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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金花:3次嫁高官,3次沦落风尘,战争期间,却救万民于水火

 四季视野 2023-01-27 发布于北京

1933年的寒冬腊月,北平有名的贫民窟居仁里,却惊现两位大人物:北大教授刘半农,和他的学生商鸿逵。

居仁里是远近闻名的贫民窟,偏僻、狼藉、破败、衰老。

这里几乎聚集着北平所有的瘾君子、孤寡老人和街头孤儿,他们搂住四面漏风的棉袄子,带着好奇与不解聚集在居仁里16号门口窃窃私语。

讨论的,无非是屋主的身份。

他们虽然不认识刘半农,可那笔挺西装和精干造型,无一不彰显着刘半农的学士身份——这屋里住的,究竟是谁,能让大人物纡尊降贵亲自拜访?

后来的刘半农曾在书中这样写道:

“中国有两宝,一在朝,一在野,一可恨,一可怜,她们一个叫慈禧,一个叫赛金花。”

没错,居仁里16号的屋主,正是让刘半农亲下贫民窟与之交谈数十日,后又为她著书立传的传奇女性,赛金花。

曾几何时,谁人不识赛金花?

她曾是风光无限的状元夫人,

曾是倚门卖笑的花船姑娘,

曾是名扬四海的金花班主,

曾是救民水火的巾帼英雄,

曾是头版头条的焦点人物,

曾是威风八面的外交使臣。

可后来,她只是声名狼藉又孤寡凄惨的寡妇。

窗外北风呼啸,屋内家徒四壁,赛金花在刘半农希冀又试探的眼神中,敲了敲大烟杆子,“你若问我,这一生是幸还是不幸,我大抵是说不上来的,幸与不幸,待你听完我的故事,自己评判罢。”

沦落风尘遇状元,成状元夫人

每一个沦落风月场的女子都有一段悲惨的童年,赛金花也不例外。

同治末年,赛金花出生于徽州,那时候她还叫赵彩云——平平常常的名字,普普通通的家庭。

赛金花出生没多久,太平天国运动爆发,父亲带着她一路逃难,兜兜转转来到了苏州,虽然暂时躲过了战乱,可在苏州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家中生意败落,一家人靠借债度日很是艰难。

即便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赛金花依旧出落得亭亭玉立,白皙的皮肤,小巧的鼻头,柔和的眉眼,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赛金花生得如此美丽,天生就该用自己的美貌为家里赚钱,就连赛金花自己都是如此认为。

因此,当父亲将她领到花船上时,她虽然懵懂,却也隐约知道自己未来的营生是什么,花船上多得是花儿一般的姑娘,她们谄笑着缠在高官身上,极尽谄媚。

赛金花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一句:“我卖艺不卖身。”

觥筹交错,丝竹曼舞,花船姑娘赛金花,已经在这酒醉金迷的欢场,一眼看透了自己的下半生。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但人生很快出现了转机,命中注定的邂逅,似乎暗合了赛金花不同寻常的人生际遇,她在花船上遇见了自己的第一位贵人。

赛金花从小便爱吃徽州的状元饭,旁人常打趣她以后一定会嫁个状元,不成想竟真随了他们的话去。

赛金花13岁登上花船,彼时她未来的第一任丈夫洪钧正丁忧在苏州城北,风华正茂又步步高升的洪钧官至礼部侍郎,正是不惑之年。

13岁的赛金花和49岁的洪钧一见如故,洪钧一眼定情,常重金邀赛金花下船入府,两人情投意合,飞速坠入爱河,爱的轰轰烈烈又义无反顾。

对于这段跨越世俗的爱恋,世人并不看好,林语堂就曾严词评判过洪钧的行为——虽是状元出身,骨子里却和寻常文人并无不同,不过是浸在宦海沉浮中,靠烟花女子来承载自己的欲望罢了。

可洪钧不置可否,次年,他用实际行动诠释了自己的真心——他不顾流言蜚语,将赛金花纳为妾室,取名“梦鸾”。

虽然是纳妾,可洪钧依旧给足了赛金花排场,绿呢轿,红纱灯,在人声熙攘的喧嚣中,赛金花嫁给了状元郎。

次年,洪钧丁忧期满,他带着下了船的赛金花回京述职,也是在北平,赛金花开始了自己真正波澜壮阔的人生。

随丈夫出使欧洲,成公使夫人

在京城,赛金花官太太的日子过得快活,可毕竟曾是欢场女子,赛金花的身上总是有着说不完的绯闻。

在京期间,被誉为“小才子”的曾朴暗恋赛金花,他晚年自述中每每提及赛金花,都用轻佻的语气调侃她,这还不算,曾朴还以赛金花为原型,写出了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的《孽海花》。

