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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那些老友们

 灵璧家园 2023-01-29 发布于上海




老友记


文/肖文玺


——题记

               

我和老友们的交往,应该算是费孝通先生笔下乡土中国的一部分吧,这基于故土地缘的两辈人的交往,是时光冲不淡的乡情乡韵啊。

  老友,确切地讲,是我的几位邻里长辈,我的老花友。他们看着我长大,我看着他们一天天老去。

   我家院里有两株腊梅,它们傲霜争艳,昂首盼春。这浮动的暗香缘起于两位老人,他们都曾是灵城老国营饭店的厨师,也是父亲在饮食服务公司的同事。他们的厨艺有多高,我不甚明了,但据父亲讲,他们承继传统,烹饪时使用“高汤”的技艺堪称一绝。二老一胖一瘦,皆面目慈善谦和,因都爱花,便经常和我家往来走动,父亲让我称他们为“大爷”(中国北方尊称年纪大于父亲的男性长辈)。

   潘大爷喜爱盆景,但在花木造型工艺上很少采用蟠扎,常见他家的盆植上上下下坠些小石块、碎瓦片,大爷解释,这是“自然重力塑形法”,我连连称奇,大爷乐得像个弥勒佛。我家的“红芯磬口”腊梅,是潘大爷播种育苗而成的两棵中的一棵。潘大爷家的灰瓦高脊的院墙门楼上,有一大丛白木香花,至若春和景明,小花千朵万朵相互堆叠,其势如山如海,似飞云流瀑,香氛时而淡雅时而浓烈,蜂儿蝶儿忙不迭地上下翻飞,好不热闹!驻足细嗅,那是一种茶香兼具果香的绝妙味道,多吸几口甘香,整个人都飘在云端了。

   每至花荫之下,少年的我都要纵上几纵。多年后,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木香花。

   刘大爷戴着副圆框眼镜,面容清雅,声音温婉,看着倒像个传统戏曲中的古典文人。那个盛夏伏天,他急急到了我家,交给我三株腊梅桩,惋惜道,“家里盖屋,年轻人不懂,发现时已暴晒几天了,看看可有救?”我心里也是惴惴的,随即就把几株梅在南墙根石榴树荫下以厚土掩埋,尝试着用大水满灌,过了几周,它们竟全部生出新芽了,后来,大爷拿去一棵,留下的便是院中那“素芯吊钟”梅了。还记得,我家院里的一红一粉两大棵牡丹石榴,远近花友都喜欢来做高压扦插,刘大爷是来的最勤的那位。

   王大爷离我家最近,小时很少见到他,那时他在粮食系统工作,常年忙碌在农村基层粮站。我和王大爷真正的交往始于他退休之后,那时我刚工作不久。大爷闲来无事,经常到我家串门,我们很快就找到一些共同的话题。那个假期,我们约定晨练,每天晨起健步走,目标是城西凤凰山。大爷很守时,我们一路谈笑风生,大爷每每健步如飞,我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登上小山,远眺,小城风貌尽收眼底,我们常常流连忘返。这段经历持续了一个多月,大爷因腿部不适而作罢,此事大爷后来经常念及。王大爷体态魁伟,面容慈祥,受过传统文化教育,又长期做基层管理工作,可谓阅历丰富、知识广博。他经常和我谈天说地,海内海外地杂谈,我们有时会因为一个问题争论,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时大爷就会乐呵呵地起身离开,当然,下回见面,观点会有中和,抑或,又少不了一番口舌之辩。我育的菊苗,大爷索了几棵,从此就在他那儿安了家,我的菊渐渐稀了,要经常去他家赏呢。

   花友中,谭叔是最专业的了,以至于北院的陈大娘只要见到谭叔和我父亲在一起,就会打趣到,“一个花迷子,一个迷花子”。谭叔修车为业,他的修车摊在隍庙老街西口,常见他踞于自行车旁忙碌专注的身影。而在谭叔的小院里,他则成了无所不能的至尊之王。对我来说,谭叔的小院有一种魔力,他是那里最勤劳的园艺师。谭叔在小城是颇有名气的养花高手,对于花卉的品种、繁育、造型、用土用肥用水、病虫害防治等等,了熟于心。谭叔的花,蟠扎结合修剪,形态优美,至花季,群芳争奇斗艳,香气盈鼻。谭叔的园子,品类繁多,且布局合理,俨然就是一个小型植物园。我会经常向谭叔讨教,我们也会有一些花卉品种的交流。这两年,叔赠我几盆珍品,他说,“交到你那儿,我放心”。谭叔的至情至性,我很难做到,惭愧!  

    冬日暖阳中,泡上一壶香茗,想想那些曾经的美好,就如杯中的黄芽绿茶,久而不厌其香,愈品而愈觉回味悠长。我和老友们的交往,应该算是费孝通先生笔下乡土中国的一部分吧,这基于故土地缘的两辈人的交往,是时光冲不淡的乡情乡韵啊。

癸卯年正月初六记



肖文玺先生简介

肖文玺,政治教育本科学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中级社会工作师。现任灵璧县第一初级中学教师,兼任县政协委员、文史研究员。近年来开始文学创作,以散文、杂文为主要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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