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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五行——阴阳家邹衍的“五德终始说”

 z开卷有益 2023-01-28 发布于河南

早把阴阳五行的观念作有系统的归纳而成其理论者,是先秦阴阳家邹衍的功劳。发展至汉代的五行,如淮南王刘安之《时则训》和《齐俗训》、以及刘向之“五德终始说”,便与邹衍有分歧之处、同时也有类同之处,而其中材料似乎又皆追溯春秋战国时代。汉代的五行说由于必须关顾朝代兴衰的敏感性,多少涉及这方面的一些政治意识,就如顾颉刚《中国上古史研究讲义》中的“世经篇”便大量讨论过汉室对待“五德终始说”的问题。不过,我们亦实在很难以偏概全地为谁是谁非下定论,尤其是有许多资料的确切性在今天己不易肯定、复有不少著作早己亡佚不传之故。

古人对五行的理解,特别是五行功效性的认识,如颜色跟运气的关系,五行禳解方法的运用等,四时祈福的仪式等等,还有很多值得今人学习体悟的东西。

秦汉间之五行

五行虽不是邹衍发明,但他的阴阳五行说应是最早订成一派之学问,故称“阴阳家”。可惜,邹衍的著作已散佚不传,现只有在他人著作的节录中得睹其有限的材料,只此而已。后来,西汉刘向父子的五行说又成为另一个有理论系统的学说,足与邹衍的抗衡。然而,大家似乎忽略了比刘向更早的《淮南子》。


一、邹衍的“五德终始说”

先秦阴阳家邹衍的“五德终始说”是以历代帝王与水土木金火的五德相配,依五行相胜的原理来解释朝代的更替。

较早期的记载(如《吕氏春秋‧应同篇》)只有粗略地提出:黄帝为土德、夏禹为木德、商汤为金德、周文王为火德。可能后人按历代的兴替依次加入了五德,使看起来更符合五行转移之序,如此,则黄帝土德、少皞木德、颛顼金德、帝喾火德、帝尧水德、帝舜土德、伯禹木德、商金德、周火德。故据《淮南子‧齐俗训》高诱注引邹衍“五德终始说”是所谓“五德之次,从所不胜,故虞土、夏木、殷金、周火”

即是说,唐代居水德、虞代居土德、夏代居木德、殷代居金德、周代居火德。“从所不胜”指水遭土克,故虞代唐;土遭木克,故夏代虞;木遭金克,故殷代夏;金遭火克,故周代殷。“从所不胜”的理念基础,或可说:朝代更替并含革命的意义。理论上,水德尚黑、土德尚黄、木德尚青、金德尚白、火德尚赤。 (如下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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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礼记‧檀弓上》却有这样的史实记载:

夏后氏尚黑,大事敛用昏、戎事乘骊(纯黑马)、牲用玄。殷人尚白,大事敛用日中、戎事乘翰(纯白马)、牲用白。周人尚赤,大事敛用日出、戎事乘騵(白腹赤马)、牲用骍(赤马)”。

这是说,夏代凡大事都用他们崇尚的黑色,例如丧事在日落后举行、战马用黑马、祭祀的牲口也是用玄色的。以上的大事,到了殷代,凡大事都用他们崇尚的白色。又到了周代,凡大事都用他们崇尚的赤色。他们所崇尚的颜色,代表他们朝代所居五行之德。如邹衍所言,殷居金德,尚白,周居火德,尚赤,都说得通,但夏居木德,本该尚青,为何在事实上夏人却尚黑?这里存在一个很大的疑问。这或许是董仲舒《春秋繁露》中所倡的“三统说”(夏为黑统、殷为白统、周为赤统)之依凭也未可料。这里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尚”是崇尚、是理所当然的意思,但却看不到如今人所希冀的、作为“帮运法”的意味。

二、刘向父子的“五德终始说”

到了西汉,刘向刘歆父子创造了另一套“五德终始说”理论,恰与邹衍的相反,认为五德更替犹如“以母传子”,是五行的相生替序。这或可说:朝代更替并含禅让的意义。故依刘向父子之说,唐尧乃火德、虞舜乃土德、夏禹乃金德、商汤乃水德、周文王乃木德,而所尚之色,如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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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依刘向父子的“五德终始说”所说,或会问:为什么火德不尚赤、土德不尚黄、金德不尚白、水德不尚黑、木德不尚青?据说是出于“生”的原理。原来火德生土,如母生子,故尚黄;土德生金,故尚白;金德生水,故尚黑;水德生木,故尚青,木德生火,故尚赤。既是如此,又为何虞居土德却尚青、商居水德却尚白?

