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350

0350-1

送李亦元刑部还京师

客底江南无不为，倾愁倒意几人知_（1）。空文自有枕中秘，起死宁堪带下医_（2）。今日朝廷须至计，后生口语乱馀悲_（3）。天心国脉分明在，看汝飞腾足一夔_（4）。

【笺注】

此诗送李亦元（即李希圣，详见0339《伏日过李亦元刑部观所藏京师携出精椠本》笺注）回北京。

此诗写李亦元的忧国之情与记录庚子之变的诗文以及送别之情，期待李亦元有所作为，同时也表达了对清室乱后重整的悲观。

（1）“客底”二句：作客留滞在江南，无所不为，倾吐心中愁绪，有几个人能理解？

“客底”，作客留滞。宋王安石《听泉亭》：“十年客底黄粱梦，一夜水声却唤回。 ”

“无不为”，没有无所作为。宋晁补之《送外舅杜侍御使陕西自徐州移作》：“无知无不为公自期，岂弟君子神所私。”

“倾愁倒意”，倾吐心中愁绪。宋黄庭坚《初至叶县》：“千年往事如飞鸟，一日倾愁对夕阳。”唐李白《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回山转海不作难，倾情倒意无所惜。”

首联写李希圣滞留江南，心忧国事，少人能理解。

（2）“空文”二句：自有不能用世的文章，珍藏在枕中秘传；要起死回生，怎堪用那为女子治病的医生？

“空文”，谓不能用于当世的文章。《史记·太史公自序》：“孔子之时，上无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断礼义，当一王之法。”

“枕中秘”，指珍藏于枕函中的秘传宝书。《汉书》卷三十六《楚元王传附刘向传》：“上(指汉宣帝)复兴神仙方术之事，而淮南(指淮南王刘安)有《枕中鸿宝苑秘书》。”颜师古注曰：“《鸿宝苑秘书》并道术篇名。藏在枕中，言常存录之不漏泄也。”此指李亦元所写记录庚子事变详细经过的著作。

“起死”，使死人复活。唐裴铏《传奇·张无颇》：“某有玉龙膏一盒子，不惟还魂起死，因此亦遇名姝。”

“带下医”，古代称妇科疾病。中医学以为带脉环绕人体腰部一周，犹如腰带。凡带脉以下，名曰“带下”，故妇科病统称之为“带下医”。《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症并治》：“妇人之病……此皆带下，非鬼神。”此隐刺慈禧。

颔联上句赞其有秘不传人的著作，实指撰写总结庚子之变的著作；下句则讽刺地说，治妇科病的药方怎能救国？可谓直指慈禧太后了！

（3）“今日”二句：今日朝廷需要根本改革的大计，我这乱后还生存的人，口中只剩下了悲哀。

“至计”，根本大计。宋苏轼《拟进士对御试策》：“臣伏见陛下发德音，下明诏，以天下安危之至计，谋及于布衣。”

“后生”，乱后犹生的人，实自指。

“乱馀悲”，乱后之悲，此指庚子之变后的悲哀。

颈联进一步说，当朝需要根本的大计，我口中只是悲叹之语而已。

（4）“天心”二句：天心和国脉，分明还存在，就看像你这样的人能飞黄腾达，一个人就足够了！

“天心”，犹天意。《书·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此暗指光绪皇帝。

“国脉”，国家的命脉。宋陈亮《廷对策》：“正人心以立国本，活民命以寿国脉。”

“飞腾”，犹言飞黄腾达。唐杜甫《奉寄李十五秘书文嶷》诗之二：“飞腾知有策，意度不无神。”仇兆鳌注：“飞腾，犹韩（愈）文言飞黄腾达之意。”

“足一夔”，亦作“夔一足”，表示有真才者一人即足。语出《吕氏春秋·察传》：“鲁哀公问于孔子曰：'乐正夔，一足，信乎？’孔子曰：'昔者舜欲以乐传教于天下，乃令重黎举夔于草莽之中而进之，舜以为乐正。 夔于是正六律，和五声，以通八风，而天下大服。重黎又欲益求于人，舜曰：“……若夔者一而足矣。”故曰夔一足，非一足也。’”

尾联希望李希圣为朝廷所用，能施展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