在这部被鲁迅先生盛赞过的批判小说中,女主角傅彩云不守妇道,在随夫赴欧期间先后与多人有染。

赛金花对此书痛之入骨,想必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女主角傅彩云的其中一个绯闻对象,是风度翩翩的日耳曼少年瓦德西。

这位瓦德西,也确确实实,与赛金花有一段风流韵事。

不过书中的瓦德西神采飞扬,俊朗潇洒,现实的瓦德西年过半百,鬓髪皆白,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与赛金花的风流史传为经典。

赛金花与瓦德西的纠葛,始于一次欧洲之旅。

1887年初夏,洪钧奉命出使欧洲,赛金花随行,这一去,便是三年。

赛金花谈及这段往事时罕见地停下了吸大烟的手,她眯缝着眼睛望向刘半农:“这三年,我并不认识瓦德西,他们都说我在德期间不守妇道,这个我不认的。”

在德的赛金花以公使夫人身份多次觐见德、俄皇室家族,为了能够更加体面地出入宫宴,她学习了几门外语,又钻研诗词歌赋,力求不在外国使臣面前丢人。

这个从小混迹于三教九流的风月女子,竟也能扮成仪态万千的雍容贵妇,谈笑自如地用外语与使臣对答如流。

这次德国之旅,为赛金花和洪钧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名叫德官。

很快,三年期满,洪钧与赛金花回国,没想到的是,三年后,洪钧便病逝了——他虽然没能给赛金花正室夫人身份,可他将她救出花船,带她见世面,带她学知识,认门路。

他就像是上帝派来拯救赛金花的天使,可天使终究要返回天堂,剩下的路,得看赛金花自己的选择了。

战时与洋人周旋,成护国娘娘

洪钧死后,早就看赛金花不顺眼的正室夫人将她赶出洪家,赛金花的女儿也被抢走,洪钧临终前留给她的五万安身费被私吞。

赛金花只是短暂地来到了天堂,转眼又被抛进地狱。

迫于生计,赛金花选择重新进入风月场所,在上海这个十里洋场,赛金花的名号一打出来就是头牌,她有着状元夫人和大使夫人的双重头衔,自然比一般的姐妹更具焦点。

赛金花趁着自己风头正盛,又在天津紧锣密鼓地开了“金花班”。

班子里全是温婉的南方女子,勾得人心痒痒。

一时间,金花班声名鹊起,赛金花的身价也水涨船高,户部尚书杨立山初见赛金花便是一千两的见面礼,赛金花也不含糊,不仅和杨立山称兄道弟,还和杨立山的好兄弟拜了把子。

赛金花叱咤欢场,江湖人称“赛二爷。”

在杨立山的鼎力协助下,赛金花将金花班生意发展到北京的八大胡同,而赛金花人生的又一次转机,还是发生在北京。

赛金花来的不巧。

1900年,北京沦陷,八国联军大肆入侵,全城惶恐。

有一天深夜,几名德国士兵闯入赛金花的住宅,赛金花惊醒后,用流利的德语与士兵们谈判,士兵们这才正眼瞧了这个风情万种的风尘女子,他们料定赛金花非等闲之辈,不敢造次,又退了出去。

时过境迁,虽然曾经的公使夫人已成欢场女子,但她曾在德国培养的风度气质,却是伴随她一生的东西。

这次德国士兵的骚扰,给赛金花带来了转圜,隔天,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便派车接走了她。

瓦德西很欣赏赛金花,将她奉为座上宾,赛金花借机与瓦德西达成合作关系:她来解决瓦德西军队的粮草供应和个人需求,瓦德西则劝说洋人停止打杀,保护文物。

在八国联军要求处死慈禧时,也是赛金花出面劝和,最终保下了慈禧一条命。

外界盛传赛金花与瓦德西有床笫之交,所以瓦德西才会对赛金花言听计从,甚至有人说亲眼看见瓦德西与赛金花,在仪鸾殿失火之夜,一丝不挂仓皇逃离。

尽管如此,赛金花依旧被民众尊称为“九天护国娘娘”,当清廷腐败无能,慈禧愚昧懦弱时,他们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赛金花身上,并将她视作上天派来救民于水火的神祇。

