我们是第一个能够对自己的行为进行思考的物种。”在咄咄逼人的温室效应面前,能够思考的人类怎能选择坐以待毙?有句话很流行,即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当然,前提是走的方向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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