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之二:吃 小的时候,大概是能自主吃到肚子里的都尝试着吃过。 母亲心灵手巧,做事干净利索,记忆里,村子里来了什么人总是叫母亲到大队屋去做饭。师太姊妹就只好在家吃凉的,有时候饭派到师太家里做,那更倒霉,无论多么冷的天师太要参与洗菜,无论多么热的天师太都要参与烧火,无论炒什么样的菜母亲从来不会给师太留一筷子。以后的岁月,纵使钻石的璀璨光辉,金银珠宝的炫目光泽,绫罗绸缎灿烂的纹饰和柔滑的手感,也再激不起师太内心狂热的向往。师太知道,在眼巴巴看着那一盘盘纵使师太家过年也吃不到的菜在师太眼前渐行渐远时,师太的心中就已筑起的坚垒,足以阻挡世间所有的诱惑。坐在外间的小板凳上吃着坚硬的冷煎饼,啃着没腌透的苦涩的咸菜疙瘩,听着里屋面的一群人笑语晏晏,在亲切、友好、祥和的氛围里从甜言蜜语到豪言壮语到胡言乱语到不言不语到最后总有人又将吃到肚子里的菜和酒吐到师太家的地上。饭菜刚做好时的异香几乎穿透饥肠辘辘的身体,对一个营养不良到夜盲、成天腿脚抽筋的孩子来说,那就是一种酷刑。饭菜混着酒从肚子走了一圈又被吐到地上时浓烈的气味顶着捂得紧紧的鼻子,对师太来说又是一种酷刑。师太一直都是那种意识上有疤痕体质的人,觉得酒这种东西像巫师的咒语,非常简单地就可以将文雅的人变得双眼红肿迷离,脚步蹒跚踉跄,哭爹喊娘。所以在所有的非家庭聚会上,师太从不会喝酒。师太怕,会让人看见在师太粗陋的皮囊之内还住着一个更加粗陋的灵魂。直到师太参加工作后两三年,母亲也还会被派做饭,那时母亲已年近五十。这么多年来,父母无论天气多热多晚从地里回来,村里“又管饭哈”一句话,就会叫师太全家忙活半天。师太经常想,累极了的母亲在擦着被烟熏得通红的双眼揉着酸疼的后背的时候,会不会牢骚满腹?会不会也像那些精明的妇人一样在某盘菜的一角若无其事地混上几颗兔子屎,然后再不搭麻烦,从此清净?这样跟母亲说,母亲只是笑笑:干不动了就实话实说,怎么能恶心人?只是多年来为母亲烧火的经历,让师太不师自通学会了做菜,偶尔去饭店吃到一道自己和家人喜欢的菜,师太就能从菜的味道里判断出烧菜的火候和使用的调料,回来后尝试着去做,有些竟然也像模像样!中国人最贴心的问候就是你吃了吗?离家的游子归来时,家人总是做出最好的饭菜来慰问他们的肠胃。虽然也只不过是粗茶淡饭,一大家人的簇拥下,细细咀嚼,那每一粒米的味道果真都和外面的不同,那种味道是家的味道。世间最爱是一碗烟火,洗去铅华,卸下华服,洗净双手,心甘情愿为你调制汤羹的人,不会在意你是不是个胖子:这菜低糖低脂肪,好吃你就多吃点!(未完待续) 作者:末道茶 ◆末道茶:活着之一: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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