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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说:百年海派旗袍的前世今生

 黄之中 2023-01-14 发布于上海

旗袍是近代上海都市妇女的形象招牌,它脱胎于旗女之袍,原是满族人民创造的一种日常服式,建立清政权之后广布全国。在清末至民国初年间,满族旗女穿的旗袍式样仍十分保守。从1920年代开始,旗袍在上海妇女中普及,但仍保持旗女之袍的特色,经过1930、1940年代的不断改良,旗袍在传统基础上广泛吸取西式裁剪特色,成为一种中西合璧的服装,其特征开始慢慢稳定下来,并逐渐影响各地,终于成为识别性很强的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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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袍从晚清到民国初年、三十年代,再到现今,几经变化,不仅彻底摆脱了老式样,而且改变了中国妇女长期束胸裹臂的旧习,尽显女性体态和曲线之美,既体现了当时的社会风尚,又无形中为女性解放树立了一种标记,成为时尚领域卓尔不群的一道风景,形成洋洋大观的旗袍文化。

晚清 | 遗风未尽的时尚

汉族女子自古以来就是“三绺梳头,两截穿衣”,到了晚清仍是上袄下裙居多。短衫长裙,一般腰上系绸带,裙子宽大,其样式很多,有百褶裙、凤尾裙、月华裙等;清代女性旗人所穿之袍,衣身宽大,造型线条平直硬朗,袍长至脚踝。

晚清时期,作为全国时尚风向标的上海,虽然女装争奇斗艳一年数变,但是最基本的形式仍为上衣下裙或上袄下裤,此时汉装和旗装的分别己经相当模糊,中式的袍褂、衫袄、马甲、裙、裤等还是上海传统风格女装的主要品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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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妇女着装图影


主要特点

1
装饰繁缛

清代妇女的袍服服从于封建礼教,随着工艺水平的提高、审美趣味的变化, 逐渐加强了装饰。其主要装饰手法有: 镶、滚、嵌、补、贴、绣等工艺,多在领口、袖端及衣襟等处镶以花边,到中后期有越镶越阔的趋势, 人称“大镶大滚”或“宽镶密滚”,少则一二道,多则十八道(称“十八镶”)。衣面上彩绣, 以多为尚。至咸丰、 同治年间,装饰的繁复达到顶峰, 甚至有的衣服全部加上装饰,几乎看不到本来面料的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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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绉纱团花蓝缎滚白缎如意襟大袖女衫

袍身宽大,衣袖部分肥大繁复,内有三层套袖,使用不同材质,绣工精细,以获得层层叠落的装饰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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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绒锦花边黑如意襟滚中袖女大袄

袄身整体呈上窄下阔之形状,上身和袖子部位较为合体,袍身有阔边装饰。

2
“元宝领”

清朝后期,满汉妇女服饰风格随着交流的增多而悄悄交融,双方服饰的差别日益减小,成为旗袍流行全国的前奏。此时流行的“元宝领”,领高遮腮及耳,袍身多绣以各色花纹,领、袖、襟都有多重宽阔的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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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穿“元宝领”妇女形象

当时流行的“元宝领”,不仅头部扭动颇为困难,而且穿戴都显得那么的不便,但是为了美丽,她们选择了束缚。

清末旗女之袍与民国旗袍的主要差别:


旗女之袍

民国旗袍

1

宽大平直,不显露形体

开片收腰,表现体态或女性曲线

2

内着长裤,在开衩处可见绣花的裤脚

内着内裤和丝袜,开衩处露腿

3

面料厚重织锦或其他提花织物居多,装饰繁琐

面料轻薄,印花织物增多,装饰简约

民国初年 | 曲线初露的变革

民国初风气开化,剪辫发、易服色成为这个时期的壮举,服饰等级制度被打破,女子开始走出闺房,服装发展也日趋实用、轻便。女性的种种礼节限制有所松弛,简洁淡雅,追新求异、趋向洋化,成为这一时期女性服饰的时尚,人们开始领悟和欣赏“曲线美”。中西文化融会,传统与时尚的交锋,给服饰带来了一种空前的新气象。多样化的艳丽之美在广袤的中国大地蔓延开来,总体风格是既开放又有些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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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代初的妇女着装图影一组


主要特点

1
文明新装

民国初年,上海女子穿窄袖旗袍,水蛇腰,襟边袖边镶玻璃水钻,修眉俊目。“五四”之后,青年女子多穿窄而修长的高领衫袄,下穿是不施绣纹的黑色长裙,也不着首饰,整体感觉非常朴素,这就是当时特别流行的“文明新装”。女学生大都以朴素淡雅为时尚,这与知识分子受过开明教育以及学校崇尚简朴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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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花白杜布女袄藏青滚边单衫

此衫采用印花杜布,装饰简易,属普通妇女生活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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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代初女学生打扮

此时,社会上竞办女学,掀起了一股女权运动浪潮,女性服饰一扫满清矫饰之风,趋向于简洁,有意识地体现女性的自然之美。

2
脱胎换骨

最初,旗袍在号称十里洋场的大上海粉墨登场时,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但并无想象的惊艳。从“暖袍”时期、马甲旗袍到倒袖旗袍,曾经“老气”的旗袍,被时髦聪明的上海女子经过一番脱胎换骨的改造,最终成为了时兴之物。1929年4月,旗袍被民国政府规定为女子民国礼服两款式之一,终于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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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青绸面印花中袖女袄

倒大袖旗袍同样影响着女式上衫、女袄,为民国时期年轻女性中流行的“文明新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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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7月美国大埠义学筹款游艺会中表演歌舞诸女士合影

