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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10月19日，杜聿明指挥新六军廖耀湘部、第五十二军赵公武部等9个师10万兵力，三路并进，大举向南满根据地进攻：左路由新一军第三十师、第五十二军第一九五师和第七十一军第九十一师组成，沿沈（阳）吉（林）线向桓仁、通化、辑安、临江进攻，企图切断南满、北满两解放区之联系；右路由新六军第十四师、第二十二师和第六十军第一八四师组成，沿中长路鞍（山）海（城）段南下，直取岫岩、庄河、大孤山，迂回辽东，企图截断安东与大连的联系；中路由第五十二军第二师、第二十五师组成，沿安（东）沈（阳）线正面推进，直扑中共辽东军区机关所在地安东。 沉寂4个月的东北战场烽火再起，林彪专注军事，匆匆离开哈尔滨，将他精干的指挥机构移到哈尔滨以南50里的双城，东北的党政日常工作交高岗主持。 10月30日，林彪致电辽东军区的肖华、程世才：“此次你们应一心一意集中兵力打运动战，每次用八九个团打敌一个团（可用四五个团左右的兵力担任直接进攻，以其余部队放在周围防止敌突围，打敌增援）……凡估计不可能达到保卫城市的目的时，则应不过早也不过迟于事先主动地放弃该点，而保持力量进攻敌人。”肖华根据这一指示，决定主动放弃安东，将主力第三、第四纵队隐蔽集结于东部山区，伺机歼敌。 三路进攻的蒋军，以中路力量最弱，却进展最快，其右冀第二十五师已成孤军冒进之势。10月21日，第四纵队司令员胡奇才在通远堡召开紧急战地会议，定下了诱歼蒋军第二十五师于新开岭山谷的作战计划。 蒋军第二十五师曾参加过远征军，素有“千里驹”之称，全师为美械装备，且训练有素。10月24日，师长李正谊亲自指挥主力采用步炮协同战术，猛攻赛马集。当时，民主联军第三纵队主力已撤出赛马集，只留少量部队掩护。经过激战，李正谊部顺利攻占了赛马集。25日，李正谊接军长赵公武电报，令该师留两个营守赛马集，其余部队应于28日黄昏前到达通远堡以东地区，攻击凤城防线，为进攻安东扫清障碍。 26日拂晓，李正谊令第七十四团团长梁济民率两个营留守赛马集，以确保后路安全，其余部队向西南山区推进。此时，天空纷纷扬扬下起了雨夹雪，部队进入山区后道路崎岖，山势渐渐升高，不时有溪流横贯山道，士兵们很快就浑身透湿。下午4时，李正谊下令宿营，还没驻定，即收到梁济民发来的电报，称：“赛马集周围发现大量共军，黄昏后他们一定要攻打赛马集，请师长不要前行，速率主力回援。”李正谊将电报递给副师长黄建墉和段培德，说：“梁济民太无胆识，还未与共军交火，就先请增援，真是岂有此理！”黄建墉说：“赛马集乃弹丸之地，以该团现有兵力依托工事固守，应无多大问题。”于是李正谊要参谋长董魁武：“复电梁济民，令该团加强工事，固守赛马集。” 夜幕刚刚降临，梁济民的告急电便雪片般飞来。李正谊连忙致电军长赵公武，请示是否回援。而赵公武率军主力抵凤城后发现并无共军防线，正为寻找共军主力发愁呢！他接到电后立即令李正谊回师赛马集。 李正谊、黄建墉等不明赛马集方面情况，不敢贸然回师，一直犹豫到深夜。当晚11时左右，梁济民发来最后一次告急电后，电讯便中断了。李正谊才感到问题的严重，用无线电话直接与赵公武通话：“军座，七十四团电讯中断，情况不明，我手里只有一个团加一个营的兵力，深夜回援恐遭共军伏击。”赵公武也感到情况紧急，嚷着：“李大麻子，谁要你用无线电通话，泄露了机密怎么办？”当李正谊准备挂断步话机时，他喝道：“慢着，我命令你立即率部回援七十四团，赛马集不保了，我军的后勤就被切断了，明白吗？”李正谊无可佘何地回答：“好吧，我执行命令。请军座归还七十五团建制。”赵公武说：“七十五团离你们很近，我已令该团取捷径于27日黄昏前在赛马集附近归还建制。” 27日凌晨3时，第二十五师在回援赛马集途中收到梁济民的电报，告知该部受到优势共军的猛烈攻击损失200余人，为避免被歼，于深夜主动撤出，现赛马集已被共军占领。李正谊立即令梁济民率部向师主力靠拢。当日黄昏第七十四团残部和七十五团与师主力会合，全师继续向赛马集前进。 民主联军第四纵队主力再次放弃赛马集，连夜将部队调往双岭子地区，伏击第二十五师。