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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继母孙用蕃:与表哥相约殉情被甩,36岁才出嫁一生无儿无女

 晓读夜话 2023-01-23 发布于重庆

民国时期,名动上海滩的七小姐有两位,一位是首富盛宣怀家的盛七小姐,另一位是总理孙宝琦家的孙七小姐。

孙氏家族庞大,子女众多。孙宝琦一生娶了一妻四妾,膝下有24个子女。这些孩子统统与豪门联姻,袁世凯、盛宣怀等民国大佬,都是孙宝琦的儿女亲家。

不过在强强联姻的背景下,孙宝琦的一众儿女却都不如七小姐孙用蕃出名。这倒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她后来成为张爱玲的后母。因为打了继女一个著名的耳光,从此她在那支生花的妙笔下被反复描摹。

对于名门之女孙用蕃而言,屈身下嫁离异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张廷重做填房,某种意义上是她没有选择的选择。

毕竟,披上霞帔,嫁入张家那年,她已经是个36岁的老姑娘,早已过了临水照花的年纪。

作为昔日上海滩众星捧月的名媛,生于煊赫豪门的孙用蕃之所以被“剩下”,与她早年的坎坷情路不无关系。

自古以来,男婚女嫁讲究门当户对,民国孙家这种政治大家族自然概莫能外,可孙用蕃偏偏又是叛逆的。

17岁那年,她爱上了家境贫寒的表哥,情到浓时,两人私定终身,却遭到家族的反对。于是他们相约服毒以明志,没成想到最后关头,表哥没有勇气,转头就另娶了他人,还反过来劝说她听父母的话。

爱情理想的破碎给了年纪轻轻的孙用蕃深深的一击,也让她彻底坏了名声。父亲一气之下将她禁足,孙用蕃自此成了家族中最大的笑柄。

可是被爱辜负的她却毫无办法,只能独自咽下所有的耻辱与心碎,绝望地煎熬着日子。苦闷的日子里,鸦片成了她唯一的慰藉,至少吞云吐雾之间,尚能获得丁点快乐。

转眼之间,孙用蕃消磨了十多年的人生。因为染有阿芙蓉癖,加上孙家之女不能过于下嫁,她始终独身,与众多嫁入名门,如鱼得水的姐妹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久而久之,孙用蕃也不想继续在这条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婚姻路上走下去了。

还好这时张廷重适逢其会地出现,给了她一个体面的台阶下。纵然是过去做填房,但是好歹张家亦是望族,两家人门户相当。

在感情里吃尽苦头的孙用蕃十分珍惜这次机会。婚姻的到来,让她看到了重获幸福的曙光。

1934年,她在上海最豪华的礼查饭店与张廷重订婚。半年后,两人又在华安大楼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她用最华丽的铺陈,兴奋地准备迎接美好的新生活。

可是新婚不久,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丈夫依旧住在前妻黄素琼娘家的弄堂里,经常与前大舅子一起在外眠花宿柳;小姑子张茂渊和前嫂嫂形影不离,却视她为无物;家中的仆人女佣,尽是前女主人挑选的可心人;黄素琼留下的两个半大孩子吃穿用度花着她的钱,心却向阳花一般向着生母,特别是早熟而叛逆的张爱玲。

新婚第一天,孙用蕃就发现这个女孩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深刻,骨子里却是不留情面的刻薄。

那日孙用蕃在张家的堂屋里看见了一张画像,画上是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卷发,穿着缀满淡赭色花球的洋装,蔻丹红艳欲滴,眉梢眼角之间,皆是风情。

她问张廷重这个女子是谁?边上传来一个很细却不容置疑的声音:“这是我妈妈。”

转身,孙用蕃第一次见到了豆蔻年纪的张爱玲。想到生母早早弃她而去,她心中泛起一丝同情,说道:“你是爱玲吧,你妈妈很美。”

孙用蕃和善地朝她笑着,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却面若寒霜。“你讲好话,便是违心讨好,讲坏话才是真心实意。只是我一眼望穿了你的虚情假意,你不必再费心机了。”

