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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作家】张宗成:有这么一个人

 中州作家文刊 2023-01-30 发布于河南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1017】  

有这么一个人

河南邓州       张宗成


有这么一个人,她已于20年前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在她生活过的地方,照样有很多关于她的传说。

她是一个好女儿。她生于邓州市陶营乡一个农民家庭。她幼年丧母,十来岁就用稚嫩的双手,起早摸黑地纺花织布,拿到街上去卖,为家里买生活必需品。她很有主见。14岁时很有主见地收留从鲁山逃荒来的男孩做弟弟,以延续胡家的香火,也使她父亲晚年不那么孤单。20岁时,她父亲病逝,姐弟二人孤苦伶仃。虽然当时的日子很艰苦,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但她从未忘记过亲情。帮助舅舅翻盖房子,操办婚事,在经济上、生活上给予无私帮助而从未想到过回报。

她是一个好妻子。她21岁嫁到林扒镇闫东村。日子虽然艰苦,但家庭非常和睦,上上下下相处得非常和谐。可好景不长,丈夫患白血病治疗无效,1967年6月25日病故。她守寡之初39岁,最大的儿子才12岁,最小的女儿刚刚出生5个月。她独自挑起家庭的重担,拉扯着5个子女,还要照顾家里的3位老人。

她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充满艰辛的养家之路。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个人操心打拼。天还不亮她就起床,先把早饭做好,然后背上粪篓去捡粪。回来后喊起一家老小吃早饭。早饭后拉上架子车下地干活。

大集体时,各家各户分粮食主要凭工分。为了养活全家老少,就要多挣工分;为了多挣工分,她一个女人家经常和男劳动力一样出工干活。往地里送粪、起坑塘挖青泥、修路开渠、割麦、摘棉花、掰苞谷、砍桃黍杆,哪一样活她都不肯落后,不甘示弱。她是一个女人,但她挣的工分比男人还要多。

但终究是人多老少,僧多粥少。凭着她一个人的勤劳苦干,挣的工分还是十分有限。她家常年都是生产队里的缺粮大户。她只好靠加工养家禽家畜作为补充。

她心灵手巧,吃苦耐劳。白天下地干活挣工分,夜晚纺线织布,扎花儿做鞋,缝制衣服。不但女工做得好,就是脱坯、打麦扬场,使牛拉车、耕地耙地、织箔子、织稿荐、编筐子、扎锅盖、纺麻绳,这些只有男人们才肯做的技术活儿,她也样样会行行通,许多技艺甚至超过了行家匠人。生活的苦难,早已让她忘记自己还是个女人。

为了保护好这个不完整的家庭,为了让三位老人能够老有所养,安度晚年,为了能够让五个孩子按时交上学费,顺利完成学业,为了给早逝的丈夫一个圆满的交代。她想尽一切办法,再苦再累,都默默承受。1973到1977年连续五年,她利用生产队劳动空闲的时间,带上干粮,拉着架子车到六十华里外的湖北省老河口市的一家酱菜厂,批发咸菜、豆豉。虽然来去只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但使用的可不是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而是靠一步一步量出来的。再说往昔从林扒镇去老河口的道路,那是坡连着坡岗连着岗,岗坡相连,坡陡且长,什么“小桥河”“连三坡”,这些又长又大且十分陡峭的岗坡。上坡时汗水顺着身子往下淌,下坡时拉车难以驾驭控制,稍有不慎,车子就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顺着岗坡往下飞跑,严重的甚至会车翻人亡。她拉咸菜的五年里,常常是披星戴月,昼夜兼程。次日她顾不得休息,一大清早就又拉上架子车,到附近集镇上去赶集,下午到乡下走村串巷,用咸菜换鸡蛋或红薯干,然后再把鸡蛋红薯干卖掉,赚个中间差价。说白了,赚的就是个力气钱、辛苦钱和功夫钱。

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她几十年如一日,她不光养活了自己的家人,还始终不忘行善帮助别人。

