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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似平常一样，依旧是步履蹒跚的你，依旧是宁静的河畔和夹杂着岸边青草香的微风。这次又不同于往常，我搀扶着你的步伐不再匆匆，空闲出来的手也不再拿着繁重的行李，与之替代的是给你准备的折叠小方凳。到河畔边，我找了一个地表不太湿的地儿放好你的小板凳，搀扶着你坐好。真是个倔强的小老太婆。“说了让你在家里等着吧，幺叔他们说了要下午才到呢，你本身身体又不好，行动不便，干嘛非得亲自来这里等呀！”我佯装生气怪你。你也不理我，只乐呵呵的，笑眯眯地望着远处，嘴里念叨着：“快着哩，快着哩，马上就回来了。”今天幺叔回家，倔强的小老太执意要到这里等他，像以前无数次等我那样。我当然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偏执又可爱的小老太，我不想与你争执，就盘着腿坐在你旁边，跟你一起等。阳春三月初，正是人间好花簇簇。三月的春风夹带着岸边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一同进入我的鼻腔，河岸边迎春花的花香也一阵阵地侵入我的心里。尽管我盘腿坐着，一转头也能与你并肩，随着时间无声的流逝，你不再是那个因为我犯错拿着竹条追着我打的“恶毒”女人，也不再是那个能一手就把掉落在池塘里的我，提起来的女壮士。如今你变成了一个佝偻的小婆婆，从背后看坐着的你，就那么小小的一点儿，矮小又干瘦。我看你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你还是笑眯眯的。你总是笑眯眯的，可我却觉得你是个爱哭鬼。我妈妈讲，她在生我的时候，因我个头太大一直生不出来，我妈妈几乎疼得晕厥过去。你在产房外，着急地来回踱步。迟迟听不到小孙孙的第一声啼哭，也害怕儿媳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因为自己经历过生孩子的剧痛，所以你格外心疼产房里的新生母亲。你带着哭腔隔着门喊：“小孙孙可以不要了，别让大人再受苦咯！”不过还好，妈妈没有放弃我，将近四十分钟后，产房里才响起了我的第一声啼哭。后来爸爸无意中提到，我出生前奶奶没哭，出生后奶奶抱着我，坐在儿媳妇床边，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奶奶说，她是心疼儿媳，也是在欢迎我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就这样，你给我的见面礼便是跟我一起哭。后来还有很多的机会，我们都在一起哭。在我中考出成绩的那天，我们俩待在一个只有小风扇的屋子里，期待着老师的电话。窗外是灼人的烈日和夹带着热气的风，以及忽远忽近的令人烦躁的蝉鸣声，尽管风扇呼呼吹，你的汗水还是一个劲地往外冒，桌椅旁的你明显的坐立不安，我盯着被太阳照的发光的绿色窗帘，时不时地搓着手心里冒出来的汗。你终于忍不住问我：“小孙孙，怎么电话还不打过来呀，不是说中午十二点前吗？这眼看就要到点儿了，咋没个信儿呢？”我佯装轻松地回应：“可能因为我的名字首字母排名靠后咯，班里同学太多了，别着急嘛，会来的。”话音刚落，老师的电话便打过来，我小心翼翼接起电话，当听到我的成绩比预估要多一百多分时，我激动得上蹿下跳。一回过神来，才发现你又泪眼婆娑的看着我，边哭边笑说：“孙孙辛苦了，我就晓得我孙孙厉害得很！”看着她万分紧张又突然放松下来的样子，我鼻头一酸，泪水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辛苦的哪里是我，辛苦的是李婆婆，我要感谢你的陪伴和付出呀。”我很少叫她奶奶，大都是随着村子里其他小孩儿的叫法叫她李婆婆，她也乐意听，说这样显年轻。随着年龄不断增长，我追随着学历的提高不断地往前走，而记忆里深刻的是，每每开学季，你的眼都要为我红一次。你越来越老，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大的在为生活奔波，小的在奔赴学业，只留你孤身一人守着家，带着心里的惦念与温情守着若明若暗的灯，守着没有欢声笑语的家。每到开学的那天，都是你陪着我走过河畔上的石桥，在昏黄的路灯下等待着总会迟到的客车司机，每次出行前，我也总是告诉你：“还有好长一段路呢，我自己走，你就送到这里。”看着我离开的背影，你好多次都悄悄抹眼泪，随着移动的客车，我将头探出车窗外，看到那么小小的你，用衣袖揩去眼泪的动作，我心纠起地疼，也总忍不住掉两颗泪珠子。我也突然明白了龙应台在《目送》里写到：“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的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那天在回老家的路上，我闲来无事打开家里的摄像头，想看看李婆婆在干什么呀。可映入眼帘的是，你形单影只的坐在屋檐下，天色灰蒙蒙的，摄像头的的俯拍角度显得你更为娇小，你坐在小方凳上，背靠着冰冷的墙，面向的是对面的大山，淅淅沥沥的小雨倾斜着差点打湿你的鞋尖。我突然心里一阵难过，这个小老人，有子女，有至亲，却还是落得“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想到这里，心里更为心酸，却发觉泪水早已开始模糊了我的双眼，难怪窗外的景色持续地近了又变远，我在想，李婆婆是不是也在偷偷掉眼泪呢。回家的路途漫长，山路崎岖，客车颠簸，我不禁睡着，梦里都是李婆婆烧的菜。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渐晚，你依旧专注地望着远方，不过眼神有些许倦怠。我告诉你可能客车又晚点了，我们可以先回去，不然待会儿看不清回家的路了。你撅着嘴不服气，说：“你幺叔今晚要是不能回来的话，那你就别想吃我做的红烧肉咯。”“诶！李婆婆，你讲点道理嘛！这咋能怪我呢！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李婆婆是爱哭鬼也是小气鬼……算了，李婆婆长命百岁。还是牵着你的手，依旧穿过田野，原路返回。但不管时光的长河怎样流逝，我都会陪着你。陪着爱哭的你哭生死泣离别，陪你等下一个天黑，也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作者简介：君问，云阳县人，文学爱好者。学习之余，喜欢看书、写作，写亲情，友情，爱情，写这世间万物我所能感受到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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