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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年说兔:五姨的养兔往事

 zzm1008图书馆 2023-01-27 发布于上海
前两篇《兔年说兔》,搅动了明红阿姨记忆的波澜,她给我们留下长长的回复,是一个字一个字在手机上敲打出来的珍贵记忆。往事如尘沙,落到了时间的蚌壳里,多年以后,磨砺出温润的光泽,让当事人感慨,让听闻者唏嘘……听听五姨的养兔往事吧,难道她只是讲了养兔吗?


(一)
说到兔子,农村的孩子大都对它有一种深厚的情感。

我家也养兔子,有白的,有青紫兰的。大白兔可爱,雪白的毛,红红的眼睛,两只耳朵特别长,体形和重量要比青紫兰兔大好多;但它也有弱点,比较难管理,也可能是现在说的免疫力不够好,青紫兰兔强壮,免疫力好,养起来要少费点心的。记得我九、十岁的时候,就要到野地去割草给兔子吃,还要带着一个比我小六岁的妹妹。

我家养兔子也是用来补贴生活的。记得十二、三岁时,洛社供销社接到南京医药研究所的任务,就是收购刚生下5-7天的小玉兔,就是生下来还没长毛的,体型要大,还要喝奶喝得饱饱的,每只小兔4角钱。一次,村上有几个和我一样的女孩,深夜1、2点就去供销社门口排队,因为每天收购是有限数量的,排在后面是轮不到的。母亲晚上就把小玉兔和兔妈妈分开,夜里不让小玉兔喝奶,到早晨才放回兔妈妈身边去,让它喂奶。等小玉兔喝得小肚子鼓鼓的,母亲就把它们放到一个草窝里,急急忙忙地拿到我排队的地方,还要看看前面有多少人了,判断一下能不能收得到。我呢,要看看草窝里的小玉兔肚子有没有吃饱,不要小兔没吃饱,那半夜的苦头就白吃了。母亲带着小玉兔接替了我,我呢,和村上的同伴急急忙忙连走带跑地回家,生怕上学要迟到。放学回家吃中饭,进门就问兔子卖了没,母亲回应:“运气好,13只兔子全部收去了,卖了5元2角钱呢。”那叫一个高兴。

我出嫁那年,和小妹两人养了2O多只兔子,每只都有6、7斤,快到大冬天了,草也难找了,父亲说快把兔子卖了吧,沒草吃饱反而要瘦了的,要少卖钱的,我和小妹看了看母亲,母亲说后天是供销社收购兔子的日子,这两天要尽量的多割点草,让它们吃得饱饱的,份量可重一点。到了卖兔子那天,母亲半夜就起来喂草,一大清早又起来喂草,兔子们哪里知道就要离开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

我和小妹早早就起床,父亲早就把稀饭一碗碗凉在了桌子上,我俩吃着早饭,父亲和母亲就把兔子一只只捉到了两个大篮子里,数了数一共是16只。我和小妹挑着兔子正要走的时候,母亲把我喊到她身边,嘱咐了句说:“今天卖了兔子,你和小妹两个人去买双半高筒的套鞋,余下的,去布店剪两条衬裤的布给自己,因为你要出嫁了,连件像样的衬裤也没有。”听着母亲的话,我已经眼泪汪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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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出嫁了,婆家在钱胡路南面山脚下叫李家湾的山凹里,生活条件也是紧巴巴的:婆婆有四个孩子,我老公是老大,下面有三个女孩就是我的三个小姑子。大姑子初中毕业进了乡办厂工作,二姑子在读高中,小姑子在读初中,家里还有两个年迈的老人,是我老公的爷爷奶奶。这么一大家子,生活真心不易。

因为我从小就看着妈妈怎样养兔子,无意中也学到了一些经验。婆家没有兔子,那天回娘家,看到家里的几只兔妈妈又产下了小兔子,心里想着也要在婆家养兔子来增加点收入,于是就和母亲商量,等这几窝小兔子断奶了,给我一窝带回婆家养,母亲同意了。

