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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帝国的建立之楚汉争霸（四十五） 虎年扁舟最后一篇，下一篇在26日左右，这里提前祝大家兔年吉祥，万事如意！上节我们说韩信显然是天生大哥时，默认大家读过泪痕大作《漫评水浒》和《汉高祖刘邦》，知道天生大哥啥意思（见链接：《大哥韩信》）。但我们忽略了大部分公众号读者这两年才加入，很多并没读过泪痕关于天生大哥的文章。这里稍微解释下，所谓天生大哥不仅仅是本人有当大哥的欲望和野心。大哥欲望只是大哥气质的一部分，大哥气质更重要的是这样一种天赋和能力——在一群陌生人中能够迅速让大部分人支持他，听他指挥。还有很多朋友想要大哥气质的实例，我们只能以后有空再说。那韩信的大哥气质体现在哪，很简单，如果没有赵国普遍实力派大力支持，韩信拿什么和刘邦在修武阳奉阴违？如果没有齐国大量实力派的大力支持，韩信哪可能当齐王？没有无数人在背后真心支持，韩信即便当上齐王也会立刻被人玩得分不清头大眼小，瞬间出局。言归正传，韩信成为齐王后，围绕韩信接下来的决策，刘邦、项羽绞尽脑汁。各路说客纷纷粉墨登场。蒯通前后三次苦苦劝谏韩信背弃刘邦从而三分天下，可谓拼了老命，可惜韩信就是不听。史书留下了蒯通三次劝谏的长篇大论，可读性很强，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直接去《史记》阅读，这里就不赘述了。有意思的是我们翻看下蒯通的列传就会发现这个人不得了。大乱初起他就替赵国一县令游说后来的赵王武臣，还成功了。三劝韩信未果以后蒯通离开了齐国朝廷，但由于韩信死时念叨他，他又被刘邦抓去要治罪，然后他又说服了刘邦。蒯通后来在齐相曹参那混得也很不错，甚至蒯通推荐的两个人也被曹参“皆以为上宾”。好在上节我们介绍了史书是什么，大家自然知道该怎么看待这类传奇人士。留下来的几段谈话内容语法工整漂亮，有明显文学加工痕迹，不太像民间传说或后人接受采访时的口头史料。因此蒯通事迹多半来自他自己晚年写的回忆录或者他后人写的什么家传、家记。既然出自比较私人的记录，而且主要内容是自己吹自己，我们就很难判断里面到底几分真实，几分夸张。蒯通的劝说放一边，史料里还有大段来自说客武涉的记载。我们不敢说史书关于武涉劝韩信的对话一定真实，但武涉毕竟是项羽派到齐国与韩信谈判的使者。那即便会谈没有留下会议纪要，武涉回国后也必然会向项羽提供总结报告。因此武涉与韩信的谈话在西楚国或齐国的官方档案里多半会记录。那我们可以认为史书中对武涉游说记载的真实性和准确性相对较高。（刘邦）项王怜而活之，然得脱，辄倍约，复击项王，其不可亲信如此。今足下虽自以与汉王为厚交，为之尽力用兵，终为之所禽矣。武涉指出，项羽可怜刘邦才让刘邦当上大哥，结果刘邦马上就背叛项王甚至还打项王。所以刘邦这种小人怎么可以相信呢，韩信大王您现在尽心尽力帮刘邦，到时候刘邦却根本不会放过您。足下右投则汉王胜，左投则项王胜。项王今日亡，则次取足下。武涉接着指出，大王您的地位不是刘邦恩赐的，恰恰是因为项羽存在才让刘邦不得不尊重您。现在大王您支持刘邦就刘邦胜，支持项羽就项羽赢，眼下汉强楚弱，您应该和楚联合，这样天下三足鼎立，最符合您利益。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於此。可以看到韩信的答复非常有意思，武涉把韩信当成与刘邦、项羽并列的三巨头，其劝说全是站在公事立场。而韩信恰恰相反，摆出一副小弟姿态，完全和武涉谈私事。总之项羽当初对我可是要什么没什么，刘邦对我那是要什么有什么，我现在都成齐王了，你项羽就这么来跟我谈合作？韩信玩的是一种常用的谈判手法，他故意不接项羽的茬，意思是告诉项羽我可不是好糊弄的主。我韩信为什么和刘邦合作，因为我从什么都没有到现在成了齐王！要不你把琅琊郡给我吧（目前主流看法攻齐后琅琊被楚据），或者给个什么砀郡、薛郡的也行，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什么？你项羽啥都没有，就用武涉这一张嘴来套我韩信的白狼？啊呸，你当我傻子啊？滚蛋吧您！现在我们就能体会上节刘邦气得不行也要封韩信为齐王的重大意义。如果刘邦没有封韩信齐王，韩信这种天生大哥也一定会想方设法自立为齐王。那么项羽只要顺势说我楚国承认齐王韩信，韩信就真有可能铤而走险，局势就会出现变化。但现在汉王国率先承认韩氏代田的新齐国，项羽就找不到抓手了。其实要想韩信全力帮楚没那么难，你项羽肯割地求助，韩信没准就会答应。