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用一种方法，让2022年结束得更有仪式感一些，因此打算开始一场持续21天的自由写作，灵感来自同事，在书写中跨年，多有意思呀。后来我时常想，假如母亲当年曾帮我准备过第一条月经带，我是不是就会给晚年的她做一件适合的文胸呢？我的生命是她用身体孕育的，而我的身体，是她用生命给予的。可我一旦脱离她的身体，就再也没能找到回去的路，可能要等到下一次生命轮回才能与她再相遇了。 这是最近读的一本书《内衣课》中的一段话，年前忙忙碌碌，很少有时间看书，偶尔在地铁上或是睡前翻几页这本书，读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感触，反倒是后记中的这段话让我在这里停顿了很久。对女性来说，身体和内衣是私密的，要了解身体，才能遇到合适的内衣。正是因为它的私密，让对它的第一次谈话仅发生在母女之间。但是回想起来，第一次月经，如何挑选内衣，人生中这些女性独有的话题，我从来没有和妈妈谈过。我上学比同龄人早一年，月经初潮又比同龄人晚，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时，已经从女生宿舍中学到了要如何处理。自己摸索着无法处理侧漏问题，记得高中时的朋友半认真半玩笑地告诉我卫生巾要怎么用才对，是我的朋友们“指导”了我人生中重要的一段经历。妈妈是缺席的，不仅因为她在外打工，而且她不会和我讲这些会让人害羞的话题。伴随着月经到来的，还有对身体的羞耻。我不是胖人，却总是被妈妈说大腿粗。高中时含胸驼背，好像这样就可以在人群中隐身。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挑选内衣，从最近阅读的这本书里，才知道原来不同年龄段挑选内衣时是有很多讲究的。记得高考前有次体检，要脱得只剩下内衣，看到同班女孩都穿着文胸，我穿着一件幼稚的背心，似乎感受到了别人火辣辣的目光。青春期的孩子，羞耻感无处不在。对身体的羞耻感在很多年之后才消失，后来才能理性地看待自己：我不丑也不美，不胖也不瘦，就是一个普通人。等终于知道该选择适合自己的文胸时，我已经不再需要它了。尤其是这一年，我在全女性的工作环境中，生活中也完全接触不到男性，不用再担心来自外界的目光。我讨厌文胸尤其是钢圈内衣的束缚，从我决定做一个自由女性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尽可能地减少外界对我的束缚。但是我又没有获得完全的自由，夏天时，我无法像其他女性那样无视凸点，我也不喜欢腋毛茂盛。但是这有限的自由也够了，月经和胸，都是女性的一部分，我还没到为它自豪的程度，但也不再为此羞耻了。在我的生活中，妈妈大部分时间都缺席，但是当她出现在我生活中，又伴随着严苛的评价。后来我也释怀了，她对我的约束，来自于她对自己女性身份的约束，她无法挣脱出来，但我还有机会。有两件事也让我开始怀疑，是否她对我的苛刻，某些时候是我的想象。在我的想象中，如果我符合她的标准了她就会更爱我。但其实，那些标准可能并不存在，至少不如我想象中那么严苛。比如今年夏天，我要和她一起去颐和园，我穿了一条露腰的裤子，换衣服时我就在脑内措辞，如果她不让我穿我就这样这样和她辩论，但是她甚至没多看我一眼，我们就那样出门了。第二件事是我一直想去纹身，担心她反对，上次回家无意中瞄到，她手腕上一直都有刺青……从我有记忆时就有了，好像是九十年代比较流行的图案，我太习以为常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那她应该没理由再反对我纹身了吧。女性对于身体的羞耻，是社会文化影响的结果，也是女性一代一代传递下来的束缚。当我与自己的身体和解时，和母亲的和解也终于达成。就像是书中最后写的“希望每一对母女跟彼此身体的相处，都不仅仅是我们从各自身体分离前那短暂又漫长的10个月。”再说一点题外话，婆婆去年本命年，我送了她一套红色内衣，她说第一次穿无钢圈内衣，感觉好轻松。女性获得身体的自由，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而我和妈妈，我的身体来自于她，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却还没到可以谈论内衣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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