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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雪，姗姗来迟
文/春林 
© 摄影：网络 在南方能看到下雪已经慢慢变成一种奢望了。也许是老天爷特别的眷顾，地处南方的鄂南，我每年还能有幸看到下雪，这着实让我很是享受和莫名的感动。是的，这是个非常靠得住的事情。每年都会看到一次壮美的雪景，通常是在腊月或者是农历年过后的几天时间里。在我的意念中，没有了雪的冬天，就好像缺少了些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因此，每到冬天来临，我总是算计着下雪天的到来。尽管只有那么几天，短暂的雪的世界，却也值得期待。昨晚一夜好梦，夜很静。早上起床，推开窗，哟，好大的雪哦！今天是腊月二十四，也是南方农历的小年。我心心念念盼望已久的雪终于在昨晚的黑夜中悄然而至了，室外白茫茫的一片，鹅毛般的雪花密密的从天而降，飘进窗来，沾在我的眉额头上，冷嗖嗖直透心底，我心里一阵欣喜。这密密的雪花在空中悠悠的编成了一缕缕情丝，系在人心上，不时轻拽一下，使我想起那些关于雪的往事。真的，与雪的缘结的太多了，在心里密密地挨着。一瞬间，那些缘结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片刻间，脑中挤满了回忆。
© 摄影：网络 很多年以前，下雪在我老家的山村是很常见的事，远不像现在这么金贵。关于雪最早的记忆，是小时候有次偶遇的一场大雪，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依稀记得是年关将近的某一天，整个山村一片冷寂萧索，我跟我爹一起去深山里挖树桩。人刚到，却突然下起雪来，而且越下越大，直至鹅毛般的雪铺天盖地。我有点害怕起来，抬眼望了下我爹。我爹却没有任何要立即返回的意思，我知道家人还等着我们挖的树桩回去烤火取暖。我爹也感觉到这场雪要下大了，开始用镐锄使劲的挖着，用刀拚命的砍着，我看到雪花飘在我爹脸上，落在他的发梢，哈出的热气在眉间凝成一圈的白霜。我也帮忙将松开的土奋力往外扒，心想着早点完事回家。几个时辰过后，我爹挑着满满一担树桩返回，走在看不清路面的山道上，我哆嗦着缩成一团，踩着我爹的脚印紧跟身后。回到家时已是两个雪人。我娘心疼的帮我脱掉外衣，抖落一地的雪。在我的印象中，雪总是能给童年的我带来很多快乐。我并不怕雪天的寒冷，即便衣衫单薄，冻红了双手和脸颊，我也会喜欢奔跑在雪地里，有时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体味着雪团在嘴里慢慢融化的感觉。而最让我感兴趣的事情莫过于跟着大人们上山围猎豪猪了。通常是下了几天的雪停下来以后，漫山遍野的厚厚积雪，一脚踩下去完全看不到脚背。天气开始放晴，阳光照着，雪地反射的光刺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这个时候，大人们手持标枪、鱼叉或铁杆之类，一起结队上山围猎豪猪，我们几个小孩也跟在后面欢呼雀跃。只要看到雪地上有一串串动物脚印，就沿着脚印追下去，一直追到脚印消失在某个洞口，豪猪必在洞里无疑。然后，就是我们小孩子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因为小孩个子小，方便钻进洞里去。大人们手握器具在洞口两旁一字排开，严阵以待，我们几个胆大的小孩头上捂着个棉袱，以防不小心被豪猪身上的针扎着了，只露出两个眼睛，然后就开始往洞里爬。洞里漆黑一团，我们几个小伙伴有的手握竹杆，有的手持铜锣，手拉着手摸索攀行，远远就看见一个个绿色的小灯笼，我们知道，那是豪猪的一双双眼睛。等到快靠近了，我们每个人侧身躲在石缝里，然后开始用竹杆敲击岩面，同时敲响铜锣，并齐声呐喊。突然震耳欲聋的声音把这些豪猪们吓坏了，只见一个个绿色小灯笼向洞外移动，豪猪在往洞口潜逃。显然，在洞口等待它们的命运可想而知。豪猪是群居动物，有时一次围猎就有十几只。不用说，我们跟着大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凯旋而归，满满的成就感，那感觉奇妙无比，如同胜利归来的勇士。小时候的这些经历总是印在我的脑海里，不过，如今再也看不到这种场景了。因为即便在山村，也再看不到这么厚厚的积雪了，更何况现在已禁止猎杀野生动物。只能留作美好的回忆了。
© 摄影：网络 后来，我到北方求学，才真正见识了雪的壮观。北方的雪远没有南方的雪那么吝啬，雪不仅来的早，持续时间也长，通常立冬过后就会开始下雪，有时连续几个月的雪都不会融化。北方的雪景至今让我想念，冰天雪地，银装素裹，人们就象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这确实让我大开眼界，让我兴奋，让我痴迷。记得每当雪停下来后，我总是喜欢顶着刺骨的寒风，裹着严实的棉大衣，在北方的雪地里走来走去，走出一串串深深的脚印。我喜欢听那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更喜欢那份难得的凄冷和宁静。再后来，我又回到南方工作，回到家乡的城市，乃至以后结婚成家，一切好像又回到原点。生活的艰辛以及生存的压力，使我有时无心留意下雪的存在，纵然我对雪的喜好初心不改。偶然，下一场雪，看到女儿和别的孩子们在雪中玩的不亦乐乎，我有时也会加入其中，和孩子们一起滚雪球，打雪仗，堆雪人，和他们一起追逐着，戏闹着。雪带来的难得欢娱，让我陶醉，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童年。时光悄悄的溜走，女儿长大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不觉的，在我的发梢中多了几丝透明的苍白，眉间遗落了美丽。不下雪的日子，多了几份落寞和孤独。以前的梦想远去了；灿烂的笑容消失了；邂逅的尘埃落定了；所有过往的痕迹，也都烟消云散了。年少时的冲动和对名利的渴望已全然销蚀，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激情，心如止水，却殷殷期待每年都必将如约而至的给人慰藉的那场雪，一如继往的眷恋着下雪时那份藏在繁喧红尘外的寂静。今年的这场雪跟往年一样，来得晚却也算守时，象一位美丽仙女袅袅婷婷，羞羞答答，踏着盈盈步态而来，跟我预想的时间结点几乎契合的没有偏差，难道她这是赶赴人间来约会的么？望着眼前越下越大的雪，我静静地站立窗前，尽情的享受这雪的宁谧和幽静，仿佛在品赏一首优雅的诗，一幅动人的画，一支无声的曲，一杯清香的茶。让我有点喜悦，有点痴情，有点忘我，有点微醉。这姗姗来迟的雪密密匝匝，在灰暗的天空中划出无数的弧线，随风旋转、飞舞，犹如柳絮般轻歌漫舞，曼妙多姿。我多希望这岁月此时定格，时光骤然凝固，好让我能与这漫天的雪花长相厮守。人生变化无常，起起落落，一切的记忆和牵挂都已成过往，只有每年的这场盛大的雪会如约而至，就象老朋友一样信守允诺，从不食言。每年的冬天，我都以一种圣洁的心境，来迎接这姗姗来迟的雪。——这让人心灵为之震颤、无声无息、悄然而至的洁白的精灵。
作者简介：春林，湖北阳新人。1968年生。1990年北京理工大学化学系毕业。高级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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