经过彻夜激战，第二十五师凭借优势火力顽强抵抗，毫无动摇迹象。纵队司令员胡奇才不得主动收兵，于拂晓撤出双岭子地区，脱离战斗。胡奇才原以为集中5个团一万多人的兵力，应能一举击溃只有5000人的第二十五师主力。而敌人竟有如此强的战斗力，胡奇才感到十分奇怪。次日拂晓，胡奇才与政委彭嘉庆亲自审问俘虏，始知配属军部的第七十五团已归还建制，原来他的对手不是5000人，而是8000多人，所以啃不动。胡奇才当即决定将敌诱至新开岭地区，配合第三纵队的第十师归还建制后，再聚歼此敌。 李正谊始终也没摸清对方的实力和意图。28日，第二十五师在赛马集休整一天，当晚接到赵公武电：“长官部已令地方保安队限29日晨接防赛马集，第二十五师应于29日晨经灌水迅速向宽甸攻击前进。”此时，第二十五师派出去的侦察分队纷纷报告：“赛马集以东发现大量共军，据老百姓说有6匹骡子和8匹骡子拉的大炮十几门。”副师长黄建墉说：“老百姓都被赤化了，他们的话不可信。共军战斗力不强，昨晚在双岭子地区已被击溃，此刻正在逃窜。”另一位副师长段培德不无忧虑地说：“共军的真实情况我们一直没有搞清楚，我建议暂驻赛马集，一旦有危险，后方增援部队两天内可以赶来。继续向山区前进，一旦有危险，后方增援就来不及了。”黄建墉冷笑道：“你说是什么危险？难道共军可以吞掉我们一个整师？”参谋长董魁武也摇头说：“共军没有那么大实力。前晚他们连梁济民的两个营都吃不了，即使再遇昨晚那种情况，他们想吃掉我们恐怕绝非易事。”段培德还是顾虑重重，不同意冒险前进。李正谊见双方争论了半天，不耐烦地一摆手，说：“军座有令，贻误战机担当不起。前天七十四团两个营能从容冲出重围，现在全师集结完毕，共军已无奈何啦！还是照计划行动吧！” 29日晨，第二十五师分两路纵队平行推进。师主力为左纵队，第七十五团为右纵队，相距五六华里，约定下午2时会合。第七十五团出发不久，发现前面有一股共军，团长赵振戈下令追击。该团穷追不舍，速度加快，不久，远远将师主力抛在了后面。中午12时，第七十五团提前两小时到达规定的会合点。赵振戈不愿放跑前面那群惊弓之鸟，不等师主力到达便单独率全团追击。 当师主力按时到达会合地点时，第七十五团已挺进到王家寨东南，这就是新开岭谷地的东端。赵振戈发现四面都是高山，山头上人影蠕动，一路奔逃的那群“惊弓之鸟”突然转过身来，变成了拦路虎。赵振戈始知中了“诱敌深入”之计，但为时已晚。乃急电李正谊要求师主力迅速前进支瑗。此时，第二十五师主力也钻入了胡奇才布置的口袋阵，在长达30里的山谷里枪炮同时响起。李正谊见势不妙，命令各团抢占周围山头。 正指挥第十师作战的东北民主联军第四纵队副司令员韩先楚，见蒋军来争夺山头阵地，立即电话胡奇才：“我们把那些低矮的小山让出去好啦！让敌人分散兵力，然后我们在高山头上集中火力射击，他们就成了我们的活靶子啦！”胡奇才高兴地回答：“好，妙计！命令部队照计行事。”因此，在29日黄昏前，蒋军第二十五师各团兵力，很顺利地分散到20余里的各个小山头上。民主联军居高临下，用炮火和机枪对各山头压制射击。蒋军第二十五师伤亡惨重，重武器上不了山，轻武器毫无作用，只有被动挨打，欲进无力，欲退不能的地步。 30日清晨，李正谊集中山炮营，掩护第七十五团向宽甸方向攻击前进，开炮十几分钟后，即遭到民主联军的炮火还击。由于第四纵队炮兵分散在各制高点上，火力能集中使用，而蒋军第二十五师山炮营却找不到射击目标，但却受到枪炮火力的双重压制，只好将火炮分散隐蔽，再不敢轻易发射了。当日晚，李正谊预感到这支号称“千里驹”的精锐部队，凭自己的力量冲不出包围圈，于是发电报向赵公武和杜聿明求援，并要求派飞机来助战。 可是杜聿明不相信“千里驹”已面临灭顶之灾，31日拂晓后并没有派飞机来。第七十五团还没来得及组织新的攻势，就遭到民主联军的反击，赵振戈慌忙将大路上的部队撒往路旁的小山头上，突围计划破灭。蒋军第二十五师其余部队均被压缩在老爷岭、黄家堡子附近。此时，军部和长官部给在王家寨的李正谊来的电令是：“坚守待援。”李正谊立即组织一支3000人的反冲锋部队，双方遂展开异常惨烈的激战。 韩先楚亲自指挥第十师第二十八团，连续发起七次冲锋，均遭遇蒋军顽强抗击，战斗转为胶着状态。