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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向阳 | 故乡,逝者如斯夫

 白河观潮 2023-01-25 发布于河南

故乡,逝者如斯夫

   癸卯,春来,生命,沸腾。

   滋滋的声音,弹着蓝色的旋律,流淌出湍急幽长的银白河流,在火苗的催促发酵下,锅灶热烈喷着小麦金黄的香,佐以田园菜蔬的色彩调和,在从来没有停息的冬天升华。

   大地一片宁静,树木宁静,村庄宁静,擘写着辽阔的繁星,深远而安稳。

   有无相生,前后相随。广袤的乡村迎接久违的跳动,南来北往,东去西走,接纳异乡人的回归。大道空虚无形,大红的对联炫耀着金粉,街道拥挤出了盛会,调和它的光辉,吆喝声混同于尘垢,隐没不见,又实际存在。集市的习俗传承了生活需求,仪式总有自己的诠释和意思。当土地和双脚建立起相互信任之时,坚实这个词语就有了意义。房子顶着蓝色铁皮瓦,房楼下挂着肥厚的腊肉,屋里水仙娇艳,吊兰正葱绿,院落处的刺梅开着繁华,门口停着车。对一个地方产生突兀的陌生感,那么,此处必会隐藏着秘密,用生活的经验来验证,必然与我有关,对此,凭直觉,我是深信不疑的。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事物的庸常,显示出的空洞是用来弥补的。比如——树洞,可以邀请风的灌输,也可以引诱鸟儿的栖息。大地之上、村庄之间的某个空洞,我可以移动地填充一部分,虽然微不足道。上善若水,身体的影子跟不上思想的影子,前者在前,后者在后。一片远近的灯火,升腾起廖廖苍天,闪耀安静的夜晚。它们互相关注,彼此成全,也许相爱,也许顾影自怜。物唯不争,故无尤。

   村道曲径,能无疵乎?新旧交替,能无知乎?高大的楼房与破败的老屋相依,干沟斜坡长满杂草,转弯处豁然开朗,呼吸交换又有自然气息。我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故乡穿行,空间与时间的融合,在天人合一的传统气质里弥漫着。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也许,将那些旧事物揉进记忆中,我会感到很温暖。烟草卷了,塞进烟锅,叭叭叭,在烟气中飞。他用力抽着余生,在断墙之下咳嗽,蜷缩一团,眼神模糊,没有愤世嫉俗的咒骂,老旧的火车头帽子掩盖了头发的花白,鬓角可以看得出来。你回来了。噢,你在晒暖哩。我递了烟,他颤颤巍巍接过,嘿嘿笑着。泥黄的脸上堆着沟璧,手苍老而干枯,他还是掏出老烟袋,再蹲下,慢慢抽。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的模样:一个人,一把椅,一天,跟着太阳挪动。

   感叹时日是种奢侈品,如野马。直线与圆圈的交叉不是切线,是扭曲的支架,她走两步,停下,不是哲学家在思索,也不是思想家故作沉吟,她仅仅需要喘气,以证明年迈这个词的无情。我们对目时,一个眼神充满无奈,一个眼神充满悲悯。她摇头只是苦笑,清是老了,不是这疼就是那痛。开春暖和就好些了,我勉强自己的嘴角泛起一丝安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泪几乎要飙出来,回头强忍住。惊慌失措,像是撞击了墓碑。

   空阔的土堆有荒草野蛮生长,只是到了这个季节,它们失去了疯狂的傲性,收敛光芒。我仍然用锐利的目光将它们一一割掉,显露出过去某段的故事和异样的烟火。总有狷莽的家伙,它依旧摇着,那是一棵枯萎的蒿子,我饶过了它,枝上的果实早已落地或者是随风吹走,应该就在不远处,或者是残喘,或者是理性对待光阴。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我忠实于内心,不会屈服于幻像,尘埃在眼前飞舞,看见那些光线将这一切照见,村庄万物无一不是隐喻。