问题是先不说楚国内部众多山头大佬干不干，就说项羽排除万难割地韩信成功，项羽敢保证韩信不会说话不算话吗？问题来了，项羽不敢相信韩信会讲诚信，韩信又敢相信项羽会讲道德吗？韩信这个齐王一直危机四伏，外有人虎视眈眈，内有人大闹天宫。不错，韩信是齐王，但是天下现在只有一个韩齐王么？显然不是啊：田横自立为齐王投奔彭越，直到一年半后田横自杀，他都一直以齐王自居且拥有庞大团队！官方史料宣称彭越、田横一直兢兢业业替汉军办事，田横列传却说彭越和田横一会帮汉，一会帮楚，谁说的是真的？公元前203年10月，齐地汉军大举南下与项羽垓下决战，曹参却在“平齐未服”者，也就是说齐地这一年里叛乱此起彼伏。齐国短期出现很多叛乱不奇怪，因为新朝廷大批将士要吃饭要赏赐，长久下来必然有很多当地豪强利益受损从而叛乱。齐地各种叛乱有人举旗称王吗？好像没有。那他们不服齐王韩信，又没有自立为王，你说他们会举谁的旗帜呢？当然我们可以说上面这些都只是猜测。可最基本的，有了汉王承认的齐王韩信，你田横还称齐王算怎么回事？使卢绾、刘贾将卒二万人，骑数百，渡白马津入楚地，佐彭越官方史料对此轻飘飘一笔带过，可如果你是彭越，你会怎么想？说白了，当初项梁给五千人“帮助”刘邦的时候刘邦怎么想，彭越现在就会怎么想（见链接：《刘邦的惨痛往事》）。彭越和刘邦、韩信一样，是个野心勃勃的大哥，他没有任何做小弟的想法。彭越是以魏相国的身份与汉军合作的，要知道当时的西魏国在山西，彭越活跃的东郡在河南，是项羽地盘。所以这个“魏相国”就是个虚指，因为头上根本没有可以管他的魏王。刘邦拜彭越魏相国相当于承认彭越地位独立、不受自己节制，但也强调你彭越低我一等。另一方面，彭越又接受了当初齐王田荣授予的将军职位。那现在彭越把新齐王田横接过来，不就是把老领导接到身边嘛。没准人彭越还天天对着老领导田横纳头就拜呢。刘邦会不会对此有意见呢？不知道。不过刘邦又不是我领导，他想咋样？玩霸权主义？不许我拜老领导？要为此和我做一场？现在我们知道刘邦就田横的事拿彭越就是没招。刘邦都没招，韩信自然更没招。我们通过梳理各方史料后就可以大致得出结论，彭越和田横“且为楚，且为汉”的记载更接近历史真实。而官方史料出于皇权政治需要，对原始档案做了取舍，有意无意从韩信、彭越等人是刘邦臣子的角度叙事。回过头来说韩信，他在外有彭越、田横虎视眈眈，内部情况也不容乐观。目前驻齐部队来源复杂，大体上汉军一部分，赵军一部分，齐国投降的部队也有一部分。而曹参、灌婴、傅宽等十来位汉军高级将领就在韩信统帅的汉军阵中。修武夺军后，韩信和汉军高级将领已不可能互信，韩信想要与楚联合，曹参、灌婴等汉军将领绝不会同意。（见链接：《修武夺军》）韩信军中赵军和齐国投降的部队加起来，总数或许不比汉军少，可这些部队是不是都听韩信话，都愿意跟随韩信与汉军作战呢？不好说。就算韩信能掌控这些部队，就算他能带这些部队打败曹参、灌婴等率领的汉军。可与此同时韩信还要打败田横、还要打败被田横鼓动的大量本土豪强，还要打败刘邦随时可能派来的援军。就算韩信排除万难做到了这一切，那我们说经此连番鏖战，齐地军事力量将只剩十之二三，不为过吧？那我们想想，当韩信与各方拼到元气大伤以后，项羽会怎么做？项羽是高声大呼韩信大王好棒，我为你鼓掌，还是会喜出望外直接就派兵过来山东抢人抢地盘呢？如果我们代入韩信的视角，不难发现他很难和项羽互信。韩信最后下场不好，但我们很难轻易的认为韩信和项羽合作就能得到好结果。何况在刘邦与项羽广武对峙的大半年里，韩信和彭越实际上已尽可能保持中立。是，他俩也在互相算计，不过作为一方诸侯，算计点利益和地盘实在天经地义。可他俩在借着田横互相算计的同时，也以此为借口迟迟按兵不动，给足了项羽机会！要知道彭越身边有卢绾率领的两万汉军看着，要知道韩信身边有众多汉军大佬看着！然而直到项羽败局已定时，韩信仍在磨磨蹭蹭，彭越更是直截了当的强硬拒绝了刘邦的求援！还要韩信怎么做呢？还要彭越怎么做呢？他们对项羽实在已经仁至义尽了！为了得到韩信和彭越支持，人刘邦怎么做的，史书上写得够详细了吧？你项羽又做了什么呢？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玩电子游戏，要别人冒巨大危险，受巨大损失来支持你，你却什么都不做，什么肉都不割，现实吗？大家肯定好奇，项羽绝顶聪明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这关键问题上犯糊涂呢？其实不是项羽傻，是因为项羽在某些关键战略上存在无法解决的难题，会是什么难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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