三十年代 | 海派花样旗袍

1930年代,旗袍进入鼎盛时期,成为当时中国妇女最时髦的服装。这时的旗袍改造和创新更加频繁。首先,旗袍的形式进一步受西方立体服饰造型的影响,开始向立体结构造型转化。海禁开放,外国衣料大量涌入,对服饰变化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采用收腰、收省的手法来显现女性体态之美。比如,领子的设计,先是崇尚高领,后来又流行低领至无领。袖子时而长过手腕,时而又短及露肘,两边开衩很高,腰身变得极窄,这类更合体的设计,彰显出女性的体型曲线。这时的上海是“风气所趋,人人好异”,这种普遍的“求异”使新奇和个性逐渐流淌于旗袍的血脉中,成为海派服饰发展中的主旋律,贯穿于海派服饰各个细节的设计之中。旗袍风尚是中国服装由传统向西化变异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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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 民国时期上海明星阮玲玉着旗袍图

右图 民国时期穿旗袍的上海明星胡蝶

旗袍的风格也趋向多样化:垫肩双襟绢花装袖旗袍,衣长较短,较为通俗,多为一般大众妇女穿着;无袖紧身前开衩旗袍衣身较长,比较适体,多为思想比较解放的妇女穿着;织锦缎无袖双襟旗袍,衣长可长可短,上乘高贵,多为经济富裕妇人穿着。当时一般旗袍开襟都用暗扣,外表用花扣装饰,所采用的图案多为龙、凤、孔雀、福、寿、喜、吉祥等图案,以表中华民族五千年来的传统文化,同时体现东方女性服饰的艺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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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上海影星陈燕燕着短袖旗袍像

主要特点

1
中西合璧

旗袍与西式服装结合得十分完美,改良旗袍的出现,使玲珑有致的女性美成为一种社会时尚。“要紧的是人,旗袍的作用不外乎烘云托月,忠实地将人体轮廓曲曲勾出。”(张爱玲·《更衣记》)。此时的旗袍穿着方法亦是多样,有局部西化,也有搭配西式外套,配以烫发、透明丝袜、高跟鞋、项链、耳环、手表、皮包等装扮,衬托出时尚的 “东方巴黎”女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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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红面绣花无袖旗袍

此时的旗袍在造型细节上汲取了西式服装的造型元素,采用无袖、收腰、收身的手法来显现女性人体之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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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色真丝织锦短袖旗袍

深蓝色暗花面料,单色缎面滚边配以简约的盘扣,剪裁合体,内衬蓝格子呢,适合春秋季节的短袖旗袍,透出超前且含蓄的时尚。

2
简洁时尚

1930年代曲线玲珑的旗袍形象,已然成为中国女性的形象典范,即使在战争年代也改变。在物资匮乏的1940年代,旗袍的样式和细节日趋简洁,款式上更趋于现代化,出现了可拆卸的衬领、短袖变无袖,简洁、实用成为这一特殊时期的鲜明风格。之后,简洁的美国时尚开始显山露水,各种新鲜东西运用到旗袍工艺中,如垫肩、铜拉链等,使旗袍呈现出更加贴体、简单的现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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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米茄女表广告中女士着无袖旗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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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色蕾丝短袖大襟暗扣短旗袍

蕾丝花卉面料,无袖,样式简约、做工精致,质地半透明,内有衬里,更显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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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色立花大襟暗扣短旗袖短旗袍

旗袍的面料也趋向多样化,衣长较短,通体立花真丝面料,无袖斜襟,样式简约、时尚,更显妖娆光鲜。

现今 | 再创怀旧的符号

在尊崇文化的当今社会,中国文化记忆正悄然回放,人们品味着传统文化带来的物质和精神价值。一袭旗袍的装扮不仅是一种别致,还是品位和格调的标志。通过对旗袍所代表的服饰文化以及生活理念、审美观的管窥,让我们在怀旧中记住这一经典符号的含义。

旗袍风很早就已飘到世界大舞台上,就连皮尔卡丹等国际设计大师都曾说:“在我们的作品中,有很大一部分作品灵感来自中国旗袍。”而近十年来随着国服旗袍越来越频繁地以新姿态展现在人们面前,它所赢得的关注也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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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逾90的旗袍大师诸宏生


主要特点

1
传承与改良

今天的中国人特别尊重传统文化。于是中国文化记忆正悄然重现,我们开始享受着传统文化带来的物质和精神价值。今天,在穿着T恤和牛仔的人群中,也会看到上穿短样式旗袍,下配牛仔裤的新式服装搭配,穿旗袍的装扮不仅仅是一种别致,还是品味和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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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似锦系列

此系列主要采用了缂丝工艺,缂丝又称“刻丝”,是中国丝绸艺术品中的精华。是一种经彩纬显现花纹,形成花纹边界,具有犹如雕琢缕刻的效果,形象逼真,工艺精湛,至今仍然被作为高级工艺品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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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与青花系列

抚慰过黄色的白色,裹紧的远景与近景,那些善意的蓝色和雾中胆怯的探寻,还有那些飘逸,或许只因遇你伏笔。

此系列淡雅轻盈,以手绘淡彩、刺绣与镶嵌为主,蓝、白缎面真丝,光影虚虚实实,水墨层层叠叠,犹如腕底烟云,清新多姿。

结语

旗袍-中国-文化

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的旗袍,仍然保持着浓郁的中国文化韵味。旗袍的人生即是中国女性的人生,透过旗袍的岁月,可以看见我们那个时代中国女性的魅力和中国的文化。旗袍,把东方女性的古色古香,映衬典雅,展现得恰到好处。它诠注着一种本色的中国文化,旗袍是属于民族的,也是属于世界的,她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历史意义,就是一种东方文化的蕴意和传承,成为一种气质与高贵完美结合的经典,回味在我们的岁月里。

来源:“博物馆世界”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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