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笔记（五）西晋才俊

司马衷智商低，儿子司马遹却聪明睿智，司马炎很喜欢这个孙子。「知惠帝弗克负荷，然恃皇孙聪睿，故无废立之心」虽然儿子司马衷不堪大任，但认定这个皇孙以后可以继承皇位。这也是司马衷没有被废的原因之一。

太熙元年（公元290年）四月，四司马炎死，司马衷继位，是为惠帝。八月，广陵王司马遹被立为太子，因死后谥号「愍怀」，史称「愍怀太子」。

司马遹十来岁时，爷爷奶奶都死了，爸爸又是个傻子。后妈贾南风忌惮司马遹有好名声。于是叫宦官教坏司马遹，唆使他纵情享乐，以刑立威「殿下不知用威刑，天下岂得畏服」，从此司马遹就变成了坏孩子，不学习，整天玩，还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打人。并且在东宫开设市场，自己当老板卖酒卖肉。太子舍人杜锡（杜预之子）规劝他要「修德进善，远于谗谤」。太子讨厌这个老师「使人以针著锡常所坐氈中而剌之」（成语「如坐针毡」的来历）

贾谧仗着自己的姨妈贾南风是皇后，作威作福，「权过人主，至乃锁系黄门侍郎」权利比皇帝还大，竟敢拘捕皇帝的秘书。「负其骄宠，奢侈逾度，室宇崇僭，器服珍丽，歌僮舞女，选极一时」，吃穿用度都是极其奢华，房屋高大超越礼法。

贾谧原名韩谧，父亲韩寿长得帅，在贾充手下任职，贾充的女儿贾午对韩寿一见钟情，竟然得了相思病，后来通过丫鬟牵线，韩寿夜晚翻墙入室和贾午幽会。当时西域有奇香进贡朝廷，晋武帝司马炎赐给了一些给贾充，贾午又偷来送给韩寿，奇香沾衣，香味一月不散。贾充知道后把贾午嫁给了韩寿。俩人生了儿子贾谧。因贾充无后，外孙韩谧过继给贾充当了孙子。

贾谧虽然骄纵，但好学，有才思。攀附他的人络绎不绝。陆机、潘岳、左思、石崇等二十四人都依附贾谧，号称二十四友。

石崇的父亲石苞是西晋开国功臣，死的时候分财产，诸子皆有，唯独不分给石崇，说他以后自己能挣很多钱「此儿虽小，后自能得」。石崇后来果然成了富豪。不过致富的手段并不光彩「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貲」。有钱之后生活极其奢靡，「室宇宏丽，后房百数」建了超级豪宅，娶了一百多个老婆。个个穿金戴银，天天山珍海味。家里的厕所门口站着十几个美女，宾客上完厕所，都是香粉、新衣服伺候。

潘岳，字安仁，后人多称其为潘安。中国古代四大美男子之一。「美姿仪，辞藻绝丽」长得帅还那么有才华，女粉丝很多「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遂满车而归」。潘岳才貌双全但品行不正，「性轻躁，趋世利，与石崇等谄事贾谧」，他妈妈都看不惯他，警告他说「尔当知足，而干没不已乎？」，说你要知足，不要冒险贪求富贵。

古代四大美男子中的另一个也是潘安同时代的人，晋初大臣卫瓘的孙子卫玠。他的舅舅骠骑将军王济每次见到卫玠，都感叹道「珠玉在侧，觉我形秽」，还跟别人说「与玠同游，冏若明珠之在侧，朗然照人」，放今天应该就是顶流小鲜肉。「京师人士闻其姿容，观者如堵」，卫玠体弱多病。八王之乱初期，一家人都被杀，他因为在医生家侥幸躲过一劫。二十七岁时病死，「时人谓玠被看杀」人们都说他是被看死的。

公元300年，司马遹、贾谧、石崇、潘岳相继被杀。

司马遹长子司马虨生病，司马遹为儿子求爵位，被拒绝。虨病重，遹为儿子祷告祈福。贾南风假称皇帝生病，骗司马遹入宫，关在一个房间里，逼他喝酒，喝醉后让他抄写已经拟好的祷词「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了，吾当手了之」，司马遹被诬造反，废为庶人，迁往金墉城，因为害怕被人下毒，司马遹自己动手煮食物，不久后贾南风果然派孙虑送来毒药，司马遹求生欲很强，「不肯服，因如厕，虑以药杵椎杀之，太子大呼，声闻于外」

司马遹抄写的所谓反动文章，就是潘岳写的「构愍怀之文，岳之辞也」

赵王司马伦以太子被杀为由带兵入宫，贾谧、韩寿、贾午一大家子并其党羽全部被杀。贾南风死得体面一些，被赐金屑苦酒（又名金酒，含有大量金粉的酸酒，古代帝王宗室、功臣有罪当死，常赐金酒使其死时较为体面）

贾南风被杀，司马伦在孙秀鼓动下篡位称帝，孙秀以前是潘岳府中的下人。品行不正「狡黠自喜，岳恶其为人，数挞辱之」，孙秀牢记潘岳的打骂，准备报复。

石崇有个小妾名叫绿珠，长得国色天香，孙秀掌权后向其索要绿珠，石崇严词拒绝。于是和潘岳商量，准备联手齐王司马囧反击司马伦和孙秀。事泄，孙秀带兵逮捕石崇，当时石崇正和绿珠等人在楼上宴饮，看到兵士进来，对绿珠说我是因为你获罪，绿珠跳楼殉情，石崇没想到绿珠会跳楼，说「吾不过流徙交、广耳」，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只会被流放到交州或广州（交州即今广西和越南北部，古时候交州、广州都是边缘蛮荒之地）。直到被押赴刑场，石崇才叹曰「奴辈利吾家财」，收捕他的人说「知财致害，何不早散之？」石崇无言以对，老婆孩子等五十二人一起遇害。

潘岳和石崇在刑场上相遇，俩人的罪名都是图谋叛乱。当初，在石崇的金谷别墅，文人雅士相聚，作诗合集为《金谷集》，潘岳的诗文为「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一语成谶。

陆机是名门之后，爷爷陆逊在「夷陵之战」中大败刘备，名震天下；父亲陆抗是东吴大都督。陆机「好游权门，与贾谧亲善」，以文学家的身份称著于后世。

公元303年，时值「八王之乱」，成都王司马颖与河间王颙起兵讨伐长沙王司马乂，陆机作为司马颖军队的前锋都督，统帅二十多万大军。还未开战，手下孟超纵兵抢掠民众，孙拯劝陆机杀掉孟超，陆机没同意，孟超写信给哥哥孟玖，说陆机脚踩两只船，要谋反。

开战后，孟超不听调度，独自进军结果全军覆没。陆机和司马乂在鹿苑大战，陆机的军队大败，「机军大败，赴七里涧而死者如积焉，水为之不流」

孟玖是司马颖宠信的宦官，怀疑是陆机害死弟弟孟超。于是跟司马颖说陆机要谋反。司马颖大怒，陆机被捕，手下孙拯被严刑拷打，要他诬告陆机，孙拯铁骨铮铮，双脚被打断，骨头都露出来了「两踝骨见，终不变辞」，孙拯死于狱中。

陆机被杀，死前感叹「华亭鹤唳，岂可复闻乎！」

唐太宗李世民在「陆机传」卷末这样评价「挺圭璋于秀实，驰英华于早年，风鉴澄爽，神情俊迈。文藻宏丽，独步当时；言论慷慨，冠乎终古。百代文宗，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