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肚”的故事 刘向苏(授权) 我们在电视剧里看到过“铁布衫”“金钟罩”等等武林高手的硬功夫,也看过具有魔法的各种鬼神功夫。有了这种功夫对自己有一种强悍的保护力,对对手又有着一种神秘而巨大的打击力。这样的电视剧让看的人云里雾里眼花缭乱,结局又总给人一种满足快乐之感,但这毕竟是电视剧,大家都知道这都是假的。 我也见过那些游村串巷耍把戏卖艺的小剧团。就那么几个人,在场地上围个圈,看的人也都站在圈外。一会出来个脱光了上衣的光膀子男子,满脸的笑意,双手抱拳绕场一周,行江湖礼。他要表演的节目叫“刀枪不入”。只见他在场地上摔胳膊蹬腿拍肚皮击手掌,不时地还“嗨嗨”地叫喊几声。内行的人说这是在运气,因每次几个动作后都要勒一下裤带,同时明显地看到肚皮里有团气流在滚动起伏。随后,又有一个人上来配合转圈,互相问答:“好了吗,兄弟?”“好了,来吧。”“那我可真来啦啊!?”“没事,你就来吧。” 接着第二个上场的人又卖开了关子:“大家看好了啊,这可是刀枪不入的活啊,害怕的你可走远点啊!胆大的可睁大你的眼啊!咱这玩的可是要人命的活啊!”于是,这配角从道具箱里拿出两把大铡刀和一双吃饭用的筷子。主角把两根筷子平放在肚皮上,助手把明晃晃的大铡刀的刀刃按在两根筷子上。主角两手握在铡刀的两端,助手手里拿起另一把铡刀,先用刀背碰一碰按在肚皮上的那把铡刀,发出“当当当”的金属碰撞声。接着就要来真的了,那助手又大喊一声:“兄弟,好了没有?”“好了!”“如果后悔还来的及啊!”“少废话,来吧!”那助手就抡起铡刀,对着横在肚皮上的铡刀背大喊一声:“呀——呔!”“咣当”一声响,两个铡刀背打击出的声音非常响亮,那一双筷子也立刻断成两截,被砸的人的肚皮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白色刀痕。 看的人目瞪口呆,有胆小的女人发出“妈呀”的惊叫声。这铡刀是真的,筷子是真的,耍戏的人是真的,叫好的人也是真的,这叫“刀不入”。 接下来的是“枪不入”表演。还是这主角,他运足气后,助手用红缨枪的铁尖直抵主角的咽喉处,助手把红缨枪杆的另一头顶在了自己的肚皮上。然后,两人开始推顶,结果把红缨枪的木杆都顶成了弯弓型,表演者的咽喉只是戳了个印点。 有懂行的人说这叫硬气功,当一个人把全身的力气运作到一个点上时,就会刀枪不入,这个我可以理解。可我爷爷说这个“硬肚”就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了。但爷爷说得是真真切切,又是亲身经历,有鼻子有眼,实在让我莫名其妙。 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的陕西。当年,刘镇华任陕西督军时,位于陕西关中地区一带种值的罂粟已成当地千家万户的生活来源,也成了当地一些民间组织的摇钱树。那时,有位在中国知名度很高的美国记者斯诺先生来到了渭河流域古老的农业开发区关中,当他看到了无边无际五彩缤纷的美丽的罂粟花时,他在他的《西行漫记》一书中对这片古老土地上的罂粟发出这样的喟叹:“在这条从西安府北去的大道上,每走一里路都是会勾起他对本民族丰富多彩的绚丽历史的回忆……在那条新修的汽车路上,沿途的罂粟摇摆着肿胀的脑袋等待收割。陕西长期以来就以盛产鸦片闻名,几年前西北发生大饥荒,曾有三百万人丧命,美国红十字会调查人员把造成那场惨剧的原因大部分归咎于鸦片的种植。当时,贪婪的军阀强迫农民种植鸦片,最好的土地都种上了鸦片。一遇到干旱的年头,西北的主产粮食小麦、小米和玉米就严重短缺。” 斯诺的《西行漫记》没有胡说八道,因为在作家陈忠实的《白鹿原》小说中对此也有描写。关中白原镇的白嘉轩娶到第七房老婆的婚嫁当天,长年以贩购药材为业的岳父就把一袋罂粟籽拴在姑娘腰间陪嫁过来。白嘉轩把这些罂粟籽种在自家最肥沃的水浇地里。后来,其岳父又教白嘉轩怎么割,怎么熬膏。从这以后,白家人丁兴旺,开始发家。三年后,关中地区大片大片的土地上倒处都是罂粟花。一天,白嘉轩的姐夫来到他家后,板着脸非常严肃地让白嘉轩套上犁跟上姐夫走。当走到白嘉轩种有罂粟的地边时,看到自己的地埝边上已经有十几个全身穿着黑色制服的人站在那里。