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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敏 || 遇见你时,我已遍体沉疴(七首)

 溪云斋 2023-01-21 发布于山东

入斋云映溪    闲坐心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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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敏之诗 


遇见你时,我已遍体沉疴

 在从化,在卓思道

西伯利亚的寒流扒上南下高铁

微信里飘起2023年第一场雪

阳光在岭南的下午静静等待

这样的邂逅是不是意外

一个世纪为我们留有足够的时间

山是一座古寺,多少年的修行

才能修成这上善若水

玫瑰池鸳鸯池膳药池

脱掉巉岩松柏藤蔓这些坚硬的袈裟

点化下山只为一洗人间尘埃

山中有多少寂寞人间就有多少风雨

遇见你时,我已遍体沉疴

世上有太多的寒苦

你看池中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这些年我只顾低头行走

不知何时颈椎肩胛脚踝业已僵硬

许多柔软的心肠已变成铁石

前不久上亿的羊子爬上肺叶

啃出一片片白茫茫的山坡

借这下午的阳光把半世沉入池中

据说泉里有氡许多微量稀缺的元素

让他们和作茧自缚的灵魂穿针引线

从阳光和积雪覆盖的大山深处

一针一线慢慢抽离出来

让这股温泉顺着额头深深的沟壑

慢慢流出深山流淌人间

2023115

洞庭湖

从岳阳楼往下看惊出一身冷汗

八百里洞庭跑了

满眼的白沙捧着那汪月牙泉

危楼百尺仿佛传来刁斗的戍声

第一个冤大头是柳毅

洞庭见底截断了龙宫的邮路

天下大旱失业的还有鲁肃的水军

娥皇女英拭泪奔跑

舜帝的龙舟风平浪静搁浅在沙滩上

哭了几千年的斑竹情何以堪

两千年的风雨掩埋的那枚玉玺

一旦大白天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历史也就只是一个美丽的神话

绿色的君山依稀还在

乍回头仍见那人倚楼北望

讲解员双手捧着那句千古名言

字正腔圆声声敲在木鱼的头上

我从历史回到现在

似见涛声从洞庭湖底涌来

一遍遍拍打岳阳城门

发出惊心动魄的

叩问

浩浩汤汤的渴望

总让我在流淌中看到清醒与

恐惧

2023111

脸色

阳后相聚

朋友们你看我我看你

有的说脸色还可以

有的说脸色不大好

有的说脸色有问题

几千年岐黄之术讲究一个

肾脾肝胆心肺肠胃经络腠理

一望之中湿热之症阴阳虚实了然于胸

世风浸润察颜观色即使变脸

瞬息也能辩明红白忠奸曹操张飞

热风冷雨世道漫漫

许多东西已不在脸上

肺腑之言只有CT看见了苍白

咳嗽是千篇一律的语言

朋友们仍要帮我看脸色

又让我看他们的脸色

我一生脸色难看

怕别人看更怕看别人脸色

都阳过经过一次轮回

云朵是天空的脸色

在风的河流里我们心照不宣

2023110

和解

有一年我到了黄河

看见她一气之下一夜把自己冻上

后来又自己慢慢地化解

小时候陪母亲纳鞋底

她把银针线索从一面艰难扎进去

自己又从另一面把它吃力拉出来

这些年我也一样

无数次默默把它扎进身体

又一次次独自把它们悄悄拔出

曾经努力打开的门窗

又一扇扇慢慢关上

2023118

袜子

一双蓝色的警用棉纱袜

袜管还那么厚实

仍像我第一次接触他那样

富有弹性充满张力

让我想到很多可爱的事物

这几年他随着我的鞋子我的脚

也跑了一些地方爬了很多的山

走了很多的夜路也走了很多的弯路

到了一些从前想到的城市

名胜的景点沙滩酒吧

算是过了一点瘾开了一点眼界

但从未抛头露面

世界坎坷他只在乎脚的崎岖

还有好多回随我回到老家

在老家父母的坟前一坐半天

半句话没说又默默地离开

担心我是不是有点傻有点不开心

好多次我回到家里

独自打盆热水把脚放进去

默默地泡静静地泡

有时忘了时间忘记了他呆在一旁

臭气熏熏有时也牛屁熏熏的

流浪人的袜子流浪人的脚

前不久我突然发现他也有点疲惫

袜底的纱线磨成了薄薄的一片

才几天再看他时竟又有了几个窟窿

窟窿最大的一块正好是我的脚掌

不知什么时候脚掌这一块

已变成很硬的石块我用力掐他

竟然像我的心肠一样坚硬

已经没有痛感我替

这双袜子可惜跟着这样的脚

把自己磨成这样现如今

是丢掉还是留下

已经是个问题

202319

祠堂

就坐在那

满腹的心事

因为一个方块字

始终无法拆散的骨架

最模糊又最清晰

那群最遥远的人

雕梁画栋每一笔

都是幽远的目光

有的因为怀念

有的因为深深的忧虑

总是贫瘠几千年耕耘播洒

火种是你唯一的收藏

20221225

老江湖

不在意人家怎么叫你

也不在意从未行走的江湖

甚至那些波澜壮阔的场面

两岸青山无法留住一往无前的快意

甚至没有告别只是一生中的小憩

甚至还都是水

多年的奔跑从未在意身傍的帆影

迷人的稻菽遍地金黄的油菜

开在一望无际的平原

从未在意自身已摔成一瓣新月

月中有比你更宽更阔的蓝天

比你更加自由自在的白云

大鱼小鱼在白云间自由自在

那些一往深情的杨柳让你想到

如烟的江堤举着炊烟举着如烟的过往

一头老牛用牛角挑着夕阳

白鹭在夕阳里为你完成精美的造型

少女少男把红嫩手臂脚趾伸进

湖面第一次和你如此亲近

静下来静是双眸

和人间烟火斜睨

过去的自己依然向东

天地有无法言说的境界

关于你人们想到白鳍豚

唯有这一湖的沉澄

才匹配这千万年

的沧桑

与放纵

注:老江湖,又名老江河。长江故道,位于监利市尺八镇境内,形似弯月,面积20.89平方公里,国家白鳍豚保护基地。

20221216



END

作者简介

刘敏,湖北监利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溪云斋文学平台

首席评论家:北乔

顾问:梁永利  刘晓平  项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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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图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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