在老爷岭的敌碉附近，趴满了第四纵队战士，有的离碉堡只有十几步，一口气就能冲到，却被蒋军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此时，蒋军各路援军正迅速逼近。眼看一口就可吃掉第二十五师，没想到这块骨头这么难啃，纵队司令员胡奇才焦急万分。 11月1日晚，第四纵队指挥员在一起紧急碰头，有人认为仗不能再打下去了，本来是想打歼灭战，现在变成了消耗战，指战员死伤惨重，蒋军援兵已经逼上来了，如果拿不下老爷岭，整个纵队将被迫与敌优势兵力决战，后果不堪设想。韩先楚不同意撤出战斗，他说：“不能撤，一撤就前功尽弃，我们伤亡大，敌人比我们更惨。他们的弹药也不多了，下午飞机空投了十几箱弹药，一半落在我们的阵地上。我们只要一鼓作气拿下老爷岭，主动权就到了我们手里了。不然的话，现在想撤出战斗不行了，闹得不好，部队会被打散。”胡奇才也有同样看法，他说：“撤出战斗太危险，将会造成今后的被动局面。现在关键在于必须尽快拿下老爷岭，全歼二十五师。”彭嘉庆说：“老胡的看法是对的，我们基本统一了思想，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全歼二十五师。”参谋长李福泽进言：“我建议把所有炮兵连夜集中起来，准备明天拂晓猛攻老爷岭。”于是韩先楚建议：“把预备队三十团也用上，保证一举拿下老爷岭。”最后，彭嘉庆要求：现在大家分头行动，口号是“打下老爷岭，全歼二十五师，活捉师长李大麻子！” 2日拂晓，胡奇才站在老爷岭北面一座山峰上，亲自指挥第十师攻击老爷岭。第十师作战科副科长段然，向第二十八团传达战斗命令后，就拔出手枪带头向蒋军碉堡冲去，尽管子弹从他身边擦过，他的军帽被手榴弹冲击波掀掉，不少战士中弹倒下，段然不顾一切地高喊：“冲啊！”第二十八团率先冲上了老爷岭，同蒋军展开了肉搏战。第五连副连长带四名战士，摸进了蒋军的碉堡，将正在射击的蒋军全部活捉。接着，第三十团、第二十九团从山的另一面也冲上了老爷岭。山头上的蒋军见大势已去，纷纷缴械投降。 这时，从各个小山头上溃退的蒋军，聚集在师部所在地王家寨。李正谊仍幻想着援军很快到来，为给垂头丧气的官兵打气，他站在一辆被打坏的汽车上说：“王家寨有王气，我们是不能失败的。”他命令把所有的汽车和炮弹环村堆集，然后浇上汽油点燃，熊熊烈火组成一道防线，但也挽救不了覆灭的命运。民主联军从各个山头如潮水般涌来，将王家寨围得水泄不通，炮火开了几炮，李正谊的“火墙”就飞上了天，蒋军在强烈的攻势下，纷纷举手投降。上午10时左右，战斗结束，号称“千里驹”的蒋军第二十五师被全歼。当天正午，前来增援的蒋军新六军第二十二师赶到赛马集，传来了第二十五师在新开岭被歼的消息，新二十二师不知虚实，不敢冒然前进，这就使得第四纵队从容打扫战场。 为了查明敌情，韩先楚和李福泽将十几名被俘的蒋军营以上军官，集中在一间民房内审问。这时，四纵的敌工部部长李显带进来一个高个子，微胖，脸上抹着一层黑锅灰，李显笑着说：“带来一个伙夫，是个大麻脸。”李福泽见这个“伙夫”一进来，屋内众俘虏都低下了头不说话，心里就明白了。韩先楚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李正谊知道混不过去，便说：“我是李正谊，已经负伤啦，本想自杀，但手枪没子弹啦。你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李福泽说：“要死不容易，到处有树、有石头、有房子，都可以碰死。我看你并不是真想死，还是放心吧，我们优待俘虏。” 新开岭战役，首创在东北战场全歼蒋军一个整师的战例，毙蒋军3900余人，俘师长李正谊、副师长段培德、黄建墉以下5000余人，给深入辽东的蒋军以迎头痛击。 民主联军第四纵队打扫战场后，开始向通化以东地区转移，冲破蒋军第五十二军的围、追、堵、截，于12月初到达六道江，与辽东军区机关和第三纵队主力会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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