姐夫指着他地里长得个个肥大得像水蜜桃般的罂粟疙瘩只说了两个字:“犁掉!”当然,对于那些有品位、有教养的人,政府的命令就可以解决问题,但对一些恶霸民团组织就只好派官军来收拾了。 刘镇作华为陕西督军,有责任保护一方安宁。可是,在刘镇华管制的辖区内,有很多地方民团组织,这些带枪的团伙政府是不给他们发饷的,为了生计他们就让老百姓种大烟,然后他们收烟膏卖钱做军饷。但作为政府方的管理者刘镇华是不允许大面积种大烟的,况且已经发生了因粮食短缺饿死人的现象。于是,他就派出部队用木棍子把大烟苗打倒,对于那些将要刀割的大烟圪瘩更是打得一塌糊涂。这样就激怒了靠这些种大烟为生的民团,因此双方就发生了枪战。 爷爷是这样描述得:“这些人身穿一身黑衣服,头上裹着一圈黄头巾,全部用的是手枪。每次开战前,他们都要用一条写有佑符的黄纸——佑符写的啥我们是不知道的,然后他们每人准备好一碗酒放在案头,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念叨道完后用火柴把黄符在酒碗上方烧掉,让符灰落在酒碗里,左手端碗,脸朝天,再次念叨,念叨完后对着酒碗一饮而尽。接下来双目紧闭,把空碗高高举过头顶,再猛然把碗摔碎到地上。伴随着碗摔碎的声响,左手的大拇指赶紧牢牢掐住左手的劳宫穴,右手拔出手枪。 当这一组动作完成之后,天神那神秘而强悍的保佑功能就启动了。这时就可以出发打仗了,这样就会在战场上刀枪不入,子弹就打不进这些人的身体了。” “真的打不进去?”我问。 “真的打不进去!”爷爷回答得很肯定。 “但是有一个毛病,也是他们最要命的地方,就是如果其中有一个人不知道怎么让子弹打了进去而倒下后,他们最害怕的是听到对方'开了一个’,'开了一个’的喊声。如果他们听到了这个喊声,这个符就被破了,紧接着一个一个就都被打倒了。因此,我们的长官就教我们打仗时千万要记住这一破招。” “一天清晨,长官要部队集合去收拾昨天来骚扰的'硬肚’。当官军对'硬肚’的住处进行围攻时,一群'硬肚’从一个二层楼的小院子里冲了出来。只见他们一个个头裹着黄围巾,有的右手拿枪、左手大拇指掐住手心,有的左手拿枪、右手大拇指掐住手心。他们手里的枪不停地向官军打来,官军这边也还击他们。但就怪,官军这边倒下了不少人,但官军就是打不倒他们一个。他们一个个嘴里不停地喊着:'苍天保佑,刀枪不入,苍天保佑,刀枪不入!’给人的感觉他们个个都是金刚之身。这时官军里也确实有不少胆大不要命的,拼死往前冲,由于官军人数太多,'硬肚’毕竟人少,他们就退回院子里,有人就顺着院子里的楼梯向上爬,想占取二楼高处的有利地形进行射击。这个时候,有一个'硬肚’上楼梯时没踩准楼梯,一脚蹬空了,他就身子往后一倾,用掐手心的手下意识地去抓扶梯,就在这时候,一个钻在一张床下面的官兵抓住了时机对着他就开了一枪,打中了。只见这个'硬肚’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这边的官军立马就喊:'开了一个,开了一个!’这一喊,其他的'硬肚’就乱了套,紧接着官军打住谁谁就倒,'硬肚’再也不硬了,再'喊刀枪不入’那都不管用了。” 爷爷讲得绘声绘色,我听得云里雾里,感觉真是神乎其神。 后来我每每想起这个故事,心里总觉得这事有点邪乎,人的肉体真的能刀枪不入?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又没有防弹衣,仅靠喝个符灰怎么就成了金刚之身呢?但爷爷说得有鼻子有眼,且是他亲身经历,亲眼看到,那怎么用现代科学来解释这个问题呢?我觉得真实的原因可能是由于之前关于“硬肚“之说传得太神,在这些官军的心理上产生了畏惧感,而这种畏惧感就增加了战场上的心理压力,以颤抖的心态开枪,很难打准,也就是说官军根本就没有人打准对方。再一个是被“硬肚”那种天不怕地不怕、誓死如归的阵势所震慑,放大了“硬肚”的威力。但不管怎样,爷爷经过、见过、说过“硬肚”的故事,在我的心中留有那么一段美好而神奇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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