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声小世界（外一篇） 作者：王凯萍
我家阳台的左前方是一所小学。一栋背对着我家的四层教学楼，虽阻隔了我的视线，但那从早到晚、此起彼伏的书声、歌声、课间休息时的嬉笑打闹声，却全都能毫无滞碍地直闯入我的耳鼓，振荡着我的心扉，给我的生活注入许多欢快与纯真。我因此常到阳台上去，一面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又一面享受着那有如晨鸟噪林般的喧腾。 有时丈夫会讶异：“别人都嫌这所小学挨得太近，一天到晚闹哄哄的，甚至有人连窗户都不敢开，你怎么反倒偏偏喜欢跑到阳台上去读书写字，能静得下心来吗？”我笑着回答：“嫌闹的是由于自己的心不静。”在我听来，孩子的喧闹就有如林中的鸟叫、江边的浪鼓、野外的蛙鸣，它们是绝对明快纯净而又和谐的天音。我庆喜自己能时时拥有这片童声小世界，它使我的身心都得到了最佳的休息和补充。 听孩子们上课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同年级的孩子会有不同层次的声音表现。 低年级的读书声奶声奶气、一字一顿地，整齐而又稚嫩；越到高年级就越读不齐：有唱读的，有吼读的，男孩子直着喉咙使劲喊，女孩子叽叽喳喳往前趱，如果老师不及时制止，读到后来，就只能听见一片嘈杂的声浪。 唱歌呢也很有意思：低年级的中规中矩、有板有眼，一听就知道还嫩得很；高年级的则总有几个男生会出格，他们不走腔不跑调，却硬是要在歌声中吼出一个高音部，清越而有力。 课堂提问就更搞笑。还是那么几个男生，要么在同声回答时牵制着全班把每个字都拖得长长的，末了还要由他们在尾声部分再来个加长音；要么就不经许可在下面抢答。 每遇到这种情形，我就总忍不住好笑，感慨童心真是代代相传啊，这些热闹场景，跟我小时候经历的简直一模一样。 坐在阳台上，除了静心做自己的事，让那时时响着的童声如音乐般在耳畔萦绕，有时又会停下来凝神谛听，注意捕捉辨悉从每个教室飞出来的不同声浪，分享着他们的快乐天真。 因此，每当听孩子们朗读课文，我的心也常会不由自主地默忆和朗读起我小时候读过的课文：“哆罗罗，哆罗罗，寒风冷死我，明天就垒窝”，“狗哥哥，快救我，狐狸抓住我，翻过小山坡”......儿时烂熟于胸的课文如今读来会倍感亲切和温暖，读着读着，我的眼中总会盈满泪水。 而每当听孩子们唱歌，我的心也常会自然而然地吟唱起记忆中的那些歌:“勤俭是咱们的传家宝，社会主义建设离不了”，“戴花要戴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那许许多多早已不曾唱过和听过的儿时的歌咏会忽然像泉水一样在心中喷涌，一首接一首，几无穷尽。 有一天，我突然听到孩子们唱起了我小学四年级学过的歌：“放牛罗罗罗，牛儿满山坡”，我兴奋得也跟着大声唱起来，这是一首多么朴素优美的《放牛歌》，难得今天锦衣玉食的孩子也在唱，时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消失，我感到自己又置身于童年…… 就这样，喧腾热闹几个个月后，就会迎来寒暑假，学校一下子便会变得格外岑寂，届时，我也会减少去阳台的次数，一面是躲避高温或严寒，一面也是在静心期盼新学期到来。而一俟开学， 我马上就会把阳台又重新变成工作室，到那里去感受那生气勃勃的童声小世界，它们是我心的乐园，给予了我一份最难得的快乐与悠闲！
小时候 ，我有两个妈妈，一个是生我的妈妈，我叫她：“派出所妈妈”，一个是带我的妈妈，我叫她:“周美英妈妈”。 每逢星期六，派出所妈妈便会来接我回家度周末，于是我便会学到诸如“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之类的“阳春白雪”；而平时，周美英妈妈带我，则会教我唱“三岁伢伢穿红鞋，摇摇摆摆上学来”、“推谷（姐），轧谷（姐），轧一只粑粑伢（姐）呷”之类的“下里巴人”。 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我都很喜欢学，也很卖劲地唱，因此我还曾经是个“雅俗共赏”的小歌童呢。遇到家里来客，或是夏夜乘凉，大人们总爱拿我出来现宝，以娱视听。因为那时根本没有电视之类的高档享受呀，就连收音机也极少有，唱一曲儿歌是很能博得些掌声的，间或还会有红薯片子炒花生之类的奖赏，这对我当然极具诱惑，于是也就更热衷于这种“演艺生涯”，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大约是唱的“场次”太多的缘故吧，听多了的人也耳熟能详了，以至长大后，还有好多爸妈的同事，甚至舅舅、姨妈家的表哥表姐都常会拿些“提篮（姐），挎篮（姐），挎到娘屋里看娘（姐）”之类的童谣来和我打趣，弄得我怪难为情的。不过尽管那时已脱掉稚气，知道怕丑了，嘴上不唱，心里却还时常会唱。至到如今，那些什么“戴花要带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月亮走，我也走，我和月亮交朋友”之类的歌谣，我也还能够极详熟地把它们唱出来，所不同的只是，唱时的心境再也无复儿时的天真罢了。 不过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是，我小学读了四个学校，每个学校那时都有自己的校歌，我却不知为什么一首也没记住。倒是上一年级的启蒙老师教我们放学排路队回家时唱的一首儿歌，我至今还能清晰的唱出来：“老师呀，再见吧，小朋友们再见吧，爸爸妈妈，等着我们早回家。老师呀，再见吧，小朋友们再见吧，明天再来，一起学习和玩耍。” 最有趣的是，我与儿歌也许天生有缘，到年近三十还学会了一首儿歌呢。那是厂里搞大检修，我和同事许丹分在了一个通讯组搞通讯报道。闲暇时聊起儿歌，想不到她竟会唱一首特别优美动听的儿歌，并把它教会了我：“蓝天蓝，白云白，好像海中飘帆船，帆船帆船装的什么，走得这样忙？/ 不装鱼，不装虾，装的都是小雨点，雨点雨点落下来，给我浇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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