张廷重听此,严肃喝住了女儿。孙用蕃仿佛一个闯入禁地的外人般,惊愕又尴尬地打着圆场:“你女儿真是伶牙俐齿。”

生活中类似这样的抢白不少,孙用蕃意识到了张爱玲对自己深深的敌意。起初她只是将这一切归因于一个继女对后母天然的成见以及对生母的缅怀。

为了改善这样的家庭氛围,孙用蕃决定改变张廷重原有的生活环境,她认为没了旧事物的参照,便能少生出几许物是人非的感慨。

于是,孙用蕃张罗着把张家从黄素琼娘家的弄堂搬了出去,又遣散了家中旧仆,换上了自己挑选的侍从。她甚至把屋子里原来的装饰、古董和艺术品也全部换掉,按照自己的心意布置每一个角落。

孙用蕃此举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抹去前妻在这个家庭的痕迹,打破她的旧制。

当然,在这场婚姻保卫战中,孙用蕃能顺利执行这一切,最关键的一步是讨得丈夫的欢心。

也许是老天的善意安排,孙用蕃与张廷重在婚姻中的契合度之高,如齿轮咬合。他们都爱喝鸭舌汤,都喜欢进口的芦笋罐头,又一样鸦片成瘾。加之孙用蕃又有一手烧烟泡的好手艺,深得张廷重喜欢。

从孙用蕃那里,张廷重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妻子的细腻关怀,而不是前妻冰冷的审视和鄙夷。

某种意义上说,孙用蕃才是和他同一个时代的人。她保守谨慎,追求现世安稳,不会像张廷重任性离婚的前妻、出国留学的妹妹,以及早熟深刻的女儿那样思想超前,把其抛弃在旧时代深深的孤独里。

从这个角度来说,孙用蕃与张廷重的结合,未尝不是良缘一桩。可是世间安得双全法,这种完全建立在志趣和享乐价值观上的婚姻,一旦没了财富加持,必然漏洞百出。

张廷重和孙用蕃这两个过去的名门遗少,过惯了锦衣玉食、被人侍候的生活。婚后的两人都没有参加工作,坐吃山空。加上长期抽鸦片开销不菲,生活日益拮据。

精明能干的孙用蕃也努力开源节流、治家理财。可她的节俭之道却是把自己的两箱旧衣送给了张爱玲。尽管她认为这些衣服料子上好,基本没怎么穿过。但是对于一个八岁爱梳爱司头十岁穿高跟鞋的女孩来说,那根本不是礼物,而是侮辱。

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敏感少女张爱玲一件件如数家珍:白底小红桃子纱短褂、飞着蓝蝴蝶的洋纱衫褂,姨太太用整块丝绒做的小斗篷,还没上身就小了的葱绿织锦的外国衣服……

两者对比,无处不透着的是昨是今非的凄凉,也加剧了张爱玲认为后母不如生母的叛逆。

她在《童言无忌》就曾怨怼:“有一个时期在继母统治下生活着,拣她穿剩的衣服穿,永远不能忘记一件暗红的薄棉袍,碎牛肉的颜色,穿不完地穿着,就像浑身都生了冻疮;冬天已经过去了,还留着冻疮的疤——是那样的憎恶与羞耻。”

可以说,张爱玲是犀利直率的,毫不掩饰对继母的反感之情。但即便这样,孙用蕃还是渴望缓和这段母女关系。

比如说张爱玲有一次偶然写了篇文章《继母的心》,字里行间颇有对这个群体的谅解。尽管张爱玲称只是为文而文,和孙用蕃没什么关系,孙用蕃看了以后却很感动,到处拿给亲戚们看,称赞张爱玲的写作天才。

殊不知,张爱玲私下毫不留情地到弟弟张子静面前大肆嘲笑了她,认为那是自作多情。

再是真挚的感情和耐心,终经不住日积月累的消磨。继母日渐积攒的怨气碰上少女的叛逆,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多。

1937年,黄素琼就女儿的教育问题回国和丈夫商量,想把张爱玲送到国外念书。可彼时张家早已衰落,难以负担高昂的留学费用。加上多年前妻子正是在任性出国后抛弃了家庭,张廷重心中一直有一根刺,断然拒绝了女儿,张爱玲却千方百计地游说父亲。

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孙用蕃自觉金钱和丈夫都受到了威胁,忍不住嘲讽:“你母亲离了婚还要干涉你们家的事。既然放不下这里,为什么不回来?这可惜迟了一步,回来只好做姨太太!”

