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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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兴，五次前韵

半壁江山依皂盖，一时人物跃精铜_（1）。折冲竟乞花门将，填抚还高玉麈风_（2）。自昔石头从席卷，谁能匕首俟图穷_（3）。痴儿谬信龙蛇谶，泣对倭刀血染红_（4）。

【笺注】

癸卯年底，按照公历已进入了1904年2月初，日俄战争在即，中国如何自处，成为时局的关键。陈三立此诗正是对此而发，这已是第五次次“红字韵”的《次韵答季词见赠二首》一诗了。

此诗以嘲讽的语气反对清廷在日俄战争中持中立的立场，同时提醒警惕日本的不侵占中国领土的声明。

（1）“半壁”二句：半壁的江山，要依靠官员的智慧来保全；一时之间，跳出了多少精铜似的人物！

    “半壁江山”，此当指东北全境正陷于日俄的争夺之中。

“皂盖”，亦作“皁盖”，古代官员所用的黑色蓬伞。《后汉书·舆服志上》：“中二千石、二千石皆皁盖，朱两轓。”“依皂盖”，依靠官员的智慧。

“精铜”，精炼的铜。宋梅尧臣《吴冲卿出古饮鼎》诗：“精铜作鼎土不蚀，地下千年蘚花幂。”

此首联句有嘲讽的意味在，犹在“跃精铜”三字。

（2）“折冲”二句：交涉谈判，竟要请出豪门的将领；保持全国安定，还是要高看挥动玉柄麈尾的儒臣。

“折冲”，交涉；谈判。宋苏洵《送石昌言为北使行》：“丈夫生不为将，得为使，折衝口舌之间，足矣。”

“花门”，饰有花纹之门，借指豪门。唐杜甫《遣愤》：“闻道花门将，论功未尽归。”“花门将”，似指袁世凯，当是主张“折冲”日俄之间，保持中立：“附俄则日以海军扰我东南，附日则俄分陆军扰我西北，不但中国立危，且恐牵动全球。日俄果决裂，我当守局外”，袁世凯还摘译了国际公法有关“中立”的内容，比如“中立国的领土不得侵犯”等，显然也是清朝统治者最迫切的希望。

“填抚”，镇定安抚。填，通“镇”。《荀子·君道》：“其德音足以填抚百姓，其知虑足以应待万变。”

“玉麈”，玉柄麈尾，东晋士大夫清谈时常执之。此处借指有远见的儒臣。宋苏轼《临江仙》词：“省可清言挥玉麈，真须保器全真。”

颔联反对清廷竟然采纳袁世凯等武将提出的保持中立的立场，认为要安定天下，还要靠儒臣的主张。

（3）“自昔”二句：从昔日以来，石头城就随着天下一起被席卷，谁能等到图穷匕见的时刻呢？

“石头”，南京的古称石头城。战国时楚灭越，置金陵邑，依山建城，三国时吴孙权重建改名石头城。唐刘禹锡《西塞山怀古》：“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席卷”，“席卷天下”之省，形容力量强大，控制了全国。语出汉贾谊《过秦论》：“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从席卷”，随着天下一起被席卷。

“匕首俟图穷”，化用“图穷匕首见”成语，比喻事情发展到最后，本意显露了出来。语出《战国策·燕策三》：“秦王谓轲曰：'起，取武阳所持图。’轲既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

颈联写虽身在金陵，不能等到天下灭亡的最后时刻。可见陈三立的焦虑心态。

（4）“痴儿”二句：庸夫俗子才荒谬地相信龙蛇似的人物的预言，鲜血染红日本刀时，就要哭泣了！

“痴儿”，俗言庸夫俗子。清昭槤《啸亭杂录·太宗伐明》：“帝笑曰：'城中痴儿取之若反掌耳。’”

“龙蛇谶”，汉刘邦起义时曾于泽中斩大蛇，有老妪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斩之。”见《史记·高祖本纪》。本以“龙蛇”指刘邦和项羽，此指日俄在战前都宣城不侵占中国的领土，尤以日本更为信誓旦旦。

“倭刀”，日本旧时所制的佩刀，以锋利著称，我国称之为日本刀，又称倭刀。此处，陈三立突出表白了对日本意图的不信任。

尾联写不可相信日本人不侵占中国领土的谎言。这可能是针对当时一些人的联日拒俄的主张而言。