回到婆家,一门心思想着小兔子抱回家以后该怎么养大养好它们:小的时候养在啥地方,长大了养在啥地方合适;兔子的粮食倒是不用担心,婆家那里没人养兔子,什么草都能找到。转来转去的几天,婆婆也看出我有心事了,就问我:“明红,看你从娘家回来心不定的,有啥事啊?”“想养兔子。”我应了婆婆一句,问外面那个大沙缸能不能搬回家先养小兔子,婆婆说可以,反正也是空着。我就立刻叫上老公,还有公公,两个大男人把大沙缸抬回家,放在一边的小屋子里。那个小屋子里有一个土厕所和一个洗澡的土浴池,还放着一些农具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小兔子的窝有了着落,我也放心了。

婆家离娘家的路比较远,步行要走2个小时,公交车也不方便,所以平时一个月左右才回娘家一次。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养孩子,在队办厂工作,自从想要养兔子,就千方百计的挤出时间回娘家看小兔子。有时下班回家啥事都不干,换身干净的衣服吃点东西匆匆忙忙就往娘家跑,两个小时的路程,到家天已经黑了,父母看着都心疼。村上人看见我没过几天又回来了,以为出什么事了,在背后说三道四的,我二哥听了冒火了:“能有啥事?她是想抱小兔子来了,你们没事背后瞎说八道,当心点。”二哥几句话把他们说跑了。

住了一夜,一大早就起来吃上父亲早早就烧好的稀饭,母亲在一旁嘱咐我说:“放心,答应你给你一窝小兔子的,就是给你了。小兔子断奶了,再帮你养一个星期,长大一点回家好少费点心的。你只要准备好养兔子的地方就好。”我更放了心,吃完早饭又急急地赶回婆家,生怕要迟到,就直接去厂子上班了。

一个星期一晃就过了,看看日历,想着第一次自己养兔子,也要选个好日子讨个好兆头。还关心着广播里的天气预报,如果雨天就要等天好了去抱小兔子回家。星期天正好是个大晴天,就选那天。前一天下班回家,就挎上篮子去割了嫩草,因为兔子小,和小孩子一样,小牙刚长出来,吃的草要嫩一点,不能太老,会影响发育的,那是我母亲的经验。准备好了小兔的粮食,急忙往娘家跑,到家,他们晚饭都快吃好了。娘家人一看这么晚回家都惊呆了,那个时候田地农活忙,吃夜饭已经比较晚。“天都黑了,你这个时候回来,有啥事?!”父亲担心地问。“能有啥事?为了小兔子呗。”二哥的话把父母和弟妹都说笑了。母亲从厨房捧来了一大碗稀饭让我快吃。“你明天来,不是一样的吗?”父亲不解地叹息。“不一样的。我今天回来,可在家住一夜,养足精神,明天中饭之前就能抱着小兔赶回家——第一次养兔要挑个好时辰,一定要在上午回家。”小弟笑着说:“饭都不吃了?我们还想靠你的福,让父亲明天上街买肉做好吃的呢!”大家哈哈笑起来。

第二天上午,母亲拿了个竹篮,里面放了些稻柴,做了个简单的小窝,九点不到我就把一窝小兔放进了那个篮子,数了数共13只。父亲在旁看着,对母亲说:“再给她5只。”“18只?”小妹开口了,“一个篮子放18只兔子太挤了。”我听出她有点舍不得的意思,父亲早就又准备好了一个篮子,一条小扁担。这时大哥二哥听说我要带小兔子走了,也跑过来为我送行,一看,有点担心:“你要养这么多的兔子?第一次养啊!”父亲手一挥说:“放心吧,跟着你娘养了这么多年的兔子,看都看会了。她那里没人养兔子,养羊的人家也少,有的是草。”

