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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诗歌报教师作品专栏(1)

 中诗报 2023-01-16 发布于河南

中国诗歌报(中诗报),让诗歌温暖人生! 

【主持人开栏语】诗人与老师是一种生命身份的美妙融合,或许诗歌并不存在所谓身份属性的文学确认,但无可回避一种授道传业的美德,一种智识的理性审视,以及一种高度执着的学者型写作热情。本期《中国诗歌报》推出以教师诗人为主题的系列专题,以追随理想的愿景,以卓越的诗歌语言撼动雨滴、火焰和风雷般的你我,非凡的生活往往可以超越庸常,来自神秘想象空间的当代诗歌,一定都书写着诗人们年轻的胸怀,神圣的声音,那些在字里行间点燃的生命篝火与其说是怀念、梦想或期待,更多应该属于新诗潮湿坚韧的步伐。

本期推荐的诗人禾秀,李李,董贺都是教育专业出类拔萃的沉默奉献者,他们在各自的工作征程放逐火热的激情,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也是以沉思步入精神的高地,始终以饱满的生命体验去孜孜不倦耕耘精神的诗歌跋涉者。

从他们的作品可以读到美妙的空间感,意象相互作用的思想运力,一种新时代教育型诗人生动、活力与勃发的诗歌闪亮。思考是一种别开生面的异峰,他们以万物呈示生命内在的本质,裸露情感负荷最丰盈厚重的部分。(陈啊妮)

【作者简介】禾秀,女,七零后,河北唐山人。唐山某高校教师。《建安》杂志编辑,《芦笛》杂志特约编辑。作品散见《诗刊》《诗选刊》《诗潮》《诗歌月刊》等。

膏药

禾秀

父亲的颈椎处贴着膏药

这些打在他身体上的补丁

据说可以缓解疼痛

据说也发热,也暖

我和弟弟

贴在他和母亲身边

膏药一样

可是,很遗憾

我们不是

我们是膏药下的漏洞

它们让父亲和母亲一辈子

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

雨后的晾衣绳

禾秀

一滴水也可以安静地呆着

呆着,呆着,就跳下了悬崖

一滴水也可以慢慢靠近另一滴水

 从问候开始 到相拥着跳下悬崖

 一滴水也可以走近一群水

站成一排,你拥我挤中

手拉手跳下悬崖

谁也想不到 一根钢丝晾衣绳

可以晾晒一支军队

一根钢丝晾衣绳

也有过

绝望的孤独和爱情

距离

禾秀

十年前,我三十三岁

母亲五十七岁

今年,我四十三岁

母亲六十七岁

十年后,我五十三岁

母亲,还是六十七岁

这多像小时候啊

母亲在前面走,走着、走着

突然

停了下来

雨停在傍晚

禾秀

有些雨并没有落在地上,像一些贪玩的孩子

大多数雨水已经在横流了,它们

还在留恋屋顶,石棉瓦,树叶,花朵

有的甚至像我一样,因为深爱母亲的体香

久久粘在她身上

母亲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现在她就站在夕阳里

发尖上无数个小太阳闪啊闪啊

在这闪耀中,我年轻的母亲

径直推开柴门,走进了院子

名 字

禾秀

这些年

写下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有时,上面还会按着红红的手印

像法庭上的证人

把手放在《圣 经》之上

也像法庭上的证人

即使把手放在《圣 经》之上

有时

依然会作出伪证

【作者简介】李李,笔名陌小小,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绿风》《诗潮》《诗歌月刊》《辽河》等文学期刊。