其中原因是土水互易。据魏王肃注《孔子家语》中的解释:“土者,五行之主,王于四季;五行用事,先起于木,色青。是以水家避土,水家尚白”。《孔子家语》中孔子所列的五代五德(如上述),与刘向同。暂且不论《孔子家语》是否王肃伪托、也不论其中的五行说是否真的代表孔子的五行,我们只要知道这书也是汉魏间的作品也就足够了。让我们再看看《淮南子‧时则训》和《淮南子‧齐俗训》中的五行。

三、《淮南子》的“时则训”与“齐俗训”中的五行

《淮南子》的作者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苏非、李尚、伍被等),生长于王侯之家,其书所载尽是当时制订之礼,想当不致于与事实不符。《淮南子‧时则训》当是据《礼记‧月令》写成。关于《月令》的作者,《辞海》认为:“传为周公所作,实由秦汉间人将《吕氏春秋》十二纪的首章汇集而成”。这样,《时则训》的内容不离春秋战国;而且其中数据或有可能源自上古。先看看《时则训》所载的一些数据(如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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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四季之替序,天道流转直是刘向所倡“五德更替犹如以母传子”的说法;春夏秋冬就从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的次序,周而复始(这亦是沿用至今天四季所依附的五行,为术数家所认同)。如此,春木应尚赤、夏火应尚黄、季夏土应尚青、秋金应尚黑、冬水应尚白了。然而,事实上,天子的衣饰骑旗在春天用苍色、夏天用赤色、季夏用黄色、秋天用白色、冬天用黑色。这里「颜色」的应用却是用上了邹衍五行理论的「尚色」部份、或可说等如《礼记‧檀弓上》所记载“商金德尚白、周火德尚赤”等了。

现再看看《淮南子‧齐俗训》这些材料(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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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材料反映是后来刘向父子“五德终始说”的一脉;虞土、夏木、殷金、周火,都是如“以母传子”的模式。然而,在《淮南子‧齐俗训》里头,我们却又找到邹衍“五德终始说”的影子-春“祭先脾”、夏“祭先肺”、季夏“祭先心”、秋“祭先肝”、以及冬“祭先肾”尽是所谓“从所不胜”。在春天为什么“祭先脾”?先,先事而为,故曰“祭先脾”,而不曰“祭脾”。脾属土,春木胜土,言先食所胜。

同样道理,夏火胜金,肺属金,故夏“祭先肺”;秋金胜木,肝属木,故秋“祭先肝”。但季夏土胜水,故应“祭先肾”;冬水胜火,故应“祭先心”,为何两者互调?相信这是等同上述王肃解释,以土旺于四季为中,而五行以木始,故水让土。今季夏属土,而五脏中以心为首要、亦居体之中,故土心相配,而水当让土也。这些,都是基于“食其所胜,有益无害”的思想。“食其所胜”(即祭先肺等的一节)无形中便成了《孔子家语》里所载的“五德终始”及“尚色”等内容(如表二)并非单独的见解、以及王肃的批注并非无凭之论。再者,这些也足以说明,西汉时已出现有别于邹衍的五行观点的一个有力证据。

五、汉代的五行说不始于刘向父子

由于刘向刘歆父子的“五德终始说”是系统性的和理论性的,人们往往把它与邹衍的学说相提并论,而忽略了较刘向早百年出世的《淮南子》所蕴藏的“五行”学说,或就是刘氏父子“五行”学说的取材地。《淮南子》并不专论五行,更无一套完整而有系统性和理论性的五行思想,因此之故,后人遂不觉间把这种发明权(“以母传子”的概念)“送”给了刘氏父子。其实,汉代的五行以《淮南子》之说最早,作者刘安(公元前179年-前122年)乃于汉文帝十六年袭父封淮南王,当然也比董仲舒的阴阳五行学说还早。故知汉代王家用五行乃沿自先秦(或上古遗法),大概是如《月令》祭四时之法。刘向(公元前77年-前6年)所主张的,乃与《齐俗训》及部份《时则训》合。

窃以为《淮南子》是没有理由记载一些与汉王室的礼仪习惯不符的事,故书中所反映的正是当时王室对五行的对待。故此,汉王室一直对五行有所认识、也有一定的主见,并非如某些学者所认为,汉代自刘邦立国以来数代君王,为了汉刘所属五德的问题,一直被别有用心的臣下左右如斯的情况。刘向虽把五行学说系统化和理论化,俨然宗师,但也不见得会太过偏离汉王室所沿用的。因此,刘向的五行学说相信是当时大多数人认同的主流理论。刘氏父子显然“净化”了《淮南子》内的五行素材,扬弃了邹衍“从所不胜”的元素,而独取“以母传子”的元素,来作为其独有的“五德终始说”。