她更是一个好母亲。她全力地供几个子女上学。教导他们自强自立,不向命运低头。经常和男劳动力一样出工干活。往地里送粪、起坑塘挖青泥、修路开渠、割麦、摘棉花、掰苞谷、砍桃黍杆······闫家兄妹在长大成人后,相继成家立业。她支持儿子创办加工业、养殖业和加油站。当儿媳们坐月子时,无论是冰冷刺骨的冬天,还是酷暑难耐的夏天,她从不让儿媳们洗尿布、做饭,小孩的衣服总是准备得好好的,随时备用。孙辈到了上学的年龄,她设立了“家庭奖学金”,孙子孙女中谁得到学校的奖状,她用自己的体己钱作为奖励,得奖的奖励50元,供其购买学习用品。

勤劳和善良是中国农村妇女最大的优点,也是她一生最突出的特点。她是中国农村妇女的标本。

她自幼手巧,不但茶饭做得好,而且纺花、织布、做鞋、缝衣服、绣花等针线活也相当娴熟。帮乡邻织布绣花。有人家生小孩时,总是丢下家里的活计,热心地为他们烙油合饼、做小孩衣服。当有人家办喜事时、当有人家建房时、当有人家老人过世时,……她总是主动上前帮忙。教育孩子将来有条件了,要帮助家乡修路建桥,助学济困,多做有益于乡亲们的好事善事。

她也是一个好邻居。她把善行播撒在家乡大地上。乐施好善,热心助人对闫母来说,绝不是偶然为之或者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她一生的所作所为。她与邻居和睦相处,帮助村里的人做了许多好事善事。村里不论哪家盖房起屋,或者遇到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一类的红白喜事,她都自觉帮忙张罗,跑前跑后。农忙时节,她亲自帮着困难户割麦犁地,使他们都能按季节把成熟的麦谷黍豆收到家里,不误农时把种子撒到地里;数九隆冬,她为邻居缺衣少穿的孩子缝制过棉袄,制作过棉靴,让他们在温暖中度过寒冬。她救助人不带一丝一毫的功利色彩,从来不图回报,从来不做趋炎附势,锦上添花的事情,而只做雪中送炭的低调事情。惟其如此,她帮助的对象也非常特殊,她只帮助那些弱势群体,帮助那些贫苦的家庭和个人。虽然她自己并不富裕,但她依然倾其所能。

本村教师马成文家人口多,而且老的老,小的小。他有五个儿女,家庭十分苦难。闫母经常周济帮助他们,不时地给他们送去吃的穿得用的。最让人感动的是马成文五个子女的上学就业,都是在老人的帮助下最终完成,一个个都顺利地就业参加工作。所以只要一提起她,马成文一家见老少都是感激涕零,感恩戴德,难以用言语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孤寡老人五保户马老太,因失火家园被烧毁。无情的大火,不仅烧毁了她家里的一切,连马老太本人也被烧伤,而且伤势严重,卧床不起,生活一下子陷入绝境。她把马老太接到自己家里照顾,当做亲娘对待,请医生为她治疗烧伤,一天三顿饭端上端下,还亲自为她洗澡换药,擦屎刮尿。冬至节到来时,马老太流露出一个愿望,说是嘴里没味,想吃顿羊肉饺子。她虽然囊中羞涩,可马老太的愿望又不能不满足,于是到邻居家借钱,割了半斤羊肉,包成饺子,满足了马老太的心愿。

像这样的事很多,无法一一细说。

她临终前给儿女留下遗嘱,“等你们日子宽裕了,多为村里办点好事。”她的五个儿女对她的教诲铭记在心,他们于是牢记成立了“闫东学校奖学基金会”,他们争相捐款,把村中的四条道路整葺一新,全部修成了水泥路,又把村里村的几座坍塌的小桥全部建成混凝土桥。村里的人为了纪念闫母一生的善行义举,把其中的一座桥和一条路分别以她的名字命名,以彰其美德。

她叫胡秀兰, 2003年去世,享年75岁。20年后的今天,村里的人们提起她,或者走在村里的胡秀兰路上,站在胡秀兰桥上,总还念念不忘她当年的辛苦和热心助人的事迹。这让人不禁想起臧克家的诗《有的人》中的句子:“有的人死了,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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