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按它们在我内心的强度(也综合考虑了它们留在我内心的时长)排序。其实我是从下往上写的,为增强可读性而倒序排列。 我很难概括这些各自迥异的意象,我只能说其中也许包含了许多我与其他类似经历的人极为不同的感受。 (2023-1-21 除夕夜,幻琴)
No.13 多次想象到这样的意象:午后阳光照着树林边的春天田野,几个孩子欢快地行走、游玩,几只蝴蝶飞着,鸟语花香。 ——这是阳看每天午觉之后的听音乐冥想这个环节时,我听到某首轻音乐的联想。确实是很高水平的音乐,我感觉是某个日本动漫配乐,可惜我无法记住这首无歌词的轻音乐。
No.12 从进隔到城拘的转运路上(10月26日上午11点前后),井车在山间的高速路上疾驰,两边都是荒芜的山地,曾经有那么几秒我脑中闪过一个看似很荒谬、感觉却非常真切的死亡意象:押我的两个井茶轻而易举把我推出疾驰的汽车,在极短的一两秒钟之内我就像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一样灰飞烟灭了。 其实很难说这个想象意象究竟有多大的强度,因为当时很短的若干秒之内是完全占据了我内心,但很快我的理智又告诉我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至少,至今我从表面上看觉得他们办事是有一定的章法的,暂时还未发生过不合逻辑的事件)。这个意象后来确实是淡化了,但当时却以比较强烈的强度在我内心持续了大概十余天,我感觉是到第二次远距离转运时(11月7日上午)才算淡化。 No.11 读鲁迅写女娲补天的故事,其中写到远古的月亮——“生铁一般的冷而且白的月亮”,我心里暗暗一惊:想到许立志“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的诗句,是否有某种关联? 不过,鲁迅如果知道这个本来美好的比喻在一个世纪后引起一个血汗工厂工人对一颗螺丝的联想,继而爆发为工人眼中的整个苦难现实的忍受,他会深深叹息。
No.10 我躺在进隔的床板上仰望高高的笼顶,白天或黑夜,我都想起过英年早逝的儿童文学作家漪然的童年回忆,她说她在幼儿园房间天花板上看到一只巨大的蜘蛛,我觉得这是她的某种真实幻觉混合了强烈的想象力,我感觉我永远看不到也难以想象出如此突兀的奇异景象。 不过我为此做了尝试,仍然有所得——我在进隔的十天是没能戴眼镜的,所以我看什么都看不清楚,稍微远的东西都是很模糊的(我左右眼视力都超过了一千度,其中右眼视力很可能是1500度以上),晚上时我尝试坐在面对墙的床尾边,距离瓷砖墙面大约一米二左右远,高度专注盯着白炽灯下微微反光的瓷砖墙面,很快在二十多秒后我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幅中国风的山水画,有湖泊、树、渔夫在划船、远处的山,而且是流动的画面,并且在很短几秒钟里又会迅速切换到完全不同的另一幅山水画。 我能猜到这可能是我眼球里的毛细血管的血液流动的映像,但是我无法解释为什么呈现出的都是山水画——很难想象它们是别的什么东西,而且这些山水画都有一定的美感。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我刻意想象的结果,而且我并不特别喜欢山水画。另外,只有晚上能觉察到这样的意象,白天看不到,这其实有点奇怪,因为进隔24小时都开着很亮的白炽灯。
No.9 一个想象的意象:几个毛头小子背着塞满了人民币的背包经过中缅边境的森林时,被手持AK47的一伙山贼拦住,毛头小子把衣裤口袋兜都翻出来了,被抢了几百块钱,竟然幸运地没有被搜查背包(包里有八千块钱人民币,是他们半个月挣的)。 ——但这并不是我自己幻想的,而是一个被控涉嫌买卖k粉的十八岁毛头小子绘声绘色地对我讲述他前几年偷渡去缅甸搞电诈的经历,让我想象出上述镜头。 No.8 只是进笼第四天,在进隔的第三天,我脑际就浮现出一种朦胧而又真实的想象(但并不确定是否想象,或可能是一种非想象、暂时说不清的感觉)——我感觉将来再次(也就是第三次)进笼的我正在注视着当下的自己。回想起来才觉得这很神奇,但当时却是大致平静的、有些好奇的心态(就像猫好奇地注视着某些人类觉得很平常的事物那种感觉)。
我把这种感觉写进了10.18心作的第一首诗里,并据此赋予此次遭遇以“净心行”之“预演”的意义定位。
No.7 刚进阳看的十几分钟之内,在服务大厅内的南边的小隔间里,我坐在红木座椅上,看见右侧玻璃墙外边的地上,有一朵有点破旧的紫红色(偏暗红色)的花,显然是一旁的树上掉落的,那树上还挂着一些这种花,已经落了不少花和叶子了,这朵花的蕊周围有一只蜜蜂爬来爬去,时而悬飞,换角度,又钻来钻去,这个情景恰巧呼应了我10月20日在进隔心作的那首诗(见之前我发的《二回望》)里的那几句词“幻琴是一块…蜂蜡;南方古老部族敬拜的蜜蜂,呕心沥血地将它筑造”。而我之所以知道南方古老部族敬拜蜜蜂、蜜蜂制造的蜂蜡可以点灯(而且灯光明亮、燃烧很清洁)这些事,是因为看了《中国宗教通史》(作者牟钟鉴、张践)后引起我的浓厚兴趣继而上网搜索“为何会有蜜蜂崇拜”。这个意象对内心的呼应,让我觉得有某种使命感蕴藏其中,所以这是一个让我觉得较为强烈的文化性的意象。 出来后我根据猜想在网上搜索,查知当时我看到的花就是南方广泛栽种的紫荆花。
No.6 进阳看的第七天,11月11日上午9点四十多~10点十多分这样,大家都闲坐在卧榻上时,我坐在了阳光照进来的位置,仰起头,侧起脸,注视着光线周围的光谱:很多的青绿色光、蓝色光、一些紫色光、朦胧的橙色光和淡黄色光、很少的红色光,但实际上我觉得有很多种颜色(不同似乎主要在于深浅),只是我语言贫乏,难以表述; 这一刻我很快想到了托马斯·卡莱尔《论英雄》里对光的顶礼惊叹,我也感觉到了光的不可思议,它有如此多样的颜色(肯定不止七种),且明显温暖。当天晚上我特地注意了笼内的电灯灯光,无论怎样角度看也看不出任何光谱,且完全是冷的光。11.12换笼到13-68笼,我又看到了两三次阳光,仍会这样看和感受,心灵如同沐浴在宇宙的神性中。阳光——乃至宇宙一切星体燃烧所发出的光,其实是相当神奇的,它的许多已知属性人类恐怕远没有搞清楚究竟意味着什么,例如根据相对论的推论,某物体的速度接近光速时,该物体所处的时间会变慢,这是否可能意味着我们所处世界里到处都寻常可见的光,其实是不同维度或更高维度相互连通的某种介质?