快到九点钟了,我要走了,两个篮子套在了小扁担两头,弯下身去挑的时候,父亲拉住我,说:“让明宪送你到张镇桥,百步无轻担。”二哥明宪二话没说,担起了篮子就走,父母兄妹们在门口望着我们一直走出很远。哥妹俩边走边说,不一会就到了张镇,二哥还想往前走一段,我坚决不让了,说十一点之前我准能赶到家了。

十一点不到我就到了婆家。刚好爷爷奶奶在家里,看到我抱回来那么多的小兔子,高兴极了,跟着我来到早就准备好的兔子窝,一个一个放进去,一个大沙缸里马上填满了一大群小兔子,看看都高兴,两人就把草投了进去,小兔子三瓣嘴吧叽吧叽地吃得可香了。公公婆婆也跑了过来,看到活泼可爱的一群小兔子,真是个开心,两个小姑子放学回家,听说我抱回来了好多小兔子,书包也不放,直接去小屋看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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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第二天中午,下班回家吃饭,先去看了看兔子,呀,怎么一个个的动也不动,可把我急坏了,就抓了一只放在胸前一摸,可能是吃了太饱了,窝里还有好多的草。于是叫来爷爷奶奶,跟他们说:“你们来看兔子我欢迎,但不能把草投进去,吃了太饱不行的,和人一样要受不了的。”爷爷开口问,能不能给他们两只养养,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抱了两只送给他们,对他们说,草不用去割,就在我这里拿好了,年岁大了不方便。

兔子养着,一天天地长大,又寻思着要放到大的地方养了,想方设法地要为它们弄两个新窝。半月后叫着老公去山上砍了几根毛竹回来,做起了竹篱子,把小屋的杂物放到一边,围了两个大圈,一个月后,十六个兔子分到了两个属于它们的新家。

养了兔子,一个多月没回娘家了,母亲可不放心了,那时通信不便,电话机都没有,她就让我二哥来看我。中午回家,看到二哥在我家,又是惊来又是喜,那一个叫高兴,拉着他就往小屋去看我养的兔子。看着一只只可爱健康的兔子,二哥笑着说:“被咱父亲说着了,你肯定能养好的。不过娘说要把公的和母的分开养了。”“知道的。我早跟娘学会了。”吃完饭,二哥就回家了,我想父母知道我把兔子养得这么好,一定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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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兔子很快要长到4斤左右,也成年了。那下班回家,弄了两个大筐子,把兔子们都放进筐子里。婆婆回来一看我在兔窝里抓兔子,问怎么啦,我说给它们公母分开养,不能乱嫁人的,婆婆被我逗笑了。就这样养了一阵子,兔子也有5、6斤重了,该让它们繁育后代了,我就挑了个壮壮的公兔和三只母兔,把它们放到了大沙缸里,就这样包办了它们的婚嫁。

差不多十天出头,我就给母兔检查有没有怀了,爷爷奶奶在一旁看,都笑了:“你还有这套经验!哪学来的?”“从小就和母亲养兔子,偷偷学的。”我自豪地回答。确定是怀上小兔子了,就和公公说到藕塘供销社问问收不收兔子,啥时收。

藕塘供销社收兔子,第二天正好是收兔子的日子,地点在藕塘桥的桥脚下靠河边。第一批兔子即将出栏,夜里觉都不好好睡了,半夜出来喂草,天蒙蒙亮又起来喂草,让一只只兔子都吃得饱饱的。吃完早饭,和婆婆两人担了12只兔子去了供销社,上磅一称足足有80多斤,收兔子的人还不信,怀疑自己称错了,又重新看了看磅度,没错呀,将信将疑,抓了个大兔子单个了称了一下,吓坏了,7斤6两,信了!6角8分一斤,差不多卖了5O多元钱,婆婆拿着钱乐开了花。那时,50多元钱可是不小的数目,可支撑家里几个月的生活。

第一次养兔成功了!后来就一批批的小兔,一批批的大兔出栏,再累,心也不会累的。

今年是兔年,想起自己养兔的经历,真是感慨万分。我要感谢这样可爱的小动物,是它们,帮助我们渡过生活的难关。  (文/许明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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