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什么。人生也是这样,如果你不往前走,你永远不知道前面还会有怎样的风景。因此,心能走到的地方,别忘了迈开双脚。打字室里只有路婉清的工作台灯开着,一束灯光斜斜地笼罩着她,在她的脸上身上撒下一片橘黄。路婉清微微低着头,心无旁骛,目光只在稿纸和字盘间穿梭。左手削薄的手掌仿佛和打字机滚筒焊接在一起,推拉旋转轻松自如,小小的字锤儿犹如长上了眼睛,目光敏锐准确无误地叼起需用的铅字,啪啪地在蜡纸上拍出一行行整齐的句子,字锤儿的响声沉着稳健,节奏明快轻盈。这些天路婉清来得更早了,门口传达室的校工刚刚打开打字室的门放清扫工进来,路婉清就跟在后面进来了,她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路婉清知道,早不忙,晚必慌。幸运随时都会降临,但是如果没有做好准备,很有可能就会因此而失之交臂。机会不会天天有,把握住机遇,就是给自己开辟了一条新的路。“始善于诚,至臻于勤”,她得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做完。路婉清把打满字的蜡纸从滚筒上取下来换上一张新的。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打字室里开始喧闹起来。“哟,怎么又是你最早啊!”秦琴手里捏着一根油条吃着走进来。路婉清一笑没有说话。“评先进时别忘了她哟......”王文革拖长音调不阴不阳地说。路婉清一反往日不采不理不怼的沉默,抬起头笑着说:“王姐,那个先进的名额留给你好了,我下午就走了,你要好好努力哟!”赵玲,秦琴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王文革和几个人因为好奇也跟了过来。”就是,这样的工作很难找的,我当初来得时候就托了好多人.....“赵玲说。”我把手头的这一页打完,我这儿的工作就结束了。我换了个单位,还是打字。“路婉清说。”哦,什么单位?有打字室的除了高校就是政府机关......“王文革不屑地瞄了一眼路婉清。王文革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厅局级......”她使劲眨眨眼睛摇摇头以证实自己的存在。路婉清想到王文革会有反应,但没有想到这么强烈这么大,于是她又补了一句,”是厅局级,省部级双重领导的。不就是换个地方么,至于吗?“这一次王文革的嘴巴张开都没合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半天她才撇着嘴斜着眼儿上下把路婉清看了几个来回,鼻子里喷出一个哼。脸上写满了不解和疑惑:哼,这瘸胳膊瘸腿的也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了!王文革愤愤不平,高校七年都没有招生,不是这一期又一期的培训班,也没有她和这些临时工。她家主任说过,如果高考恢复,有了统编教材,她就会打回原形,想转正门都没有,因为高校就不可能招工!而政府机构就不同了,有机会就能转正。唉,老天怎么不睁眼呢!她心里酸溜溜的恨得牙根儿痒痒。王文革的表情让路婉清感到好笑,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心想,真是个狗眼看人低依官仗势的家伙!“王姐,有这么夸张吗?它就是个金銮殿我也是个打工的呀!”路婉清故意又补了一句。“哎哟喂,你可别这样说,你不知道相府的丫鬟七品官吗?位置不同身价就不同,你运气真好!”一个王文革的追随者羡慕地说。秦琴赵玲几个人哈哈大笑,赵玲揶揄她说,“你不就是个丫鬟嘛,用不着羡慕别人吧!”“你们说啥呢,那么热闹?”姚瑶哼着歌儿春风杨柳般踩着舞步走了进来。“姚瑶,你可迟到了啊!好了好了,散了散了,开始工作了!这路婉清一走,这个先进的名额可不能空着!王姐,你得加油哟,不然我们就跟你抢喽!”秦琴吃吃地坏笑着说。“姚瑶,今天怎么不穿军装裙啦?太阳从西边出来哟喂!”赵玲叫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来了一次定格。这还是姚瑶吗?一裘月白滚边儿的细布长裙,白丝袜黑皮鞋,高高梳起的马尾辫儿上系着的花手帕就像一只振翅的蝴蝶。再看那眉眼,目如灿星唇似花瓣儿,嘴角梨涡深漩溢满甜美的气息。看到众人惊愕的目光她羞涩地笑了,立刻坐下来投入工作,她一边往滚筒上卷蜡纸一边哼着刚才的那首歌,那种旋律是路婉清熟知的,她头都没回小声接了上去,”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他来信了,对吗?”路婉清小声问,依然没有回头看她,手里仍旧忙着自己的事情。路婉清停下手中的活路,转过身对姚瑶黠智顽皮地眨眨眼睛说:“你忘了?我可和陈海谈过恋爱的哟!”说完她又做了个鬼脸儿。姚瑶哭笑不得,探过身来用拳头捶打路婉清,“婉清,你个鬼东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得恭喜你,哈哈,爱情太奇妙啦!姚瑶,你更漂亮了!”路婉清告饶了。姚瑶干脆转过自己的打字台和路婉清挤坐在一起,她掏出那封来信,两个脑袋耳鬓摩擦吃吃地笑着嘀嘀咕咕说着念着:夜深人静时我常常捧着那封谜一般的信笺,陷入了痴痴傻傻的遐想,红唇微启,你在对我说……“哈哈哈,不念了!不念了!臊死人啦!”姚瑶手捂着一段不让念。路婉清扒开她的手:“看看看,这一句这一句:太累了,我不猜了,我把它贴在脸上,瞬间我感觉到……”姚瑶双手压住信笺说啥也不让念了,哗啦啦——打字台上的一摞蜡纸被她的胳膊肘子撞掉撒了一地,她蹲下身子去捡。姚瑶整理着散乱的蜡纸稿件,把它们按页码摞在一起,232……237……这好像是最后一页,她站起身趴到滚筒上看上面卷着的蜡纸,蜡纸上是最后的几行字。页码是240,这才是最后一页。“婉清,这才几天啊,你就把两本教材打完了,我还说等我打完帮你呢。看样子你得帮我了……”姚瑶说。“我帮不了你了,我交了这些稿件就要走了……”路婉清把自己要换单位的事情前前后后告诉给姚瑶。姚瑶沉思片刻说:“去吧!到哪儿都是临时工,挪个地方也许会有转正的机会。只是可惜了你这个朋友。”“没事儿,你还会遇到更多更好的朋友。咱们这么多人里面就你一个是复转军人安置进来的,听我一句劝,别做一辈子的打字员,你还可以做许多别的事情。利用一切机会学习,明白吗?好好恋爱,别错过爱情,更不要为结婚而结婚。”路婉清对姚瑶说。中午快下班的时候,路婉清把镊子、改正液、刻字钢板和刻笔收到工具箱里,将打好的教材稿件分成两份摞好送到办公室。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有人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叹息声。中午下班后,姚瑶把路婉清一直送到汽车站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手。1974年10月12日,路婉清结束了大北公路学院的打工生活。 ![](http://image109.360doc.com/DownloadImg/2023/01/2507/259505509_1_20230125073017962_wm.jpeg)
四月,实名李蕊芬,女,1950年4月生人。四肢重度残疾患者,用一根手指打字。所著《中华民族大家园》荣获中国教育部、新闻总署“十个一工程”一等奖。《精彩瞬间》《幸福不残缺》曾在市级报刊发表;《点亮心灯》曾荣获纪念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三十周年征文大奖。《温馨微语》最忠实的朋友,近年在此刊发过《童年拾遗》等近六十篇短文。喜欢用文字讲述故事,因热爱而坚持,因坚持而快乐。 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转载请注明出处“温馨微语” 转发是对作者最大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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