《淮南子》内既含有邹衍“从所不胜”的元素,同时也含有“以母传子”的元素,看来确是在若干层面上存在不统一,这或许是由于该书是一部集体作品之故吧!但假如不是这样想,是否可假设“以母传子”以及“从所不胜”根本便无冲突之处,只不过在不同层面上、有不同方法的应用而已?早于刘向之前的五行理念应存于三个不同层面上:

(一) 颜色:

1、刘向“五德终始说”所尚之色,是取“以母传子”之义,以生生不息来表征本身具有生机和活力;即火德尚黄、木德尚赤等,即“色尚其生”。

2、邹衍“五德终始说”所尚之色,虽取“从所不胜”之义,“色尚其德”;即火德尚赤、木德尚青等。

3、《淮南子》宗“色尚其德”,故春衣青衣、夏衣赤衣等。

(二) 四季:

《淮南子》中言四季替序,只应天时,故依春木、夏火、季夏土、秋金、冬水,周而复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又生土,此乃取“以母传子”。

(三) 祭五脏:

《淮南子》中言祭五脏,其用为食,务求对人的身体有益无害,故于四季吃不同食物,食其所胜,取“从所不胜”。

(四) 帝运:

《淮南子‧齐俗训》乃宗邹衍“五德终始说”,故虞土、夏木、殷金、周火(见上表)。

六、《古尚书》的五脏配五行

至于《古尚书》说:“脾,木也;肺,火也;心,土也;肝,金也;肾,水也”,固然能够解释为《淮南子》所述,春祭先脾、夏祭先肺、季夏祭先心、秋祭先肝、冬祭先肾的次序,但于“先”字则无着。《今尚书》的五脏五行,犹如郑玄所描述的:“今医病之法,以肝为木、心为火、脾为土、肺为金,则有瘳也”。郑玄是反对《古尚书》所说的。《素问》虽然不是上古之书,但所载的五脏五行与《今尚书》合,而且用医行之有效,故当可信。

《月令》与《古尚书》的五脏五行一致,祭四时依次是春祭脾、夏祭肺、季夏祭心、秋祭肝、冬祭肾。郑玄不同意,他这样说:“《月令》祭四时之位,以五藏上下之次,冬位在后而肾在下,夏位在前而肺在上,春位小前故祭先脾,秋位小却故祭先肝。肾也,脾也,俱在鬲下;肺也,心也,俱在鬲上。祭者必三,故有先后焉,不与五行之气同也”。明明祭四时所用者皆五行,郑玄却指以人的内脏由上下前后位置的次序、配四时而祭,我以为这样的解释是非常牵强的。汉代之五行以《淮南子》之说最早,作者刘安于汉文帝十六年袭父封淮南王,故知汉代王家用五行乃沿自先秦或上古之遗法,大概是如《月令》祭四时之法,而又不尽相同。至于东汉郑玄(公元127年-200年),或其时离古己远,解释不古亦有可能。

汉人之五行说沿自《月令》,而邹衍之说当归纳春秋战国时代的思想发展、再加以整理而成。纵观邹衍“五德终始说”的五行替序,以“从所不胜”为理论基础;而刘氏父子的五行替序,以“以母传子”为理论基础。两说各有道理。但邹衍所倡者存在瑕疵,例如殷金尚白,周火尚赤,哪为何夏德不尚青、则没有解释。这当然可推诿于其著作失传之故,但《礼记》记载夏人尚黑,是与邹说有抵触的地方。这或可说,邹衍之说存在未尽善之处。

七、色尚其德

“色尚其德”是今天一般人都认同的见解,事实上,玄学上应用的五行也是基于这种理论,认为五行所属的颜色代表每一个德性,运用得宜,当可帮助运气。若是如此,“尚色”就会在兴衰的相对环境下出现不同的效应。例如:周,火气胜,色尚赤。如果认为“色尚其德”等同“帮助运气”的话,那么,当周开国之初而言,火德正盛,什么都尚赤倒是有益的;但当周命衰落的时候,尚赤便变成有害了。当时“尚色”恐怕不是这种理解。因此,今天我们所认为的“尚色”是用以帮助运气,并不是上古之法,而是不知从那时开始出现了误解而来。相信古人“尚色”并非用以帮助运气,而是用以象征当代的“德”而已。

这种以颜色作象征的做法,在现代也可以见到。例如有些大企业以某种颜色代表其机构的特色和文化,作为在商业徽号以外的另一种标记,也不是罕见。如果把“色尚其德”和“色尚其生”两相比较,“色尚其生”作为生生不息的天道循环的见解,应为更合理的帮扶运气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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