1900年的赛金花,是神明,是英雄,这一年的赛金花,被深渊中的民众奉为圭臬。

他们亲手造了一个神明,又亲手将神明推下了神座。

晚年住在贫民窟,终凄惨而死

谁还记得莫泊桑《羊脂球》里的那个女人?她为同伴奉献自己,最后却只能挨冷受冻。

赛金花也是如此。

庚子年后,没有人想起他们曾经有多么信仰赛金花。

1903年,金花班姑娘凤铃自尽,坊间传言,姑娘不愿意接客,赛金花便动用武力,最终将姑娘虐打至死。

此言一出,京城轰动,没多久赛金花就被逮捕入狱。

曾经的护国英雄转眼之间成为阶下囚,而街头小报飘的,全是对赛金花的咒骂。

亲朋好友们花了大价钱,才为赛金花争取了从轻发落的机会,而那些在庚子之乱时得赛金花庇佑的人,全都无动于衷。

经此一劫,赛金花倾家荡产,生意萧条,为求生计,她重新回到上海滩做起了皮肉生意,此时的赛金花已是年近不惑,13岁时那稚嫩的“我只卖艺不卖身”犹言在耳,只是她明白,自己如今能出卖的,怕也只有自己了。

九天护国娘娘的光环,并没有给赛金花带来任何好处,她不再年轻,不再貌美,行里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娇嫩,她徐娘半老,早就失了资本和实力。

1908年,赛金花得知自己唯一的骨血德官,在苏州病故。

她失去了最亲近的人。

荣华富贵转眼成空,生离死别万箭穿心。心如死灰的赛金花跌宕半生也倦了,她开始寻求一个港湾,一个不介意她过去的男人。

万幸的是,年近五十岁的赛金花,居然还能等到这样一个男人。

民国以后,赛金花的生意每况愈下,曾朴多年后与赛金花相见时,曾这样描述她:“涂粉尚厚,其皮已皱,喜着男装。”

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沟壑,就连厚厚的脂粉都遮盖不住,曾经玲珑有致的身材已经走样,显身材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只会显得难堪,不如多穿男装,尚能遮盖一些。

此时,曾为议员的魏斯炅走进了赛金花的生活,这也是赛金花的最后一段感情。

赛金花晚年最爱谈论的,便是与魏斯炅的这段感情,虽然在此之前她还曾嫁给一位高官。

她常用“乏善可陈”几个字来形容这段婚姻,可对赛金花来说,她毕生所求,不就是平淡却安稳的家吗?

嫁给魏斯炅后,赛金花与夫迁居北平,两人选在樱桃斜街作为晚年故居,这里疏影横斜,樱桃红妆,煞是美丽。

可惜,婚后第三年,魏斯炅也病逝了,他的追悼会定在江西会馆举办,追悼会上,魏斯炅的生前好友对赛金花破口大骂,称她是“克夫命”。

被痛骂一通的赛金花大受刺激,迷上了抽大烟,日复一日地在烟雾缭绕中沉醉,几个月后,赛金花被魏家人逐出家门,她走投无路,搬到了贫民窟居仁里,这一住便是十几年。

曾经名震四海的赛金花,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大家都忘记了曾经被追捧被信仰的九天护国娘娘,直到多年后的民国二十六年,关于赛金花的一篇报道,才让民众再次想起了她。

曾经叱咤风云的护国娘娘,如今竟交不起一个月的房租,要被房东驱逐出去。

这还是八大胡同吆五喝六的赛二爷吗?

这篇报道很快石沉大海,就像赛金花的死一样悄无声息——1936年,没等露宿街头,赛金花就在饥寒交迫中病逝了,她临死时身上仅有一床破棉被。

她死后,同乡怜悯,募集资金将她安葬于陶然亭,这里有枯木霜雪,有安然亭台,对赛金花来说,也算是她所追求的好归宿了。

写在最后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有白头。

倘若赛金花死在庚子年是否就好了?

那一年的她,风华正茂,被民众视若神明,她一身春色旖旎,浑身都是洗不尽的草木葳蕤,笑靥常开是满园春色,眸子闪动是满天星辰。

那个女子坐在春色深处,一生的因缘,皆在民众的欢呼声中,被映照的分明。

一个真实的赛金花究竟是怎样的呢?

她在想,我也在想。

也许赛金花当时只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她只是在适当的时间做了一个商人该做的事情,却被那个民众亟待一个救世主出现的时候,歪打正着地成为了大家奉若神明的英雄。

也许赛金花当时的确心疼乱世的众生,她用自己的影响力帮助民众渡过难关,劝说洋人停止烧杀抢掠,劝诫八国联军放过慈禧太后。

对于风尘女子来说,最不在乎的就是名声,赛金花虽然声名有损,可在当时,她确实拯救了千千万万身陷漩涡的百姓。

后世不断将赛金花的故事搬上大屏幕,搬进剧院,搬进千家万户的电视机里,在这些影视故事中,赛金花被演绎为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她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于万军之中独树一帜,是清廷的救星,是民众的英雄。

然而,这些或许来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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