   我看到的是曾经的一部分,我属于这里的一部分。奇怪的是周身有些许寒凉,移步换景,景色如此陷入无法言说的意境。平时我没有这样的闲暇时光用来细致观察,应付日子就够呛了。不是喧闹让人充实,是宁静让人看见真实。不用费神多想,只是自然的节令给我几分启示,让我得以在这生命之端寻找疑惑不解的答案。几人闲走,恬静安然。老婆、孩子、亲人、邻居、朋友,童声哗笑,若海若谷。旷野若朴,很有意思,尽力使心灵的虚寂达到极点,聊着所有的变化。村内大舞台响着动感的节奏,牌坊显现光彩,亭台飘着彩旗和灯光,宣传栏上贴着福字。村外的田野,映在新月之下,找到了多年以前的场景,生活清静坚守不变,于是,又醉在故乡。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生活的维度不止一种,这样的柴米油盐是一致的,我们随意沉浸在这独有的春节味道里,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走过一段荒芜的草坡,左手边突兀的老杨树只有干枝,密集又单调伸向青空。鸟巢在枝丫间举着,像是一个巨大的碗。是心情起了作用,眼前的一切不是那么的单凋,也不是苟且的存在。当然,或许是自己的感觉赋予了不该属于它们的定义。月下灰白,绿油油的麦苗寸许铺展,果木流动林立,草料打成圆桶状在地上矗立着,打卷机器暂时没有张口吞吐,连片的拱形大棚立体起来,这就是希望,对于拥有它的人来说,生活的意义全在里面。

   多情的土地,见素抱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我四周的世界面临着沧桑巨变,变革席卷每一个角落,角落里有滚圆的车轮。我愿意浪费时间,走在故乡的每一处,慢慢消耗所谓的光阴。是的,意想不到的感受很真实,以至于我变换脚步时,不知道该先抬左脚还是右脚,你可以试下,无论你怎样去揣测,那踩下去之前的阴影,正好对应于那片凹陷。与你相吻合的部分,就是从大地传递给你的神奇感应,就是真实,这无可辨驳,万物都属于土地。

   众人光辉自炫,唯独我迷迷糊糊,众人兴高采烈,如同去参加盛大的宴席,如同春天里登台眺望美景。我混混沌沌,疲倦闲散,好像浪子还没有归宿。风掠过村庄东边的高速公路,跨过隔离带时弄出声响,像是兔子在其中,先是伸出长长的耳朵,探出头,接着环顾四周,然后,一跃,嗖的一声远去,留下来的声响是带动了那些草木,草木竞技自己的呼喊,一阵又一阵传过来,又传向远方。因为,在这夜晚,我分不清东南西北,所以,只能糊涂着向着远方。远方不远,就在脚下,在这一步一步之间。

   走到天大亮,那是不可能的,尽管我想这么干。可是,月光随着我的步调流淌得十分吃力了,它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不可以独享。叫醒我的是红冠蓝色大尾巴的公鸡,后半夜就叫了,这家伙起早了,也许是睡迷糊了,清了下嗓子而已。鸟鸣无边无际的延展过来,那声音变换路线,连成笔直的线,穿过黎明的曙光,膨胀了,近乎傲慢地和我的耳朵融为一体,带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了。更吃惊的是大喇叭响着,刚开始还以为做梦回到了小时候,听到里边宣讲的爱护生态环境的内容,我才恍然大悟,村庄正在走向传统的复兴。

   早安,故乡。沙河有光,祥云有道。飞鸟欢快地划过天空,看见楼房点缀的小窗里面灯火辉煌,干柴的爆裂,热气腾腾的锅灶,随着鞭炮此起彼落的响起。故乡人,故乡事,故乡情,汇聚合力,成为生命的春天之歌,如诗如画,溢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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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熊向阳,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襄阳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国土·生态文学委员会特聘作家,中国乡村杂志现代诗编审,东方散文杂志签约作家,大豫文学出书网签约作家,曾任学校海风文学社编辑,北方文学研究所采编记者。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今日国土杂志》《西南文学》《鄂西北文学》《中国乡村杂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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