孙用蕃的这番言语,针对的是她心中隐形的情敌黄素琼,可是表面上的嘲讽讥诮,却深深扎疼了张爱玲那颗骄傲敏感的、青春期少女的心。

在两人激烈的争执中,孙用蕃甩出了那著名的一巴掌。这场争端后来以张爱玲被父亲暴打囚禁告终。

素不管张家之事的小姑子张茂渊见此来当说客,孙用蕃见了却冷笑:“是来捉鸦片的?”还没等妹妹解释,张廷重便从烟塌上跳起来,把她也打伤了。半年之后,张爱玲找到机会出逃,回到了生母身边。

可以说,这一巴掌,打出了孙用蕃心中多年的憋屈,打跑了无论如何都养不熟的继女,打退了和前妻更为亲近的小姑子,也打散了黄素琼在张廷重心中仅剩的念想。留下的是一个一心一意的丈夫和体谅自己继子。

孙用蕃终于成了这个家实打实的女主人,有了自己说一不二的完整领地,尽管这片领地在繁华落尽后,败落为一间仅剩十四平米的汽车房。但只要她是这里的女主人,是丈夫的唯一,便已足够。

1953年,张廷重在上海去世,年仅60岁,彼时他的前妻黄素琼定居伦敦,女儿张爱玲远赴香港,在生命弥留之际陪伴他、照顾他的只有孙用蕃。

孙用蕃一生没有生育,无儿无女,因此张廷重去世后,她将张子静当做了最亲近的人。

她曾想将青岛房租的十分之三作为遗产分给张子静,又怕他觉得不公平,特问他有没有意见,张子静说自己有工资,不想动父亲留给她的钱。孙用蕃很感动,说就当这些钱存在她那里,以后走了还是留给子静。尽管那些钱加起来还不及张爱玲当时一本书的稿费。

孙用蕃年老后无人照顾,一度想让弟弟搬来同住,将14平米的小屋换成大点的房子,让她弟弟做户主。当时在乡下教书的张子静却反对,原因是如此一来,等他退休后就再难回到上海市区了。

孙用蕃的亲友纷纷站出来指责张子静不孝,孙用蕃却理解他,一旦自己去世了,这个房子的归属权就不是子静可以控制的了,于是她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张子静受原生家庭的影响,一生未婚,生活孤独而凄凉。

远在欧洲的母亲离世后,把身后仅有的值钱古董都给了张爱玲。姐姐张爱玲过世以后把自己的所有遗产留给了挚友宋淇夫妇。而与她们有着血脉之亲的张子静,最后还是因为继母孙用蕃,才才在上海有了个栖身之所。

1986年,孙用蕃去世。邻居们提起她,语气温暖而轻快,大家都觉得她是个高雅的老太太。晚年的她虽不富裕,却面容端庄、皮肤白皙。她和邻居合用一个保姆,冲冲热水瓶,磨磨芝麻粉,也喜欢弄堂里乖的小孩,时常把他们叫来,给他们吃蜜饯、糖果,还冲芝麻糊。

直到有一次,邻居看到信箱的玻璃小窗口露出一封信,写着“孙用蕃收”,那是寄卖商店寄来的,通知她一件裘皮大衣已经出手。

人们这才惊觉,哦,她就是张爱玲笔下那个凶神恶煞的著名继母。于是有人问起当年的那一巴掌,而孙用蕃只是淡淡地笑,淡淡地说:“张爱玲成了著名作家,如果是由于受了我的刺激,那倒也不是坏事,恶名骂声冲着我来,我八十多岁的人了,只要无愧于心,外界的恶名我愿认了,一切都无所谓的。”

人们很难相信,眼前这个温厚平和的老人,何以成了女作家笔下剽悍刻薄的继母?两种眼光,两个故事。人生就像月亮,总有一面的阴暗,每种选择都有各自的无奈,就像每个继母都有自己的苦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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