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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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三日顾石公招饮龙蟠里

晴鸠呼影雁横翎，已有群山爲我青_（1）。水竹四围寒酒气，歌呼万象护茅亭_（2）。诗人老去饭仍熟，海客经过意共冥_（3）。待饱风光一尊尽，梅梢柳下数春星_（4）。

【笺注】

本年二月三日（3月1日）中午，顾石公即顾云（详见0283《寻龙蟠里顾石公学博不遇归途作》笺注）在所居龙蟠里招饮友人（有陈三立、陶森甲、周建堂、蒋梅笙等。郑孝胥本往陈三立寓宅不遇，得知去龙蟠里顾宅，亦来参与聚饮）。直到日斜，聚会方散。陈三立此诗即记此次活动。

诗写欢饮的热闹景象，白日聚饮之后，再观赏夜空春星，正复兴致不浅。

（1）“晴鸠”二句：斑鸠呼叫着的飞影，横空飞翔着的雁阵，已有群山为我们变得青绿。

“晴鸠”，三国吴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宛彼鸣鸠》：“鹁鸠，灰色，无绣项，阴则屏逐其匹，晴则呼之。语曰'天将雨，鸠逐妇’是也。”因鸠鸣可以卜晴雨，故称“晴鸠”，也称“雨鸠”。宋黄庭坚《自巴陵无日不雨至黄龙晚晴呈道纯》诗：“野水自添田水满，晴鸠却唤雨鸠归。”  

“横翎”，横排着翅膀，描写雁群横空飞翔的状态。宋虞俦《汉老弟生朝》：“鹅黄新酿香浮甕，雁翅横秋影接天。”

首联写聚饮的顾宅景色，二句“为我青”正是诗家驱遣万物的手段。

（2）“水竹”二句：四周的潭水与青竹，使得酒味也有凉意，高歌呼叫，茅亭环绕，气象万千。

“水竹”，水和竹。常借指清幽的景色。唐孟郊《旅次洛城东水亭》诗：“水竹色相洗，碧花动轩楹。”顾云所居之龙蟠里，有黑龙潭与花竹景观。

“歌呼”，高吟呼号。宋苏轼《再和黄鲁直》之一：“且复歌呼相和，隔墙知是曹参。”

颔联写聚饮歌呼，“水竹”来“围”，“万象”来“护”，笔下颇有气势。

（3）“诗人”二句：你个诗人已老了，黄粱梦早就不作了；上海来客经过，心意都暗中相通。

“饭仍熟”，此用“黄粱梦”典，唐沈既济《枕中记》载：卢生在邯郸 客店遇道士吕翁，生自叹穷困，翁探囊中枕授之曰：枕此当令子荣适如意。时主人正蒸黄粱，生梦入枕中，享尽富贵荣华。及醒，黄粱尚未熟，怪曰：“岂其梦寐耶？”翁笑曰：“人世之事亦犹是矣。”后因以“黄粱梦”喻虚幻的事和不能实现的欲望。此言“饭仍熟”，则指黄粱之梦早就不作了。

“海客”，陈三立自注：“时郑苏堪、陶矩林皆自上海至。”

“意共冥”，意暗同，意即心意不约而同。宋郭印《自堂诗为张亿作》：“张子涉其源，超然意冥会。”此指不约而同地前来聚饮。

颈联写顾云热情待客，海上客人也心意相通，不约而来。正也是陈三立与郑孝胥，两位清末同光体诗派的两位代表人物的首次见面。

（4）“待饱”二句：等待把一尊酒喝尽，去饱看风景，柳树之下，梅花梢头，数春夜的星星！

“春星”，春天的星星。清纳兰容若《青衫湿》词：“忽疑君到，漆灯风飐，痴数春星。”

尾联写酒后，去数春星。情怀潇洒，令人钦羡。景语作结，意味摇曳，正与聚饮欢歌的情景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