晚樱与鹪鹩

李李

樱花扑向暮春,就有了无数翅膀

相同的引力

一只鹪鹩的低飞,不同于化身泥土

而是重新抓住枝叶

路过树下的人

从下午开始,陷入两个物种关联的命题

从没怀疑翅膀的力量

但风一来

樱花和鹪鹩很容易就被吹落

更多时候,它们

和我一样,依旧喜欢站在向阳的高处

或是露珠闪耀的清晨

十二月

李李

对寒凉的事物我一直保持疏离

雪依旧来临

树木,楼群,车流,低垂的黄昏

身披白衣

鸟群是否已钻进童年支起的那只竹筛

听不见一声鸣叫

烤面筋的小推车

还固守在人行道旁。一些雪不停地

扑打灯光,一些灯光

不停地推开雪。一定有人和我一样

小心翼翼地在风雪中行走

物候皆是自然

我听见,雪从枝头扑簌簌地落在头顶

这是壬寅年的十二月

我深爱的尘世,在漫天的飞雪里

明亮而又纯净

我和阳光共用一张书桌

李李

牵出了签字笔、书籍、水杯、阿莫西林的影子

它们翻越盆栽的绿意

俯身于字里行间的玫瑰、荒草

还有脚手架上的吆喝

经过我,比我更熟知

那些无法入眠的黑夜

我曾经目睹它们追赶逆行的人

并掏出身体里的露水、月光、和沟壑

而此刻

我们共用一张书桌

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足够温暖

暮 色

李李

喜欢穿过木塔寺公园

云杉过滤了喧嚣

夜幕落在白雪丁香上,呈现一种克制的松弛

蘸水写字的老人

一笔一划,是对这个傍晚的敬畏

在斑驳的石刻前站了一会

曾经香火缭绕的木塔似乎又在不远处

不时超越的脚步,看不见悲喜

天色渐渐暗沉

仿佛所有的事物都已谦卑地隐身

并被这个世界善待

湖边柳

李李

走到湖边,就停了下来

并不是被湖面的金箔或涟漪所吸引

而是被那棵柳树

和树下的一个人绊住了目光

他侧身卧在水泥凳上枕着帆布包

几条柳枝摇晃着视线

似乎正将所有的艰辛和浮躁一一拂去

他的帽子已经滑落

这个午后,风依旧不紧不慢地吹

可就是吹不掉他身上的斑驳

【作者简介】董贺,满族,80后,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协会员、河北省评协会员;有作品散见于《中国艺术报》《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星星》《绿风》《四川文学》《当代人》《青海湖》《星火》《牡丹》《草堂》《散文百家》等,入选《2019中国诗歌年选》《2021中国诗歌年选》等,著有诗集两部。

幽暗的门牌

董贺

他小声说着。熟悉的事物

像虚无中,托起的盘子

却是明晰的在场:烟袋锅子

酸菜、粘豆包、旧斧头、绳子

粘稠的音调,附着于发黑的灶台

结网的花篓,以及堆叠于墙角

装满杂物的绞丝袋子

他小声说着。幼时的贫穷

壮年时有十年,在挖堤坝

可后来孑然一身。风霜的侵略

让人沮丧、落寞。大部分的语词

于一个人的生命,像擦伤的符号

它们,萤火虫一般穿过

一道道,幽暗的门牌

它们保持着静默,在时空

这张,宽阔的纸面

赤脚的孩子

董贺

晨光中,我看见一只戴胜鸟

向我飞来,额头的花冠

如同信使的庄严,它从

哪里来,是昨夜的深山

还是,久未散去的梦境?

飞向何处,莫大的谜面

“他们入睡,面纱就被揭起”

翅膀下的闪电,是新鲜的火

在小路上燃烧,而多年前

也在这里,奔跑着一个

赤脚的孩子

山中的风

董贺

终于静下来,整夜摇荡着

院中的晾衣绳和梦境,掀翻了

秸秆垛,棚顶的塑料布

像一条巨大的,擦脚布

因寒冷而颤抖,是的

熟悉的生活,天一黑就睡觉

天一亮就起床,把羊羔

抱到小栏里,赶其他的羊

到山坡上。山中的风

也充满了暴力美学

完全不像我所在的城市

缓慢,轻柔,却伴我

匆匆地,走过这一切

面纱

董贺

时间的旷野,遍地的雏菊和荆条

不绝于耳的呼喊:甜蜜与忧伤

晨曦与暮光,是的,一个人生来

便有不同的出场,和落幕

该言说的,指向鲜亮的山顶

无法言说的,只好掩埋在凄迷的

丛草,和斑驳的林地

赤脚走过的孩童,起初是欢愉的

到了终点,却无法控制泪水的奔涌

谁又能知道呢,命运的喉结

隐隐约约,而昏黑的面纱

如一张谜面,它向你敞开

也看着你,一点点

消失不见

高于头顶的麦穗

董贺

整个五月,没下过一滴雨

金色的田地,在演绎生命的壮丽

饱满的麦穗,像夏天的词语

被托举、颂赞和爱戴

它们,在炎热的风中

也在,众人的期待之中

迎接机器的轰鸣

迎接体内,蜕变的笛声

只是田垄上,那些心思

却相对单纯一些

微笑的面容,融化在阳光中

那是我的岳父,摘下一个麦穗

并将它,举过头顶

【本栏主持人】陈啊妮,诗人、评论家。诗作、评论在《中国文艺家》《星星诗刊》《扬子江诗刊》《诗潮》《诗歌月刊》《诗林》《中国艺术报》《延河》等报刊发表,评论入围第六届《诗探索》中国诗歌发现奖,著《与亲书》(合集)。居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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