No.5 童年时代的幻想——保卫圣域的圣战战士(像上世纪80年代车田正美都漫画《女神的圣斗士》里的某些景象、意境,但人物面目和形象模糊,不具体不清晰),如梦境一样的幻想;想象中的另一重隐秘世界的城市:圣戍。
No.4 “老子毫无动静的坐着,好像一段呆木头。”——鲁迅《出关》 “好像一段呆木头”是我这次笼中行常常内心泛起的意象。我是10月底在城拘时读到这篇小说的,这个短句在其中出现多次,一看就有一种很可爱的感觉——因为这会让我想起一只呆呆的糯米小团子(老聃的形象与糯米小团子的形象重叠了起来),同时又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感觉。 No.3 很奇特的一点是,在笼中我多次想起新裤子《你要跳舞吗》开头的几句词,尤其是“在拥挤孤独的房间里/我已经透不过气/在这冰冷无情的城市里”这三句,同时想起的还有那种欢快的音乐感觉。 因为我恰好在进笼前的一个月左右之内才第一次听这首歌,初听时觉得音乐喧嚣,更觉得歌词奇特怪异,似乎非常不符合表面上的感觉——比如:又拥挤又孤独,歌词悲伤乃至绝望却乐曲欢快乃至亢奋。实际上我最初还觉得这种歌曲无论歌词还是整体听觉、现场表现都很幼稚。我最初是抱着“姑且学着欣赏年轻人的文化”、“把它添入节奏旋律欢快的歌单”的权宜实用心态听了几遍。却没想到我在笼中特殊的外部困境与内心静定心态中(也许有某种精神孤独感但却隐藏在经常紧张的思绪和想象中),我竟一再想起新裤子那几句词和那些欢快音乐。 这就是为什么我出来后不久很快做了一个含有不少新裤子歌曲的歌单,但是我和其他几乎所有新裤子歌迷迥异:我很少完全代入新裤子歌曲本身的意境,而是几乎完全重构了对歌曲的感受——至今仍很难说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与我笼中行的特殊活跃的心理有关(但我的外在表现却是异常安静和时常高度警觉)。
No.2 当我觉得内心干枯时,或者刚合上眼准备睡觉时,或者许多不经意间,我心里都会浮现一个挖挖伊的糯米小团子(就是薇杏表情包“白果子”),我总是用手指捏一捏它的小肥脸,小肥脸就很Q弹地弹了几下,小团子却呆呆地看着我,像痴呆了一样。 独处时我会想起更多,所以尤其是在城拘时如此。
No.1 从2022.10.15下午开始,我就开始有意识地构建一座内心的城市系统:它的外围是我此行到过的每一处地方,核心在我内心的本土地图中央偏东南的一片空地中,两天后也就是到进隔的第二天我决定命名该城市为“修治”(意思为“修行与自我治理”)。从一开始我就把这座城市设为幻琴共和国的临时首都,统领内心的某种具有修行性质的“战时状态”。 我每天都在建设这个城市,随着我转移的每个笼,我都新增着幻想中的命名、符号及其与现实、与自己深远内心历史的内在连结。在笼中行中的所有内心意象,都在这个内心的城市中进行。修治城最重要的本质结构在于它是我三种世界——13岁以来的幻想世界与笼中现实世界与童年时代的纯粹幻想世界——的互联通道的首要的集合点。 我常常回忆和思考、试图精确确定所在笼子的东南西北方向,这样我就可以确定本土的方位,便于我想象修治城外围所在位置与本土的通讯交流活动。总的来说我有比较强的地图方位感,这是我构建尽可能真实想象的基础。
后记·注: (a)以上记录不包括我进笼第一周就心作的三首诗(这些诗见“笼中净心行记一、二”)。 (b)第一次在除夕夜,在闹市人群里,完成一篇文字作品的后半部分(No.5~No.13)。这很大程度有赖于我的歌单【宁静的心绪】 https://y.music.163.com/m/playlist?id=865792425&userid=476258839&creatorId=476258839 )的精神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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